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轉瞬即逝,轉眼魚兒便回家已經一個月有餘了。
而一直到現在,魚兒還覺得先前經歷的一切像是一場噩夢般,若不是每天都能看到劉氏那慈愛的笑臉,魚兒都不敢相信她已經擺脫噩夢般的遭遇、平平安安的回到了家鄉,不敢相信她人生的軌道偏離了一年後,才能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
而魚兒既然已經平安歸來,劉氏很快就給還在建州的楊大柱幾人捎去了口信,楊大柱幾人得了口信後自是馬不停蹄的往惠安趕,這一日楊大柱三人終於風塵僕僕的趕了回來。
只見楊大柱進了屋後包袱都顧不上放,就徑直往魚兒住的屋子奔去,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了過去:“阿妹,快出來給阿爹好好的瞧一瞧!”
正在屋裡繡帕子的魚兒一聽到楊大柱的聲音、身子當下一怔,隨後馬上丟下繡棚奔了出來,才一出屋就撞到一個結實的懷抱裡,緊接着魚兒就被一雙結實的手臂緊緊的摟住,緊接着楊大柱那帶着絲絲激動的聲音便在魚兒的耳邊響起……
“真的是阿妹!真的是我們家阿妹!你一被拐走,阿爹可是足足擔心了你一年多,眼下總算是再見到你了!你安然無恙,阿爹懸了一年多的心終於可以放回原處了!”
“阿爹……”
父女相逢讓魚兒心裡一片激動,眼角更是不知不覺的溼了一片,縱然心裡有千言萬語要同楊大柱說,但張了嘴後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一味的低聲哽咽、緊緊的偎依在楊大柱的懷裡。
這時同樣滿臉欣喜和激動的楊六郎伸手拍了拍魚兒的肩膀,語帶慚愧的向魚兒請罪道:“阿妹,都是小哥不好!那一日沒能好好的護着你,讓那起柺子尋到了機會,你若是心裡怨恨我,儘管打我、罵我,我絕不會還手!”
楊六郎話音才落,那一日同魚兒一起進城看花燈的小栓子也一臉自責的開了口:“這件事我也有錯,若是那一日我好好的呆在八娘你身邊、不跟着那幾個小子去廟裡聽香,八娘子就不會一人留在江邊,讓那起喪盡天良的柺子有了可趁之機……”
小栓子越說越覺得愧對魚兒,認爲是自己太過貪玩才讓魚兒置身險地,因此他話說到最後頭已埋得低低的,但聲音卻提高了些許:“八娘子你儘管罵我的不是,這一年來你受的那些罪都是我害的,我活該被你狠狠的教訓一頓!”
“不!我是阿妹的哥哥,這錯應該我來擔!哪有哥哥出門把妹妹弄丟的?我是個不盡職的混賬哥哥!”
“六郎你別同我爭了,阿妹該怪的人是我,我說過一直都會好好的護着阿妹、不讓她吃苦受罪,我沒做到承諾就是應該被她教訓!”
這楊六郎和小栓子見了魚兒後、不但沒有久別重逢該有的樣子,還一個勁的爭着把錯都攬到自個兒身上,似乎魚兒不狠狠的罵他們一頓、他們就難以安心般,慢慢的兩個人竟爲了爭錯而吵了起來。
這樣的情形讓魚兒見了頓覺哭笑不得,看着他們爭了好一會兒錯、魚兒才一臉無奈的從楊大柱的懷裡鑽了出去,弓起手指頭分別在楊六郎和小栓子的額頭上彈了一下,隨後嬌聲說道:“好啦,教訓完你們後我已經不生氣了!下次我們再出去玩,你們兩個可不許再離開我半步,否則下回我可就不會這般輕易的原諒你們了!”
楊六郎早就做好了被自己的“野蠻”妹妹使勁扁一頓的準備了,眼下見魚兒竟然只輕輕的用手彈了他額頭一下,忍不住問了句:“這樣就算了?阿妹你別把氣都憋在心裡,一次把小哥揍個夠、把心裡的氣都出了吧!”
小栓子聞言連連點頭、附和了句:“對對對!八娘子你千萬別手軟,拿出你以前掐我、捏我的絕招,使勁的折磨我吧!”
楊六郎和小栓子的話頓時讓魚兒哭笑不得———敢情他們兩個是怕她事後報復,所以眼下才一個勁的讓她光明正大的把氣全撒了,免得日後時不時的尋機會給他們小鞋穿!
可她魚兒是那種會給人家小鞋穿的人嗎?!
爲了表示自己的寬宏大量,魚兒只能正了正臉上的神色、用認真的口吻說道:“好了,小哥、小栓子,我真的不怪你們!若是那起柺子早就看上了我,那即便當時你們陪在我身邊,也只會被他們的人攔着,起不了什麼用處的……”
“再說了,你們都千里迢迢、不辭辛苦的北上找我了,我心裡就是再埋怨你們,那股怨氣眼下也全都消了,”魚兒說到這兒緩了緩臉色,恢復了俏皮的語氣:“所以你們大可放心,我說不怪你們了就一定不會怪,今後也不會因此事而作弄你們,你們大可放心了!”
魚兒大大方方這麼一說,楊六郎和小栓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小栓子更是馬上訕訕的說道:“我們不怕你日後報復,我們是真想讓你好好的出一出氣,你出氣了我們心裡也纔會好受些……”
魚兒聞言笑眯眯的同小栓子揮了揮手,道:“好了,眼下我已經平安歸來了,你們也都回來了,這件事就讓它過去吧!”
楊六郎和小栓子見魚兒是真的釋懷了、纔敢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楊六郎也纔有心思回屋放下包袱。
而小栓子見楊六郎回屋去了,便想湊到魚兒身邊同她說些貼心的話兒,哪知小栓子還沒靠近魚兒、魚兒就搶先下了逐客令:“小栓子,你離家也有些時日了,我想你阿爹和阿母一定十分擔心你、日日都盼望着你回來,眼下你既然已經回來了、就趕緊回家去吧!別叫他們再擔心下去了。”
“我……”
“有什麼話下次見面再說吧!”
魚兒說着就不由分說的把小栓子往門外推去,但即便如此、魚兒還是把腳步悄悄的放慢,希望小栓子能趁着這個機會主動和她坦白通房丫鬟一事,畢竟小栓子主動坦白和魚兒主動追問,二者的性質大大不同。
沒想到一直到魚兒把小栓子送到門口,小栓子都沒主動提起通房丫鬟一事,也不知道他是一時沒想起來、還是不敢和魚兒直所,只見他雖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乖乖的拎着包袱回家去了。
此後小栓子倒是來找過魚兒幾次,不過卻一直都沒提通房丫鬟一事,小栓沒提魚兒也就不說,只下意識的同他疏遠了幾分。而小栓子雖然覺察到魚兒有意疏遠他,但無奈他心中也有苦衷、且還沒把事情圓滿解決,也就不敢怪魚兒疏遠,只能比以前多做些事來討魚兒開心,並且事事都讓着魚兒、捧着魚兒。
日子便這樣不緊不慢的過着,很快春去秋來、秋去冬來,轉眼魚兒便滿十五歲,並行過及笄之禮了。
這北宋女子一般都是早早就先定了親,等及笄後再挑個好日子嫁過門。當然也有一些情況較爲特殊的小娘子是及笄後才定親,隨後再挑好日子嫁過去。
不過無論是哪一種情形,一般的小娘子及笄一過,最多再過個一、兩年就一定要出嫁,否則便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會被人說一些閒言碎語———或是被人說那小娘子品德差、樣貌差;或是被人說那小娘子身上有什麼難以啓齒的隱疾;甚至還有可能被懷疑那小娘子是因清白不報、才遲遲不敢說親。
總之,魚兒一及笄,劉氏立馬就急了起來,開始把心思都放在魚兒身上,更是早早就放出風聲、說他們楊家打算正正式式的給魚兒說親了。
而楊家準備張羅魚兒親事的消息一傳出去,小栓子的母親林氏立馬就有了動作,是第一個登門上楊家來提親的人。劉氏雖然心裡已不打算把魚兒嫁到趙家去,但卻也不好同曾經幫過楊家幾回的林氏翻臉,見林氏來了依舊是客客氣氣的把她請到了堂屋。
這林氏和劉氏也算是十分熟稔的老姐妹了,因此林氏一坐下端了茶喝了口,就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大柱媳婦兒,前幾年你家八娘還小時我們就聊過一回,說好將來兩個孩子長大了、就把他們湊成一對,當時你也沒出言反對……”
林氏先舊事重提了一番,隨後才順着這件舊事把來意道了出來:“眼下我們家可比當年富足多了,我家那小子今年再去參考科舉、也一定能通過殿試當上官老爺!這麼一來,八娘子嫁過來後既可以當官夫人、又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一點都不委屈!”
“我看八娘也已及笄了,我們兩家差不多可以開始辦兩個孩子的喜事了吧?我可是真真喜歡八娘這孩子,恨不得早點將她娶進門來!你放心,這八娘是我打小看着長大的,她嫁過來後我一定會把她當成親生閨女來疼,絕不會叫她受半點委屈!”
林氏說着不等劉氏答話,便自顧自的往下說道:“雖然你們楊家出了兩位官老爺,但我們家那小子馬上就是官老爺了,加上我們家的家底比你們家要殷實許多,再怎麼說同我們家結親你們也不算是虧……”
劉氏見林氏只顧着嘮嘮叨叨的說一堆自家的好,一點插話的餘地都不留給她,最終只能無奈的硬是將林氏的話打斷:“趙嫂子你先緩緩!這門親事我們楊家還沒正式答應呢!你現下就說這些,未免有些爲時過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