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府的後花園很大,丫鬟們舉着花傘爲賢王妃和廉如意遮着太陽,緩步在花叢間走着。
烈日之下,花園的花都有些萎蔫了。
穿過西南方向的半圓拱門,沿着拳頭大的鵝卵石鋪就的平整的小徑,繁茂的樹枝掩映之下,幽幽有荷香飄來。
再走幾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荷塘映入眼簾,大片的荷葉隨風搖動,宛如少女的綠羅裙,粉嫩的荷花盛開在驕陽之下,和之前花園裡萎蔫的花朵反差極大。
荷塘中心有一方水榭,精巧別緻。
魏采邑帶着廉如意,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橋,走進水榭。
陣陣清風吹來,帶來荷花的幽香和夏日難得的涼爽,這裡,到還真是說話的好地方。
魏采邑難得有禮的請廉如意坐下,目光卻直直的落在廉如意臉上。
廉如意待看回去,她卻移了視線。
“妹妹,說句實話,我真不知自己哪裡不如你,琴棋書畫,我樣樣皆通,針織女紅我也拿得出手,你呢?你有什麼能拿出手的?除了你這張臉蛋兒精緻了些,你哪裡都比不上我。”魏采邑視線落在一枝搖動的荷花之上,幽幽的說道,“可爲什麼,他總是忘不了你呢?”陣名斤血。
“王妃請慎言!”云溪聽到魏采邑的話,氣的不行,自家小姐那是哪裡都好,這魏采邑連自家小姐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居然還在這裡大言不慚!真真氣煞人了!顧不得自己的身份,斥責道。
廉如意倒是平心靜氣,越是誇口的人,其實內心裡越是沒有底氣。自己和魏采邑本就不是一路人,沒有什麼好比較的,倒是她最後很小聲的那句“他總忘不了你”,讓她心中猛地一跳,該不會慕容丘還不死心吧?
想來應該不會,魏采邑出身魏武侯府,魏武侯也是聖上跟前的紅人,能拉得魏武侯成爲賢王死黨,對他他日奪嫡也是一大支柱。
況且姐姐已經和林公子訂婚,林家可是明晃晃的太子黨,爹爹又是忠心與皇上的,一直都是中立不親近任何皇子的態度,如今自己也已沒了當初的利用價值,前世慕容丘一心只爲利用自己,今世至此,自己對他已經沒了那般利用價值,他不該還有什麼想法纔對。
魏采邑被一個丫鬟斥責,擡眼看了看站在廉如意身後美目清秀的云溪。
魏采邑身邊的丫鬟,雖然也覺自家王妃言語不當,但時刻維護主子是她們的本分,立即說道:“好大的膽子,你敢對王妃不敬?”
廉如意冷眼看着魏采邑。
魏采邑嘆息一聲,“罷了,今日我請妹妹過府,就是想化解往日那些不快的。我嫁於賢王之前,與妹妹多有誤會,今日妹妹能來,便是給姐姐這個面子,我們杯酒泯恩仇可好?”
剛進王府就把自己晾在花廳,給了一個下馬威,剛纔又是那麼一番沒頭沒腦的話,廉如意可不相信魏采邑請她來,真是爲了杯酒泯恩仇的!
“如意對王妃從未有過怨懟之心,何來杯酒泯恩仇之說?”
魏采邑笑了笑,“好吧,那便是我小人之心,曾對妹妹有過誤解,我原以爲妹妹是心屬我家王爺的呢!”
廉如意嘴角一僵,沒想到魏采邑不管不顧竟如此直白,“世人傳言有誤,王妃與賢王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設的一對。如意閨中女子,怎會有此心思,王妃誤解,讓如意無地自容!”
“我知是誤解妹妹了,這不是要向妹妹賠禮道歉麼?”魏采邑起身道,“即便不說負荊請罪,我也要親自下廚,做道拿手小菜,聊表歉疚之心,妹妹可不要拒絕呀!”
魏采邑翻臉真是比翻書還快,雖然從她臉上看不出一點發自內心的歉疚之情,但人家就能裝的情真意切,這也算是本事了!
“王妃不必客氣。”廉如意起身阻止。
“誒,妹妹倘若拒絕,就是不原諒我了?”魏采邑轉身向水榭之外走去,“妹妹稍坐片刻,我去備了酒菜就來。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
魏采邑說走就走,還帶走了身邊侍女。
倒是又把廉如意主僕,給晾在了水榭裡。
“哼,奴婢倒是長了見識了,原來賢王妃就是這樣待客的。”春杏嘟着嘴,不滿道。
廉如意皺眉,看了看周遭環境。
“走,咱們也離開這裡。”廉如意說着就向水榭外走去。
“不等賢王妃了麼?”春杏問道。
“小姐叫走就走,你哪兒那麼多問題!”云溪小聲說她一句。
主僕三人還爲走出那曲曲折折的小橋,只見一人影從荷塘邊上踏着荷葉,飛掠而來。
“賢王真是悠閒,又要替王妃來待客麼?”廉如意見慕容丘擋住她的去路,不禁心中惱火。
慕容丘卻深深的看着她,像是不認識她一般,認真的打量着。
云溪閃身擋在廉如意身前,“賢王雖說身份尊貴,但也不該這般看着我家小姐呀!”
賢王卻默不作聲的移開了視線。
云溪緊張的一背都是汗,見賢王沒有發怒,才鬆了口氣。去年在岳陽樓,賢王一招就將她和香芋打暈的記憶,讓她對賢王有種莫名的恐懼。
“廉二小姐,本王沒有得罪之意,只是有個問題,困擾本王很久了,希望能得廉二小姐解惑。”賢王看着浮動的荷葉說道。
“廉二不才,恐怕不能爲賢王解惑。”廉如意冷聲說道。
“這問題,非廉二小姐不能解。”賢王卻態度堅決,似乎廉如意不答應,他就不會放她主僕離開一樣。
廉如意美眸微眯,“既如此,賢王請講。”
賢王轉過頭看她一眼,果不其然在她眼中看到仇恨之意,不過被廉如意飛快的掩藏起來。
賢王低聲說道:“有段過往,似真似夢,在我昏睡不醒的那段時間裡,一直徘徊在我的腦海中。廉如意,你說,這世上,真有前世麼?前世的你我,是不是相識?前世的我,可是虧欠了你?”
廉如意聞言,瞳仁急縮,擡頭看向賢王,目光如炬,心底壓抑的怒火,似要將她灼燒。
賢王也轉過臉,探究的看着她。
廉如意忽而笑道:“賢王說笑了,這前世今生,誰能看得透呢?莫說廉二不能爲賢王解惑,恐怕是普濟寺的方丈大師,也難以給王爺一個滿意的答覆吧?”
廉如意說完,收斂笑意,低下頭來,藏起自己臉上神色,“廉二不知如何爲賢王解惑,還請賢王讓行。”
賢王卻一直默默的看着廉如意,他看到她忽變的神色,看到她眼中濃的化不開的恨意,看到她笑容背後的僵硬勉強。
停了一瞬,才緩緩開口,“若前世有罪,今世可還有機會補償?”
廉如意低着頭,聞言只說:“夢境做不得真,王爺何必耿耿於懷。”
賢王還要再言,忽有家僕尋了過來,“王爺,四皇子遞了拜帖。”
賢王側臉,正看見廉如意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勾了勾嘴角,笑說:“告訴四弟,我不在家中,請他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