雲破行頷首:“正是如此,若是朝廷將糧食按照平日裡的價格賣出,怕是不等百姓買到手,八大家族便已經先行將糧食買走了,再高價賣出,白白便宜了八大家族,實惠到不了百姓手中,可若發放糧食到百姓手中,又恐怕助長了百姓們荒廢耕地。”
西涼女帝拳頭緊緊攥着,心中滿是憤怒。
崔鳳年……崔恭行!用一個利字,借八大家族的手……將整個西涼玩弄於股掌之中,雖然崔恭行不承認,可西涼女帝敢斷定,她不是大燕的人,便是大周的人,爲的就是用這樣的方式拖垮西涼啊。
可八大家族這些見利忘義之徒,全然不顧家國大義,只顧着爲自己斂財,甚至不考慮一下如今西涼已經在滅國的邊緣,只想私利。
“朕,這就去見崔恭行!”西涼女帝無力道,“如今只有放崔恭行岀去,讓崔恭行來穩定糧食價格,還得繼續想辦法來鼓勵農耕,絕不能因爲糧食被他人掐住喉嚨。”
“微臣愚見……”戶部尚書突然開口,“倒認爲此次的事情是個好事,百姓們知道了手中屋無糧,賺到的銀錢會因爲糧食價格的變動成爲糧商的銀子,便會明白糧食的重要性,定然會有百姓繼續耕種的。”
雲破行也跟着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如今西涼危如累卵,即便是陛下懷疑這崔鳳年是大燕或是大周派來,亂我西涼的,早日未曾發現,如今倒是動不得了,只能慢慢來!”
慢慢來……
大周、戎狄、大燕,這三個哪一個國,能容得西涼慢慢來?
西涼女帝的心裡……卻從未這麼憋屈過。
自從坐上這個位置,她一心想要重現西涼往日輝煌,可這八大家族卻如同附骨之瘡,在整個西涼各方都有他們滲透盤踞的勢力,不能輕易拔除。
西涼女帝只覺自己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網住,不論怎麼掙扎,都無法掙脫,甚至無法同八大家族真正意義上鬥一個你死我活。
·
大獄之中。
所幸西涼女帝還念舊情,對白錦桐還算是照顧。
至少已經入獄這麼久,白錦桐身上的衣裳還算乾淨整潔,牢房裡的被褥還算乾淨,平日裡吃食上也不曾怠慢不說,白錦桐想要個什麼書和筆、墨,獄卒都給的很痛快。
今日白錦桐更是從來給她送飯的獄卒嘴裡知道,今日糧價都漲了……
白錦桐算了下時間,心中已經篤定,定然是長姐已經知道她被下獄的消息,派人來了西涼,且人已經與陳慶生碰面了。
以西涼的八大家族逐利的本性,絕不可能爲了她一個崔鳳年,在現在這個時候開始提高糧價。
畢竟現在還未曾到西涼百姓手中存糧耗盡的時候,八大家族可是爲了利益連西涼這一個國都不顧了的,又怎麼會爲她“崔鳳年”讓自己的利益受損。
而,按照陳慶生的性子,定然是會將商鋪經營的好好的,越是打探不到消息,他便越是小心謹慎,斷不會做出這種冒然提高糧價的舉動來。
除非是……陳慶生接到了誰的命令。
會是誰?難道柳先生回來了?
不……柳先生雖然是智者,但是曾與白錦桐有言在先,他是看在大伯白岐山的份兒上,所以願意出山助白錦桐出海,作爲白錦桐的嚮導,甚至可以任由白錦桐驅使,但……白錦桐若是出了危險,他老人家不會救,只會腳底抹油,畢竟還有孫子要養,不敢死。
那麼就只能是長姐派來的人,
可長姐派誰來能直接命令陳慶生?難不成……是二姐?
想到這裡,白錦桐又不免擔心,如今西涼百姓手中的存糧還未徹底消耗完,還是……長姐現在就要發兵戎狄了?
白錦桐的手心收緊,應當再等等的……哪怕再等一個月,都會更爲穩妥一些。
聽到有腳步聲靠近,坐在方桌搖曳燭火旁的白錦桐拿起竹簡,裝作讀書的模樣,餘光朝着牢房門口看去。
半晌之後,一身男子裝扮的西涼女帝緩緩走了出來,她負手立在牢門口,望着鎮定自若坐在黑漆方桌旁專注看竹簡的白錦桐,輕輕踱了幾步開口:“沒想到這個時候,恭行還能沉得住看書。”
白錦桐脣角勾起,起身朝西涼女帝一拜:“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
西涼女帝轉頭示意獄卒打開牢房的門, 從牢房之外走了進來,視線落在黑漆放几上的竹簡,笑着將竹簡拿起來隨意翻看,問道:“恭行啊……你還不打算與朕說實話嗎?”
白錦桐又恭敬朝西涼女帝行禮:“陛下,恭行就只是一個商人,只知道如何逐利而已,是真的沒有陛下說的那麼多心思,且恭行的身世可查,陛下想來也派人去恭行的老家查過了,否則現在怕是也不能同恭行在這裡說話。”
西涼女帝美豔的眉目笑意越發濃郁,搖曳燭火之下,如同盛開的錦繡繁華:“你來我西涼,與八大家族攪和在一起,又與八大家族的利益又捆綁在一起,穩紮穩打的,到不像是爲自己逐利,倒像是幫着八大家逐利,這……可不符合商人本性啊!”
“陛下,恭行初來西涼乍到,深覺西涼八大家族勢力盤根錯節,要想在西涼謀利,那……便必須拉上西涼的八大家族,雖說在西涼……恭行將利潤都讓給了八大家族,看似白忙活一場,可在西涼卻有了人脈,能在大周、大燕和天鳳國,可以出海……去那些島國做生意,謀大利!”
白錦桐見西涼女帝點了點頭,躲着步子繞她而行,含笑面對西涼女帝小步挪着恭敬轉身,始終讓自己以最爲恭敬的姿勢面對西涼女帝……
“再比如,在西涼……如今應當已經無人不知我崔鳳年,崔鳳年隔三差五便被西涼女帝召入宮中常坐長談,這在西涼不是什麼秘密,自然在各國也不會是什麼秘密,那麼崔鳳年不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爲他國座上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