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冷冷的看着黑衣人,自己進宮之前,並沒與做出任何安排。父皇也沒有給他時間,召見之後,就命人將他看管在這承乾殿內,是什麼人知道自己會在這裡,並前來救他?
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你是誰?”雖然四名太監均已解決,但賢王並沒有着急離開,而是冷冷的看着前來救他的黑衣人問道。
黑衣人拽下臉上蒙着的面紗,露出一張清俊年輕的臉來。卻是廉將軍的庶子,廉世遠。
“是你?”
賢王皺眉一愣。
年前太子剛被軟禁之時,廉世遠入得翰林,遭人排擠,投在他的門下,只是這段時間,從未見他有任何突出表現,雖知他是廉將軍的兒子,應當是會武之人,卻在翰林院效力,想來武功也不怎麼樣,且他看上去木訥本分。賢王早將他忘在一邊。不想今日才知,他武功竟如此出神入化。
“你怎麼會來這裡?”賢王猶疑的問道。
父皇將他看管在這裡的消息應當沒有人知曉,他怎麼會這麼快就帶着人前來救自己?此事想來,多有蹊蹺。賢王乃多疑謹慎之人,斷不會輕易相信他。
廉世遠一臉急色,“王爺快雖我等速速離去,微臣邊走邊向您解釋。”
賢王卻皺眉不肯挪動腳步。
廉世遠見賢王不動,看了外面一眼。黑衣人仍與侍衛混戰,但這裡嘈雜之聲已經引來更多的侍衛,黑衣人雖功夫不弱,卻漸漸落了下風。
眼前情勢愈加危機。
“微臣見到壽王偷偷見廉世召,廉世召取了兵符前去神策營,太子的東林軍也悄悄被召集,恐怕是太子想要逼宮。王爺此時如果還要呆在承乾殿,只怕待會兒守在外面的就不是皇上的親兵,乃是太子的東林軍了!”
廉世召一臉焦急的說道,看着外面愈加焦灼的戰事,他的腦門兒上滲出了汗珠。
他話中“逼宮”一詞卻是強烈的刺激了賢王的神經。
太子終於坐不住了麼?太子要逼宮了麼?看來父皇這段時間的軟禁,果然將太子僞善的表皮給撕下來了!
如果這時候,自己以保護父皇,誅逆之名攻入皇宮,名正言順的就可以捉拿太子,父皇的身體已經抗不了多久了。到時候情況混亂,太子奪權心切,再傷到了皇帝,給他按上一個“弒父”的罪名,太子就大失人心,就算左相右相都支持太子,也難以服衆。
可倘若自己此時被太子圍困,太子打他以措手不及,雖然太子是要背上一個弒父殺兄的罪名,可名聲有什麼要緊?大權則會徹底的落入太子手中!
決不能就這麼便宜了太子!自己多年的謀劃,決不能付諸東流。
須臾之間,賢王就理清了思路,擡眼看向廉世遠。
一向聽聞廉世遠喜文厭武,不得廉將軍喜歡,上面更有一個嫡長的哥哥壓在頭上,他便更是不受重視。
想來他必定對廉將軍及兄長多有不滿,投靠自己,也是理所應當。
想到這裡,賢王便不再猶豫。跟着廉世遠,就出了承乾殿。
這時候,已經有更多的御林軍向承乾殿涌來。
黑衣人死傷大半。
廉世遠護着賢王,邊退邊打,向宮外逃去。
這時更遇見一隊御林軍,領頭之人正是周密。
廉世遠揮劍欲上,被賢王攔住。
卻見周密行至賢王面前,抱拳言道:“參見王爺!”
廉世遠這才知道,御林軍都尉周密也是賢王的人。
“王爺請走西直門,其他城門都被皇上下令封鎖,屬下鎮守西直門。”周密說道。
賢王在廉世遠周密等人的護送之下,從西直門順利的出了皇宮。
他要趁着太子還爲來得及對賢王府下手之時,回一趟賢王府。
賢王從京城離開,只帶走了府中一個人,此人卻不是賢王妃,而是廉葭葭。
原本他還要帶走藍袍道士,就是爲皇帝煉製長壽丹的張賀齡,回到府中卻到處尋不見他。
時間不多,找不到他人,也只能作罷。
賢王離京,卻是躲去了京城百里之外的南山密林深處。
原來藏在南山密林之中,賢王囤有精銳之師,竟有兩萬之衆。兵器精良,戰鬥力也十分強悍。
廉葭葭被賢王帶着一路奔波,更有南山密林不能騎馬,只能徒步穿行,賢王可不是會憐香惜玉之人。
廉葭葭跟着他到達密林之中時,已經快要散架,原本華麗的衣衫,只剩下破布掛在身上,衣服連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了,她的臉更是被劃傷了好幾處,身上也有林子劃傷的血道子。
不過在她看到賢王秘密囤積的精銳之師時,覺得一切都值了。
她是要做皇后的,不歷經磨難怎麼能坐上那國母的位置呢?
廉葭葭看着校場上動作乾淨利落整齊劃一,卻寂寂只能聽聞風聲吹過兵器劃出的聲響,聽不得一絲竊竊私語之聲的軍隊,頓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好像這些軍隊不只是賢王的,更是她廉葭葭的一樣。
廉葭葭終於明白賢王爲什麼需要那麼多的錢財了,這麼一批軍隊的給養可不是個小數目,單看他們的配置就是要花上大價錢的,每日裡操練下來的損耗,招兵買馬什麼不需要花錢?幸好是她有來自現代的經驗,爲賢王找到了一處金礦,否則賢王哪有那麼充足的資金來養軍隊?
想到這些人每日吃的用的錢都是靠自己發現的金礦來提供,廉葭葭就有一種這軍隊有一半是屬於自己的感覺。
這當然也是賢王爲什麼會在危機時刻,帶上廉葭葭離開的原因。
看着廉葭葭一臉幸福嬌羞且又有些意氣風發的表情,他在心中卻是嗤笑。將廉葭葭帶在身邊,不過是怕她被太子抓去,看她的樣子也是沒有什麼操守的,萬一供出了金礦的位置,豈不是一大損失。
可倘若一劍殺了她,又實在可惜,她簡直像是自己的財星,會吸納金銀一般,在自己困窘之時,提供了後繼有力的財力保障。
沒有理會一臉憧憬的廉葭葭。
賢王召集將領到他的營帳之內開會。
這夜有無數身影,趁着夜色,寂靜無聲的向南山之外行進。
御書房。
皇帝坐在御案之後,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及壽王。
一地的狼藉,無人敢上前收拾。
“賢王離京了?”皇帝初聞居然有黑衣人闖入皇宮大內,救走了被他關在承乾殿的賢王,震怒非常。命御林軍把守各個宮門,一定要捉住賢王,不曾想御林軍中亦有賢王的黨羽,竟將賢王放出宮去。
太子跪在地上,以頭觸地,“父皇息怒,賢王此舉,或是有誤會也說不定。”
慕容御靜靜的跪着,既不擡頭,也不說話。
皇帝審視的目光在太子與壽王身上掃過。
賢王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一向被賢王排擠的太子,此時卻爲賢王求情。因服用長壽丹已經中毒,性子越發急躁,且喜怒無常陰晴不定的皇帝此時此刻,覺得太子也十分可疑。
丹砂會影響人的神智,如今皇上已經不死當初神智清明,有昏聵之象。皇帝心中所想,一向不和的兩個兒子,如今一個跑了,一個在自己面前求情。這是想要裡應外合,謀權篡位?
但太子一向聽話孝順,且前一陣子一直被軟禁在東宮,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直到今日才被放出來,而太子被放出之時,賢王已經被看管在承乾殿,兩個兒子應該沒有密謀的時機。
太子在皇帝心中印象一向不算太差,皇帝深思片刻,說道:“太子,朕命你帶你東林軍,前去搜查賢王府邸,將賢王的妻兒家眷都壓至牢中。”
太子聞言猶豫一瞬,“兒臣遵旨。”島布鳥巴。
躬身退出了御書房。
皇帝看着太子離開的背影,心中想到,賢王此時不在京中,讓太子動用他自己的人馬,搜查賢王府。一有試探之意,二是太子即便真和賢王連成一氣,也不見得他們的同盟就有多麼牢固,此一舉,讓藏匿的賢王得知,定會以爲太子違背盟約,趁火打劫。
得知賢王進獻的所謂長壽丹是奪命的毒藥的皇帝,此時已經不相信任何人了,連自己的兒子都開始算計起來。
慕容御仍舊跪在地上,皇帝沒發話,他便沒有起身。
皇帝轉眼看着還跪在地上的另一個兒子,眼神幽深。
“你不想要朕的位置麼?”
慕容御一愣,緩緩擡頭看着皇帝。
“父皇覺得這個位置坐的輕鬆麼?”
皇帝靜默的看着慕容御,半晌,說道:“雖不輕鬆,卻乃天下至尊之位,睥睨蒼生,無可匹敵。”
慕容御卻淡淡的開口,“兒臣沒有睥睨蒼生的雄心壯志,兒臣自小隨師父四處遊歷,隨性慣了,只願同心愛之人泛舟湖上,安享靜好歲月時光。”
“哼,沒志氣,若不是你長的像朕,朕真是要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朕的兒子!”皇帝冷哼一聲。
慕容御的臉色卻難看了幾分,母妃已經不在這麼多年了,父皇這話諷刺自己倒是無所謂,卻難免對母妃有詆譭抹黑之意,實在刺耳。
見挑不起壽王爭奪皇位之意,皇帝很是有些失望。
一直覺得壽王與太子關係良好,十分欣慰的皇帝,此時卻認爲連成一氣的兒子對自己都是威脅,唯有讓他們爭執起來,自己才能高枕無憂。
“你出去吧!”
皇帝擺擺手,不想在看見這個兒子。
慕容御冷着臉,出了御書房,看在父皇老了,且中了毒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他剛纔的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