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刷刷的向後看去,自行讓出一條甬道來。只見司馬越滿臉怒氣的朝這邊走來。
他方纔還在門口時,便將劉玉蘭的話都聽了個遍,此刻又見李清歡面色惱怒。他心裡暗道不好的同時,也對劉玉蘭惱怒不已。
早知,那日他就不該心軟,饒了她!
而劉玉蘭此刻見着司馬越來了,卻着實的膽顫了一下。特別是看到司馬越怒氣衝衝的樣子,彷彿要將她撕碎了一般。
她還從未見過司馬越這般惱怒的模樣。
李清歡冷哼,這齣戲真是越發好看了。
她本以爲司馬越前來,會先說些什麼?誰知他一衝上來,便一把拽住劉玉蘭的手,將劉玉蘭幾乎連拖帶拽的拖出了後院鋪子。
老祖母徐氏見此,心中暗道不好,也急忙跟了上去。
一場鬧劇,竟然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衆人微愣了許久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李清歡面色平靜的問道:“不知衆位客官的戲看足了沒有?若是看夠了,想留下來吃的便留下來。若是嫌棄我李清歡人品差的,愛嚼舌根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因爲本店拒不歡迎。”
衆人這纔回頭看向李清歡。見她面色鐵青,卻又毫無羞色,也不像是劉玉蘭所說的那般,做了什麼苟且之事。
鄭秀兒見李清歡是真的生氣了,遂忙着招呼客人先出去。
那廂,劉玉蘭剛一被司馬越拖至府中,便嫌棄的放開她。
劉玉蘭因腳步不穩,當即一個趔踞摔倒至地上。但她卻不敢喊痛,而是直接上前一把抱住司馬越的腳跟。求饒道:“越哥哥,蘭兒錯了。蘭兒只是,只是一時氣惱,才……還請越哥哥饒了蘭兒這一次,蘭兒保證下次再也不去招惹那村姑了。”
司馬越冷哼,一腳甩開那抱緊在自己腿上的雙手。冷笑道:“你倒是聰明。在人家那裡,你是一口一個下作,一口一個偷偷摸摸的誣陷人家。如今到了家裡,你倒是知道錯了,知道悔改了!”
劉玉蘭不肯死心,又爬了過去。“越哥哥冤枉,真是冤枉蘭兒了。蘭兒是太愛越哥哥了,纔會那般惱怒的去找那賤,那村姑算賬。”
“你愛我?呵呵,只可惜我從頭到尾對你都沒有半分感情。上回的事,我已經饒你一次,可你卻不知悔改,這次我是絕不能容你了!”說罷,立即命六兒去準備筆墨紙硯。
劉玉蘭聽聞,頓感不好。
“越哥哥,你是我夫君啊!你不能這麼對我。從小到大,蘭兒是怎麼對夫君的,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清楚。難道真的要爲了一個鄉野村姑,便將蘭兒休棄不顧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即便沒有感情,也有親情。越哥哥當真要如此絕情嗎?”
“哼!你既知曉我們之間最多也只有親情,當初又何必死死糾纏。我也早就與你說過會有今日,可你偏偏不信。焉能怪我狠心?再者,我與她原本也沒什麼,可你卻說了什麼?”
劉玉蘭痛哭。“蘭兒不是不信,而是太愛越哥哥了纔會如此。你說蘭兒死死糾纏,可越哥哥對人家又何嘗不是苦苦糾纏?越哥哥應該能體會蘭兒對你的心纔是!原也怪不得蘭兒誤會,那日你一夜未歸,到底去了何處?又與誰人在一起?越哥哥自己應該更清楚纔是。”
“你……”司馬越頓時一噎。
他想到李清歡每次嫌棄她的模樣,確實是他死纏爛打了一些,可這如何能相提並論?
在男人看來,男子本就可三妻四妾,若遇到喜歡的追求一番也不爲過,甚至可堪稱美事一樁。可像劉玉蘭身爲女子卻一意孤行,害了自己終生也算不得是他的錯。再者,他也答應了,若將她們休棄出府,他也是會給她們安排合適去處的。
念此,他又狠心道:“你也不必多說了。這事我心意已決,不可逆轉。你也知道我不會對你如何。即便沒有清歡,我也不會留下你們。”
“清歡?呵呵。”劉玉蘭聽聞他這般親暱的稱呼李清歡,頓時感到嘲諷,惱恨。
“如今,你們都這般親暱的稱呼了,卻還敢說自己與她清白。”劉玉蘭傷心欲絕。
司馬越面色不改。“我們清不清白,不需你來妄加評判。別說是我與她之間清白,即便不清白,你也無權干涉!”
劉玉蘭聽聞這話,頓時焉了。
司馬越說的不錯。向來只有正妻纔有權干涉夫君在外養女人,可她一個妾室又算的了什麼了?
六兒拿來了筆墨,問公子放在何處?
劉玉蘭見此,依舊不肯甘心的道:“你我青梅竹馬,越哥哥當真要這般絕情?”
司馬越不再理會她,接過六兒備好的紙筆,也不打算尋什麼地方坐下來好好的寫。
這時,老祖母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
她累的氣喘吁吁,但一見司馬越準備寫下休書,立即上前阻止道:“越兒,你今日若要將蘭兒休棄出府,就先把祖母也一起趕出去吧!”
劉玉蘭見着救星來了,也一把哭訴上前,跪倒在了老祖母的身前。
“祖母救救蘭兒,幫蘭兒向越哥哥求求情吧!蘭兒不想離開司馬府,更不想離開越哥哥和祖母。”
老祖母憐愛的點點頭,又輕輕拍劉玉蘭的髮髻,低聲道:“放心吧!孩子。”
司馬越聽聞,臉色一沉。“祖母,上次你可已經答應了孫兒,她若再犯過錯,便不再阻止孫兒。”
“可,可蘭兒也未做錯什麼。今日是祖母想要前去看看那姑娘,蘭兒跟着前去,本來是想好好與那姑娘談談。誰知言語不和,這才發生了口角,這原也不是什麼大事。”老祖母道。
“不是什麼大事?祖母當時也在,難道不知道她當時說的那些話對於一個姑娘來說,是有多麼嚴重嗎?”司馬越依舊帶着怒氣。
“這,蘭兒那是心直口快,再說那姑娘也沒吃着虧啊!你是沒瞧見先前那姑娘有多刁蠻,你瞧瞧蘭兒腳上那些污穢。還有……”
“祖母不必多說了。劉玉蘭的心性如何,您比孫兒更清楚。以前孫兒看在祖母的面子上,不與她計較什麼。但如今,我是斷斷容不下她了。”他惱怒的直呼其名道。
老祖母聽聞,還想再說什麼,便又聽司馬越道:“祖母也不必拿自個威脅孫兒。若是您一定要阻止,孫兒自然不敢違背。只是這司馬府,孫兒是住不下去了。”說罷,喚六兒上前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出府。”
六兒“哎”了一聲,點頭去了。
老祖母見司馬越不像是在開玩笑,又不由的急了。“越兒,這事,你看能不能打個商量?蘭兒對你的心意,你也是知道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是都不看,也要顧念情分啊!
祖母知道你喜歡那村姑。不若這般,祖母答應讓你把那村姑納進屋子做個妾室,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這總成了吧!”
司馬越聽聞,卻不爲所動。
“祖母不必多說了。先不說人家姑娘會不會答應,就是孫兒也不會委屈她只當個妾室的。”
劉玉蘭聽聞這話,頓時惱怒了起來。
她在司馬府熬了半輩子,對司馬越更是掏心掏肺,可司馬玉都不願給她一個正當的名分。而李清歡卻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鬧的司馬越又是要休妾,又是要搬出去住。這讓她的面子上是何等的難堪!
“看來夫君是早有打算,所以才這般急着將蘭兒趕出府去。”
司馬越不可否置,承認道:“是!”
劉玉蘭頓時語塞。
這時,六兒已經收拾好了行裝出來。其實司馬越的別苑裡,所有東西都一應具全,也根本不需收拾什麼,這不過司馬越是想故意做給這二人看罷了。
老祖母見此,頓時慌了,上前一把拉住司馬越。
上次司馬越鬧着要休妾時,說不管理鋪子田地的事,也當真不管理了。最後還是她裝病,劉玉蘭又勸慰了半天,司馬越才肯重新接手。不過裝病那招,司馬越早已心知肚明,也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越兒。要不,要不這樣。你要娶要納都隨你,只要你肯留下玉蘭就行,這樣總稱你的心了吧!”
這已經是老祖母給出的最大讓步了,然司馬越卻並不打算買賬。
“祖母,您知道孫兒對劉玉蘭沒有感情。她留在府中也是虛度此生,你既寵愛她,又爲何不勸她想開一些呢?孫兒不需要家裡妻妾成羣,此生只求一人共度。”說罷,他也不再多留,朝老祖母拱手一禮,轉身出了司馬府大門。
老祖母見此,不由搖頭嘆氣。對於自己的這個孫兒,實在無可奈何。
劉玉蘭更是如同泄了氣一般,癱坐在了地上,神情呆滯。因爲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在司馬府待不下去了。
李清歡本以爲上午發生了那糟心事,店裡的食客一定會因她的名聲而減少,卻沒想到依舊是賓客如雲。
她也就懶得去想那事,專心的做起菜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