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見此,卻搖頭忙道:“不可能!你們可千萬別聽她胡說。點硃砂那麼貴,鄉下誰會給家裡的女兒浪費銀子去點那東西。更何況,我是她嬸嬸,從小就沒見過她手腕有什麼硃砂痣,她就是在說謊!”周氏十分的肯定。
錢婆子也道:“沒錯。這丫頭是在我們老李家長大的,我還能不知道嗎?她從來就沒去點過什麼硃砂痣。”
這下,衆人的目光便帶着懷疑的看着李清歡的手臂。
李清歡已經將手腕收回了袖子裡,畢竟這東西是假的,萬一被他們瞧出來,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阿奶和嬸嬸當着菩薩的面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嗎?清歡從小確實是在老李家長大的,不過我們三姐妹在老李家除了幹活的時候,什麼時候被你們關心過了?”話畢,又對着衆人道:“清歡阿爹阿孃還沒有去世的時候,是如何的疼愛我們三姐妹,想必衆位叔伯嬸嬸都看在眼裡。我阿孃是什麼性子,你們更清楚纔是,所以帶我去點個硃砂痣又有什麼奇怪的?”
錢婆子聽聞,頗爲氣惱道:“我老婆子說不過你。你自己做的事,也只有你自己知道。”氣氛一時間僵持起來,這時不知是誰說,讓接生婆給李清歡檢查一下,也就一目瞭然了。
衆人紛紛點點,覺得這主意不錯。如此一來,就沒人敢說什麼假不假了。
人羣中的丘嬸子就是幹接生這一行的,自然也懂得看那事。
李清歡臉色微沉。先不說丘嬸子與她有仇,屆時會不會誣陷她。讓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給一個接生婆看私處,這事她可不同意。
遂當即拒絕道:“清歡怎麼說也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未婚便讓產婆檢查這種事,這樣是傳了出去,這十里八鄉的還有誰家敢娶我?這事我不同意。”
“呵呵,二丫頭,這事也不能這麼說啊!正是因爲你現在被流言中傷,所以纔要丘嬸子幫你檢查了,證明清白之身啊!”周氏別有用心的道。
李清歡頓時惱道:“我是不會答應這種檢查法子的。再說清歡之前與丘嬸子吵過架,這事很多在場的嬸嬸都知道,我怎麼知道丘嬸子屆時會不會……”
丘嬸子想說‘呸!’但還是忍了下來,這事不提還好,一提她的老臉都丟光了。現在村裡面的那幾個長舌婦,誰不揹着她拿這事到處說道?
“李清歡,你說這話可就錯怪好人了。我是與你有些過節,可我到底是你的長輩,還能爲了那點小事與你計較不成?再說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到時候看了,我自然是以事實說話。”
丘嬸子在心裡冷哼。她早就想好了這一點,只要李清歡給她看了,即便是清白的,她也敢說不是清白的。就那點事兒,還不是勾勾手指頭就能辦到的事。只要李清歡落她手上,她非得好好教訓,報那日的仇不可。
“呵呵,是嗎?只可惜清歡並不相信丘嬸子的爲人。”
李清歡毫不忌諱的直接說道:“清歡聽聞上河村的一名大娘,當年因一點小事與丘嬸子吵了一架。結果她媳婦快要生產時,丘嬸子硬是見死不救,之後害的人家一屍兩命了。還有馬家村的……”
“胡說!李清歡,我看你明擺着就是做賊心虛。”丘嬸子怒喝道。
她沒想到李清歡還知道她這麼多的陳年往事,一時羞憤不已。因爲這兩件事,她可沒少被人編排。不過她接生的手法好,也正是因爲如此,村裡人才對她多少有些忌憚,不敢拉她去見官。
“清歡沒什麼好心虛的。今日這事我也已經解釋清楚了,衆位叔伯嬸嬸要是還不信,清歡也沒有辦法。不過若你們在這般,就休怪清歡告到衙門裡去。”
“呵,大家聽聽,這不是心虛是什麼?這要真是個清白的,爲什麼不給丘嬸子檢查?你若實在害怕別人害你,我們幾個做嬸嬸大不了都進去看看,這樣你總該放心了吧?”周氏道。
李清歡的臉色再次沉了下來。看來周氏見她不肯檢查,是因爲真的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所以才這麼理直氣壯了。
她正想出言反擊,張大糧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道:“你們不要再誤會李姑娘了,司馬越那日之所以前來,其實是來找我的。”
衆人齊刷刷的朝張大糧看去,想從他臉上瞧出點什麼破綻出來。可張大糧一臉認真,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謊。
大家其實都十分了解張大糧是個內向老實的鄉里漢子,所以他所說的話,多少要比別人可信一些。
然李清歡卻十分驚愕張大糧居然會爲了她說這種謊話,而且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
“你胡說,就你一個窮獵戶,人家越公子怎麼可能會來找你。”李小梅憤憤不平的道。只要是幫助李清歡的人,她都十分的討厭,特別是比她還窮的人。
比如說村裡唯一的窮獵戶,張大糧。
張大糧依舊是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慢慢的解釋道:“衆位叔伯應該都知道,我經常去鎮子上賣肉。前幾日我打了一頭野豬拿去賣,越公子剛好看上了我家的肉,就賣了兩斤回家吃。後來他覺得味道不錯,便經常前來照顧我的生意,聽聞我的獵物都在虎牙山打的,他就好奇想跟去山裡看看我是怎麼打獵的。
可打獵是我吃飯的飯碗,我哪能輕易給別人瞧了去,所以就推脫了。誰知越公子一氣之下,竟然自己跑進了虎牙山,一直到天黑也不成回來。我擔心他若出了什麼事,司馬家的人定要找我算賬,所以立即去山裡尋他了。
沒想到他剛好被毒蛇咬傷了,天黑又看不見山路,所以我只能帶着他在山上睡了一夜,早上剛好碰到李姑娘,便與她一起回來了。那時都天亮了,你們應該有人看到了。
李姑娘是個善良的,她阿弟剛好也摔傷了腿,所以便順道去請了大夫來看。這才被大家錯怪了。你們若是還不相信,大可去上河村請鄭大夫請來問問便知。”
張大糧將事情說了個全部,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與李清歡的話也完全對應的上,所以大家很快就相信了李清歡的清白,因爲李清歡方纔又給他們看了守宮砂,所以他們當即就相信了這件事只是一個誤會,亦或者是有人在造謠,報復李清歡。
錢婆子他們還想多說什麼,立即有人小聲的議論道:“這二丫頭也不知道倒了什麼黴,竟然攤上個這麼無情的阿奶。”
“可不是。我看是錢婆子對二丫頭主動分家的事懷恨在心,又加上二丫頭靠自己的努力,過活的好好的,所以心生嫉妒。”
“沒錯。這老李家的三個女人一臺戲,誰不知道啊!”
風向突變,令錢婆子和周氏母女怎麼都沒想到。此事再說下去,只怕會更加有人誤會。
看着狼狽而逃的錢婆子三人,李清歡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不過這事還得好好謝謝張大糧。方纔若不是他幫着一起解釋,這些人根本不會完全相信。又想到張大糧所說的話,她更是覺得好笑。
司馬越怎麼說也是大地主,又怎麼可能自己上街賣肉回去吃呢!不過這些鄉下人並不知道有錢人的生活,張大糧又是老實巴交的性格,所以大家當即就相信了張大糧的說法。
“你沒事吧?”待村民走後,張大糧關心的問。
李清歡搖頭。“我哪能讓他們一羣烏合之衆白白欺負,只不過這門口又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張大糧微愣,沒想到李清歡一個小村姑還能說出一些咬文嚼字的比喻來。
“我今日左右也沒事,幫你一起清理吧!”
李清歡又搖頭。“還是算了,否則被那些人看到,又該胡說八道了。”
她這麼隨意的這麼一說,卻讓張大糧失落了許久,因爲他沒想到李清歡在他面前也這麼顧忌……
張大糧本還以爲李清歡對他是不同的。聯想到李清歡與司馬越在巖洞中過夜的事,司馬越又不顧性命的救了她。他便心想着,李清歡會不會因此對司馬越心軟,或者是動心?
可若這樣,她又爲何直接趕走了他呢?後來張大糧又回家想了許久,才漸漸理清了這一段事。
他覺得像司馬越那樣的人物,要說女子看到不動心的應該不大可能,就連李小梅都願意維護一個外人,而中傷自己的堂妹,更何況司馬越還幾次三番的救了李清歡。而李清歡之所以不同意,依他對李清歡的瞭解,應該是因爲他府中的小妾……
然而連張大糧這種呆頭呆腦的山裡獵戶都能想明白的問題,司馬越卻想不明白,所以此刻正在家中愁眉苦臉的嘆氣。
言如玉實在見不慣他這般模樣,好不容易將司馬越拉進了花樓裡,想給他找兩個姑娘伺候一番,紓解一下心中鬱結。卻沒想到,司馬越來了眼裡只有酒。這一喝,就是到了半夜三更才被言如玉送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