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臉色冰冷,四目相接,卻沒有絲毫的溫情。
在廉欣娉的瞪視中。皇帝又逼近一步,廉欣娉的手已經放在腰間的九節鞭上。
皇帝自然發現了她的動作,只看了一眼,便搖了搖頭道,“待你拿出九節鞭,不禁傷不了朕,只會使林家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廉欣娉身子一僵,行刺的罪名,她背不起。林家亦背不起,她神色黯然,無力的垂下手臂。
皇帝見狀,臉色更黑,冷哼一聲,卻是緩步從她面前經過。如果她任性一點,不計後果的抽出九節鞭,或許自己就可以不再剋制,不再冷靜,就這樣肆意的把她留在身邊……幾步開外。只聽皇帝的聲音說道:“以後不要再進宮,不要再讓朕見到你,否則,朕一定會留下你。”
廉欣娉聞言一震,沒有回頭,皇帝這是放過她了?她猶不敢相信的狠掐了自己一把,痛的她眼冒淚花,“謝皇上!”聲音裡的輕快卻是藏都藏不住。
皇帝已經走遠,不知聽不聽得見她的聲音,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廉欣娉知道自己的危機已經解除,走出宮的腳步也是格外的輕快,日後都不用在爲此時煩心了,上馬車時,甚至不用妙畫和落棋相扶。她便縱身躍上馬車。
妙畫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家的大小姐一直都是穩重之人,自從做了母親,更是舉止穩妥,甚至有時還稍顯沉悶,像今日這樣獨自躍上馬車的事,原是絕對不會出現在她家小姐身上的。
“走!回府!”廉欣娉在馬車裡坐定,吩咐道,聲音從裡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歡愉的味道。
當日林仕元回到家中,第一次見到平日裡沉靜如水性子內斂的夫人,見到他便熱切的疾步走上前來撲入他的懷中。林仕元受寵若驚,但見夫人撲簌落淚。更嚇了一跳。
“夫人,這是怎麼了?”林仕元只知她進宮之事。卻不知前因後果,不由十分擔心,以爲夫人在分宮中受了什麼委屈。
廉欣娉知道如今皇上已經放手,她若對夫君說出此事倒是不妥,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過了,便抹乾眼淚,揚起一個發自內心的笑臉,“沒什麼,就是想你了,我這樣,嚇到你了吧?”
林仕元卻是搖搖頭,緊緊將她擁入懷裡,“夫人若是每日能能如此熱情,爲夫更喜不自勝。”
廉如意自兒子的洗三禮之後也是默默注意着林府的動靜,得知姐姐誒進宮之事,十分緊張,卻見姐姐全須全尾的回來了,鬆了口氣,想來皇帝還是冷靜的,奪人之妻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便是別人倒也罷了,林仕元可是皇帝打小的玩伴。
姐姐的事情放下,如今廉如意滿心都是兒子,聽聞寒梅稟報,蘭苑的廉葭葭,最近似乎不那麼安分。她站在自己的房間裡看着蘭苑的方向,微微一笑,“她若老老實實,我便供她一碗飯吃,她若再看不清自己,這壽王府可是容不下那麼多的心機手段。”
廉葭葭卻是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廉如意的眼皮子底下,只當她每次伺候兩個兒子,又悶在屋子裡坐月子,關注不到自己,正是自己活動一下的好時候。
知道伺候在廉如意兩個兒子身邊的三個婦人,除了一個王李氏是廉如意從莊子上找來的奶孃以外,另外的杜鵑獨杜蘭則都是宮中派來的。
杜蘭她已經見識過了,刻板毒舌,當着衆人的面說那些損她掩面的話,一點情面也不留,廉葭葭對她恨之入骨。她最討厭別人拿她的身份說事兒!嫡出庶出又不是她說了算的,本來庶出就吃了身份上的虧,如今還要因爲這個受人鄙視,她自然氣悶的很。呆叨肝號。
倒是那個同是宮裡來的杜鵑,看起來人十分和善,總是笑眯眯的,十分容易相處的樣子,或許可以從她身上下手也說不定。
廉葭葭見無人約束她,得了空便往正院裡湊,倒也讓她摸清了些三個奶孃之間的關係。
這日傍晚便等在正院的長廊外的假山之後。她曉的晚上王李氏和杜蘭是要守在正房,以備晚上給兩位少爺餵奶的,杜鵑不用值夜,這時候總是一個人。
果然等了沒多久,就見杜鵑緩步從長廊那頭走來。杜鵑臉上了無笑意,甚至還有些鬱悶。
她與杜蘭是同時被皇上派來給壽王府的兩位少爺做奶孃的,原本壽王妃不許他們兩位餵奶也就罷了,起碼他們兩個人還是一致的,如今倒好,二少爺肯吃杜蘭的奶了,只單單晾着她一個人,日日漲奶,十分難受不說,這上面若是問起來的時候,倒顯得她沒用。
如今日日擠奶,尚未使奶憋回,可是時日長了,奶憋回了,可如何是好?正想着,只見眼前突然蹦出一個人來。
杜鵑嚇了一跳,擡眼一看,是蘭苑住着那位身份尷尬的廉三小姐。心中鄙夷,臉上卻分毫不顯,還恭恭敬敬的朝她福了福身子,“廉三小姐安好!”
“杜鵑嬤嬤不必見外。”
杜鵑雖然年紀不大,不過二十來歲,但頂着奶孃的名頭,便可稱呼嬤嬤。
廉葭葭左右看看無人,便走近杜鵑,“嬤嬤若是不忙,不如同我一道走走?姐姐尚在月子裡,我在這壽王府也無甚朋友,唯有嬤嬤看着分外閤眼緣。”
“廉三小姐擡愛。”杜鵑本不欲與他同行,但她便是那不愛得罪人的性子,廉葭葭已經先她一步往前走了起來,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我看嬤嬤面善的緊,總是笑眯眯的,讓人一看便是心情愉悅,怎的似乎嬤嬤和姐姐不甚投緣?”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正院之外的青石小道上,一邊是樹影婆娑的竹林,另一邊是養着大雁的碧青的湖水,這個時候,正是下人的飯點兒,家僕大多簇擁在廚房周遭吃飯,周圍空曠無人。
杜鵑聽聞廉葭葭的話頗有深意,便轉過頭看了她一眼。
“廉三小姐這話什麼意思?”
“嬤嬤別誤會,我對嬤嬤的印象是極好的,第一眼瞧見嬤嬤面覺得嬤嬤給人親切之感,只是聽聞王李氏乳着小世子,杜蘭嬤嬤乳着二少爺,到是叫嬤嬤你晾在了一邊,說句不見外的話,我姐姐的脾氣我能不瞭解麼,她是定是被人蠱惑,沒看出嬤嬤您的好來,若是覺出嬤嬤您的好,必要重用嬤嬤你的!”
杜鵑聞言,沒有作聲,只在心中思量着,若是能的壽王妃的信任,情況自然比如今要好上很多,如果再不讓自己如養孩子,這麼拖下去,奶水就回了,自己想要留在孩子身邊,也就徹底沒了希望了。只是現在兩個人已經夠用,自己能怎麼辦?
“杜蘭嬤嬤是從宮裡來的,就不必說了,那王李氏不過是個莊子上的粗婦,養孩子哪裡能有嬤嬤你有經驗,更不會有嬤嬤你細心仔細,你說是麼?”
廉葭葭在湖邊停下腳步,直視着杜鵑問道。
“若說旁的,奴婢不敢當,但若是乳養孩子的經驗,那奴婢自信是不落人後的。”杜鵑說道。
廉葭葭點點頭,“我說也是,定是比那王李氏強出太多,只是如今姐姐沒能看見嬤嬤你的好,嬤嬤你就不着急麼?那王李氏懂什麼?就算是爲了小世子好,嬤嬤你也不能就任由王李氏伺候在小世子身邊吶!”
杜鵑聞言嘆了一口氣,眼中更是淚光點點,“只是奴婢有心無力,那王李氏比奴婢更得王妃信任……”
“嬤嬤不必擔心。”廉葭葭微微一笑,自信的說道。
杜鵑聞言擡頭看她,見她臉上帶笑。
“廉三小姐莫非有辦法?”
“我怎麼說也是王妃的妹妹,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姐妹,我能不瞭解自己的姐姐麼?你若真是爲姐姐好,爲姐姐的孩子好,姐姐必然能看出你的心思的,只是不知道嬤嬤是否對姐姐是忠心的?”
“奴婢被聖上派來伺候小少爺,自然是對王爺對少爺們忠心耿耿,不懷二心。”杜鵑眯着眼睛,口中信誓旦旦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