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可你當真捨棄的下?此去萬一……”
“啪!”言如玉話還未完,便被李清歡手中不小心滑落的醫書聲打斷了。
李清歡面色尷尬。“那個……我剛回來,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話畢,她撿起地上那本厚重的醫書,拍了拍灰塵,沒忍住問道“你們,誰要出遠門嗎?”
二人互看了一眼,最後還是言如玉解釋道“做生意自然要時常出遠門的。”
李清歡懵懂的點頭。擡首時,不經意瞥見自己身後的周氏還站在原地盯着她,頓時令她有種莫名如芒在背的感覺。她也沒心情再繼續追問下去,側身進了院子。
這幾日司馬越和言如玉照常前來,李清歡又忙着研究藥方,也就沒怎麼去在意那日司馬越所說的話。
一直到李清歡經過反覆的研究配兌,終於配出了藥方。
李清歡雖對自己這個三叔沒有什麼感情,不過看他人還算老實,便也沒有那般怨懟。她給人看病這事不好透露出去,所以便要求李長德還得每日來她家吃藥。
沈氏也沒讓她吃虧,之後李清歡三姐妹一年四季的衣衫可謂是都歸沈氏家包了,而且衣衫布料好壞各兩套。一般的布料的李清歡可以穿來做農活,好的布料她可以閒來無事穿,或者上鎮上的時候穿。
不過李清歡可沒有什麼清閒的時候,所以沈氏做的那幾套衣衫,除了幹活的那兩套,她都放衣櫃裡存了起來。
轉眼又到了下種的時候,李清歡這次特意選了兩塊較爲肥沃的農田作爲實驗田,又分別將不同雜交品種分開來種,這中間少不了隔開些距離,避免開花時,來不及處理導致飛花感染。
而這在村民們看來,無疑是太過浪費田地了。
李清歡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依舊我行我素。
李青兄妹對自家阿姐怎麼規劃研究田地稻種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看阿姐這樣日日操勞,免不了要心疼一番。只希望自己的學業快些完成,也好幫襯一二。
司馬越和言如玉則明白自己勸不動李清歡,只好能幫襯便幫襯着做些。不過這些日子他們二人不知在忙些什麼,來的少,去的也快。
李清歡整日忙着照顧自己的田地,也沒空理會這些。
轉眼又到了稻田抽穗的自交的時候,李清歡也更忙了,幾乎整日在田間一呆便是一整日,連飯都顧不上,要不是胃疼的毛病犯了突然病倒,只怕她還廢寢忘食的忙碌不休呢!
司馬越和言如玉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李清歡是又氣又無奈。最後司馬越直接威脅道:“你若再這般不知愛惜自己身體,那我便現在將你強娶回家,讓你永遠也下不了田地。”
言如玉本也想說些什麼,頓時便因好友這句話而卡在了喉嚨裡。就連李清歡也憋的一臉咬牙不語,因爲她知道司馬越有這個本事。
李清歡這一病,司馬越即便再忙也會每日抽時間前來監督。
李清歡氣的無法,心裡還記掛着這幾日天氣好,自交稻種若是錯過了,她便又要多等半年。而司馬越又整日盯的她緊,這心中一氣急,病也就更加嚴重了。
司馬越無奈,只能耐心的請教李清歡如何自交稻種的步驟,以及注意事項,還一面保證自己絕不耽誤李清歡的事,這才令李清歡息事。
病倒中的李清歡不知道,對於她來說只需細心花時間去做的稻種自交步驟,但對於從未見過做過,又極需細心耐心來做的稻種自交,簡直比讓他管理司馬家,看一整年的賬目還要頭痛。
特別是去雄花粉這種精細活,需要靠眼力在開花的稻穗選擇強壯的花萼分辨雌雄,然後將雄性花粉去掉,再裝袋以及等到花粉成熟後,進行雌雄花粉自交、標記、摘袋,後續觀察管理,預防疾病等等。
司馬越這一番忙碌下來,這才知道李清歡平時看似蹲在田坎上無所事事的樣子,究竟有多麼的勞累,心中也越發的心疼李清歡這般堅定好強的個性。同時,他也發覺自己或許有一日,會抓不住李清歡。
這個令他第一眼便記在了心底的農家小女子。
李清歡病好時,司馬越也差不多病倒了。而言如玉自從上次司馬越說了那樣的話後,便極少再來,三人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李清歡得到司馬越的允許,終於在一個月後有幸到自家的農田觀望一番。
她見結出來的稻種狀態十分不錯,一條稻穗顆粒飽滿壯碩,並不比自己親自動手的差,對司馬越的照顧也由開始的不情願不領情,變成了讚賞。心底的某個地方,也柔軟了下來。雖然有時候依舊與司馬越擡扛,但語氣卻明顯嬌俏了許多。
李清歡等待着自己稻種成熟豐收的同時,老李家也傳出了喜訊。
沈氏懷孕了。
這對於錢婆子和三房來說是天大的喜事,但對於周氏來說,卻是一道天雷劈了下來。雖說沈氏肚子裡懷的還不知是男是女,但一沈氏在老李家的地位,只要能生,都是好的。況且沈氏年輕,這一個能生,還怕生不出兒子嗎?
夜裡,沈氏和李長德在炕上商量着明日要去李清歡家怎麼感謝來着,卻被半夜起牀小解的周氏給聽了去。
周氏驚愕,沒想到沈氏和李長德之所以能生兒子,竟還是李清歡一個女娃子治好的。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李清歡竟然會醫!
若她沒有記錯,二十一年前她第一個女娃娃生病時,因爲錢婆子吝嗇不肯給銀子看病,她只好去求會接生的丘嬸子給開點藥。但丘嬸子卻明確的告訴她,魏國君主恰縫下令,魏國境內今後將再無女醫。哪怕是接生婆,也只能接生,不準開藥。
違者,定斬不饒!
周氏想到此處,腿腳一軟。但細細理清後,卻忍不住的大笑起來。難怪她前一段時日總是見李清歡往上河村的鄭大夫家跑,懷裡還遮遮掩掩的拿着什麼東西,原來,竟是偷學醫書這麼一回事。
李長林半夜被吵醒,不知道自家婆娘這半夜三更的發什麼瘋,正欲大罵,卻聽周氏神秘兮兮的將自己方纔在三房窗下所聞的一切告訴了丈夫,還一邊大笑李清歡這次死定了。
李長林面露虛色。“你的意思是,要去揭發李清歡?”
周氏一臉理所當然的得意表情。“你別忘了,是誰把我們一家子害的這麼慘。來福也就算了,小梅那事,若不是李清歡那小畜生從中作梗,她能落得嫁給傻子的下場嗎?還有你這腿,要不是李清歡放狼咬人,你能變成瘸子嗎?
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了。你娘是個見利忘義的,你爹又是個不中用的,我在你們家當牛做馬的還當不得那隻不下蛋的雞。還有那李清歡,她明顯是恨上我們一家子了,將來即便有什麼好處,那也不是我們肖想的了的。既然如此,我憑什麼讓她痛快啊!”
李長德聽聞,覺得妻子這話有些道理。只是他一想到李清歡的手段,又不由的退縮起來。
“可李清歡自己有些本事不說,鎮上還有兩座大靠山,我們能扳倒她嗎?可不要在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周氏不以爲意。“有本事有靠山又能如何?她若真犯了大魏律法,事情一旦暴露,那就是殺頭的罪。縱然她有天大的本事,難道還能跌倒黑白不成?再者,李清歡這兩年在村子裡雖然籠絡了不少人心,但也惹得許多人妒恨。有句話不是叫做殺雞殺雞哪裡需要用牛刀嗎?我可不會傻到自己去捅婁子。”
李長德見周氏眼裡閃過一絲精光,有幾分遲疑的道:“你的意思是用別人的嘴巴說出去?”
周氏得意一笑,對李長德的反應能力還算滿意。可李長德還是有些猶豫,這畢竟是殺頭的罪名,萬一弄錯了,他們家可就又要倒大黴了。
周氏憤憤,大罵李長德無用。
翌日,李清歡還未來得及爲自己成功治癒第一個病人感到高興,便被官府的衙役抓入了地牢中。
期間司馬越和言如玉齊齊前來探望,李清歡才知道是自己學醫的事情被人曝光,才惹上了這莫名的官司,還是死罪。更令她驚愕的是,鄭大夫和鄭秀兒以及鋪子裡的人全都被抓了起來,她的藥膳鋪子也跟着被封了。
這還不算,鄭大夫知道自己和李清歡被抓的緣由後,直接承認了不說,還將罪名全都攬在了自個身上,說李清歡當初跟他學醫,並不知曉大魏有這條律法,是受了他的矇蔽纔會擅學,所以求縣太爺對李清歡從輕發落。
李清歡聽聞,眉目緊皺。
師父爲了袒護她,願意捨命相救,她自然不能爲了自己的小命,而捨棄師父,成爲那不忠不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