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如意將兒子抱在懷中,忽然覺得心裡就柔軟起來,看着孩子尚未長開的包子一樣的小臉兒。心中的棱角瞬間就化作一池春水。
她長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孩子的臉,卻發現自己的指甲有些長,便收回了手,只笑看着兒子。
“我是孃親,寶貝,你認識孃親麼?”
許是聽到了廉如意的聲音,抱在寒梅懷中的弟弟也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眨巴着。
被廉如意抱在懷裡的哥哥。也瞪着眼。忽而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來。
“他笑了!你們看到了麼?他衝我笑了!”廉如意喜不自勝的說道。
“是啊是啊!”寒梅和云溪都湊上來說道。
剛進門的小陶卻抿着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小陶你快來,你看,大少爺笑了!”云溪衝她招招手。
小陶扯了扯嘴角,走上前來,心中猶豫着話該怎麼說出口。
廉如意擡頭看了她一眼,將懷中兒子交給王李氏,又接過寒梅手中的弟弟,輕聲哄着。
“王妃……”小陶皺眉。遲疑的開口。
“怎麼?”廉如意看着兒子的眼睛,都要溫柔的滴出水來,隨口問道,視線卻沒有離開兒子。
“宮裡派來了兩個奶孃,說是御賜特來照顧兩位少爺的。”小陶把話說完,就咬着嘴脣,一臉憤然,堂堂壽王府又不是找不來奶孃,莊子上都備着呢,宮裡賜來的奶孃有什麼了不起。憑白多出一個御賜的名頭來,倒是讓人不自在!
廉如意目光冷了冷,王李氏雖說剛纔霸着兒子不撒手,讓她有些不悅,但王李氏畢竟是自家莊子上的人,其親眷都在王府莊子上做事,且根底都摸得很清楚,用起來也放心,倒是宮中派來的奶孃,不知根不知底,又頂着御賜的名頭,伺候在自己兒子身邊,兩廂尚還陌生,又怎能讓人放心?
“王妃,那董嬤嬤那裡?”寒梅問道。
“董嬤嬤那裡只管繼續從莊子裡挑合適的人選。既是宮裡派來的人,也不能一直晾着,且讓她們進來吧。”廉如意吩咐道。
王李氏一臉惶恐,“王妃,那奴婢?”
能做少爺的奶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從小伺候少爺小姐的奶孃,雖說身份上還是個下人,但和一般的下人那是絕對的天壤之別的,從情感上就讓主子依賴,在主子心中的地位,那自然是不同。也曾聽說一些大戶人家裡的小主子們和奶孃的關係比和自己的親孃都更親密,屆時奶孃的身份還不是水漲船高?
可自己纔剛到少爺身邊伺候沒兩日,宮裡就派來了奶孃,王妃該不會把自己再送回到莊子上吧?
王李氏焦急忐忑的看着廉如意,意識到直視主子不敬,又慌忙低下頭,臉上的急切卻是藏不住。
廉如意見王李氏什麼情緒都露在臉上,倒不是個有城府的人,這樣的人,只要對主子忠心,便是有點兒小私心,也不懼。
“你從昨日就乳了兩位少爺,自然還是要伺候在少爺身邊的,宮裡來的奶孃,也是給你幫個忙而已,該怎麼做,你得心裡有數。”
王李氏聞言,喜不自勝,看來王妃還是信任自己的!她重重的點頭,“王妃放心吧,奴婢曉得的。”
不多時,宮裡來人便被帶到了臥房。
“給王妃請安,奴婢杜蘭,見過王妃!”“奴婢杜鵑,見過王妃。”
杜蘭身量細長,眉眼也是細長的,髮髻挽的一絲不苟,透出一股子嚴謹的味道。
杜鵑微胖,眼睛不大,且微微眯着,嘴角上翹,便是不笑,臉上也帶着喜氣。
見兩人請了安,還福身半蹲着,廉如意便開口道:“起吧,你二位都是宮裡派來的嬤嬤,想來經驗定是十分豐富,皇恩浩蕩,着你們來壽王府上伺候少爺,你們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宮裡,我自是放心的。”
杜蘭杜鵑對視一眼,剛一見面,壽王妃就扣這麼大一頂帽子在她們頭上,她們若有半分的行差踏錯,便是給宮裡抹黑,給皇上抹黑了?
兩人越發的謹慎起來,“謝王妃。”
起身後,兩人來到搖牀旁,杜蘭的眉頭就先皺了起來,“啓稟王妃,您剛生產完,身子虛弱,少爺應另居一室,不應同您同室而眠。”
廉如意淡淡看她一眼,“無妨,有兩位嬤嬤和王李氏伺候少爺,也不需我勞煩什麼。”
見杜蘭張口還要再說。
廉如意便長嘆一聲,口氣惆悵道:“如今壽王不在府上,我思念深切,唯有讓孩子陪在我身邊,尚能找到安慰。”
壽王還在替皇上討伐叛軍,這時候,孰輕孰重衆人心裡都有數。
杜蘭便抿嘴沒有再說。
“兩位少爺長得真是可愛,小臉兒粉嘟嘟的,瞧着眉眼,多像壽王那般俊朗,這嘴倒是像王妃多些,瑪瑙一般紅透!”杜鵑見氣氛稍有些冷,便笑着說道。她聲音溫厚,放緩了語調,讓人聽來十分舒服。
沒有哪個當孃親的不喜歡聽旁人誇她的兒子,廉如意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她知道兒子現在小臉兒還皺在一起,哪裡能瞧出像誰,這話奉承的成分居多,但臉上還是露出笑意來。
杜蘭想要從王李氏手中接過小少爺,王李氏卻抱得緊緊的退了一步。
杜蘭眉頭不悅的蹙起,“少爺尚幼,你這般抱着倒是不好,放在平整的牀榻上,更利於少爺長身體。”島鳥節亡。
王李氏反駁道:“我剛給少爺換了尿布,少爺醒了,自是要抱着哄一鬨的!”
“少爺醒來,也不過是片時片刻的功夫,只要把少爺放回牀上,很快就能睡着。如今少爺這麼小,自是在入睡時候長身體的,你一直抱着,少爺睡不踏實!”杜蘭據理力爭。
王李氏說不過她,便將臉轉向廉如意。
廉如意點點頭,“蘭嬤嬤果然是有經驗的,王李氏,你且要多學着些。”
王李氏這纔不情不願的將大少爺放回搖牀上。
廉如意將自己懷中的小兒子也遞給杜鵑,看她小心翼翼的把兒子在搖牀上放好。
果然搖了沒兩下,原本還睜着眼睛的兄弟倆,就都閉上眼睡着了。
廉如意前世沒有機會當上母親,就被慕容丘毒害而死,今世也是第一次養孩子,母親離開的早,她自然是沒有什麼經驗的。見孩子在搖牀上睡的安穩,看向杜蘭的目光就緩和了很多。
杜蘭卻還是一副嚴肅的樣子,不苟言笑。
杜鵑親自搬了小杌子坐在搖牀邊上,笑的十分溫和,看着兩位小少爺,又轉過頭對廉如意說道:“如今王妃身子虛弱,兩位少爺睡了,王妃也再睡一會兒吧。”
廉如意搖搖頭,已經睡夠了,此時倒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杜蘭見她不睡,便上前輕聲說道:“王妃若是不困,便讓人扶着下牀來走走吧,活動一下,也好讓體內淤血儘快排出,身體恢復的更快些。”
廉如意昨天晚上才生了孩子,今早也只喝了點燕窩粥,現下哪有力氣下牀走動?
杜蘭臉色卻十分平靜,只是給她一個建議,便轉過頭去,見一旁的五斗櫥上放着好些乾淨潔白的細棉尿布,就站在五斗櫥旁手腳利落的迭着尿布。
廉如意略想了想,身體是自己的,不管人是哪兒來的,人家建議起碼是好的,便沒有在意杜蘭的態度,勉強起身,小陶趕緊上前,和寒梅一道攙扶着廉如意下牀,在屋裡緩慢的一步步走着。
見主子走的辛苦,小陶衝杜蘭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卻在廉如意看她的時候,慌忙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唯恐主子笑她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