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糧見此,便也不打算與這一家子人拖延了。“之前你我是說好的,可你現在既然出爾反爾,便也怪不得我心恨了。”他說罷,對着李長生鞠了一躬。“本來這件事,我是不願毀了令妹的名節,不過既然她一定要如此相逼,那我便……”
“你這般,又何嘗不是在逼我。”李美麗果然沉不住氣的怨懟道。“你我好歹夫妻一場,可你,可你……”說罷。她將目光移向了站在門口看熱鬧的李清歡身上。
衆人的目光隨之一移,幾乎是明白了李美麗的意有所指。可李清歡卻絲毫不見愧色,雙目坦蕩對李美麗回以微笑。
“李美麗,你這般故意看着我,總該不會是又想潑髒水到我身上吧?”
李美麗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李清歡會這般不懼的回她。
張大糧也微微皺眉的看着李美麗,眼中沒有了耐心。“你不必再東拉西扯的說那些無中生有的話。我爲何會娶你?這一年對你如何?你在我張家又做了什麼好事?你我爲何要這般鬧着和離?這些你比誰都清楚,也知道這不管任何人的事。今日,你願意我把話說清楚,我也可以成全你,只要你不後悔便是。只是,屆時便不是和離這麼好聽了。”
李美麗面色一變,顯然是聽出了張大糧這是在威脅她。雖然她極不願意承認她的丈夫是在維護別人,但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就算她有不甘,可在自己做了那樣的事後,她即便想要反駁,也只會害了自己。
她可不想蹲大牢,更不想被砍頭。哪怕她知道自己若是和張大糧和離了,就只能像她娘一樣,守一輩子的活寡。
“我,我答應便是。”李美麗不甘心的道。
“什麼?”楊寡婦以爲自己是聽錯了。“美麗,你瘋了不成?你成婚了一年便和離,如今又傷了臉。這,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你難道想像娘一樣守一輩子的活寡嗎?娘不答應,決不答應!”
楊寡婦幾乎是暴跳如雷。也不管是什麼理由,揪着張大糧的衣衫道:“你說,你說我們家美麗到底犯了什麼事,你一定要這般逼迫我們娘倆?是不是因爲她?”
楊寡婦一手揪着張大糧的衣衫,一手指着門外的李清歡。
“是不是因爲這個小賤蹄子,你纔要拋棄美麗?”
張大糧聽聞錢婆子這般荒唐的理由,不由皺眉道:“伯母,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請留口德。”
“呸!”楊寡婦再次一口吐沫星子噴過去。她女兒都快成爲大笑話了,她還留口德?可能嗎?雖說和離沒有休棄那般難聽,但對於她女兒來說又有什麼區別?
沒嫁之前都嫁不出去,更別說是和離後了。
張大糧還想說什麼,李清歡已經人羣中走了進來。她將目光冷冷的看向楊寡婦,語氣冰冷道:“不知您有沒有本事再確認一下自己方纔所指的小賤蹄子是誰?”
楊寡婦本還想撒潑大罵,但身後的兒子李長生卻暗暗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意有所指的告訴他娘,得罪李清歡對於他們來說並無好處。
確實沒有好處。現在他們一家子之所以能豐衣足食,不愁吃穿,那都是託了李清歡的福。就連過年吃的菜,那都是李清歡給的。
今日楊寡婦要是將她得罪厲害了,依李清歡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讓楊寡婦日後難過。
楊寡婦心中雖然不平,卻也驟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再加上李清歡現在的眼神太過滲人,她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出來了。
不過楊寡婦不說,並不代表李清歡不說。她在一旁看了這麼久,至少看明白了一點。
這次的事,都是李美麗自作孽不可活,而且還肯定不是小事,否則張大糧不會這般逼到人家裡來要求和離。
她雖然一向不喜歡插手別人的家事,但也不代表可以讓人莫名的牽連她。
“今日這事鬧的確實有些奇怪,既然大家都很好奇李美麗做了什麼好事,令張大哥一定要鬧着和離,不如張大哥就當做做好事,爲我們這些看戲的觀衆解解惑也是好的,正好也讓你的好岳母死了一條心不是。免得日後再有什麼,過了可就誰都說不清了。不知張大哥以爲呢?”
衆人早就被這場鬧劇勾起了好奇心,這會子聽李清歡這麼一說,大家自然是同意的。不管是怎麼回事,反正也不傷害他的利益關係,誰還會在乎戲多呢!
然李美麗聽聞這話,卻面色一變,看向李清歡的眼神也越發憎恨起來。她心知此事不能說,遂只能懇求般的看着張大糧。
張大糧本來是不願說的,因爲事先他便與李美麗約定好了,只要兩人和平和離,那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而他看在李美麗嫁他一場的份上,也不願意與她一個蠻不講理的女子計較。
可誰知,李美麗一回家便反悔了,這才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若不是看在事先約定的份上,又怎會忍讓至此。可如今看來,李清歡說的不錯,就這兩母女的行爲,若是今日他不講話說清楚了,只怕日後會沒完沒了。
他到不怕別人說他是非,笑話他,否則也不會在得知那樣的事實後,還決定給李美麗留個見面和離了。只是這母女兩話裡話外都想往李清歡身上潑髒水,這他便不能忍了。否則,以後還不知道會說出多麼難聽的話。
李美麗見張大糧動搖,頓時感到不好。“張大糧,我方纔既然已經答應了與你和離,你之前也答應過不再提及那件事,現在是想反悔麼?”
張大糧皺眉,之前他確實是答應了李美麗不再計較那件事。
“既然如此,那你便親口與你家人好好解釋吧!省得再誤會好人。還有,證據我會保留下來,若是你們母女一定要追究此事,捏造謠言,我也不介意與你們對簿公堂,屆時請縣老爺親自做主。”張大糧說罷。拿着桌子上的和離書讓李美麗按下手印後,便轉身離開了楊寡婦家。
這場鬧劇也在衆人不知緣由的情況下不歡而散了。不過張大糧能說出對簿公堂的話,想必是十分嚴重的事,否則也不會鬧成這般。於是衆人又紛紛猜測李美麗到底是幹了什麼缺德事,竟能讓一向老實寬厚的張大糧這般氣惱。
楊寡婦直達張大糧走後,她才反應過來。想要再追出去問清楚張大糧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李美麗卻緊緊的抱住了她的雙腿。
“哎喲喂!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楊寡婦哭的傷心,一看那桌子上的和離書,再看看自己女兒如今的模樣,她便氣的心肝肺都疼了。
李清歡雖然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沒有特意去問張大糧,免得再被人看到招惹閒話。
開了春,李清歡的事情便多了起來,所以她很快便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只是偶爾從別人的口中聽聞一些關於李美麗在家的情況。
據說李美麗自從和離後,便日日待在家裡,連大門都不出一步的讓老孃伺候。心情不好的時候,還在家裡摔東西呢!於是村裡人紛紛感嘆李長生倒黴,竟然養了這麼個妹妹,而且看樣子,還要養一輩子。
畢竟李美麗那模樣,就算是賣給人牙子,只怕都會遭嫌棄。
除了這件事,村裡還多了一個八卦,那就是李小梅懷孕了。於是這兩個話題很快就佔據了幾個村閒暇之餘的談資。畢竟李小梅嫁的是傻子,談論的話題也就多的多了。
比如,她這要是生下來了,會不會又是一個傻子?又比如,李小梅會不會在生下孩子之前就被傻狗子打死?因爲聽說自從上次李小梅打了傻大個以後,每次傻大個一犯病,便要追着人打,而且還要打夠了才肯停下。
範氏認爲這一切都是李小梅罪有應得,所以每次傻大個一犯病就兩他們兩關在一個屋子裡,任兒子打夠了纔開門放人出來。
說起來,李小梅也算是可憐,不過誰讓她自作孽呢!雖然周氏聽聞消息不忍,好幾次前去範家求情,不過範氏毫不心軟,甚至連門也不讓周氏這個親家母進。
如此,周氏也死心了,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沒讓錢婆子將李小梅賣出去了。雖說窯子裡也是伺候人的活,但至少能吃飽飯,不受虐待。可見李小梅現在的日子過的有可悲。
不過這次範氏看在李小梅懷孕的份上,倒是發了一次慈悲,讓傻大個和李小梅分居了。畢竟她就傻大個一個兒子,除了李小梅嫁給她兒子,這輩子也肖想不到其她女人。
傻大個的病情如今越發的嚴重頻繁起來,李小梅要是再掉了肚子裡的那塊肉,只怕他們家就要斷後了。
不過李小梅雖然暫時不用受傻大個的折磨,可洗衣做飯,餵豬,打掃庭院的活,她還是一樣沒落下。就連晚上睡的地方,也是一間漏雨的破草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