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兒也有一肚子的話想和家人說,因此見林氏主動提出讓他們在楊家留宿一宿,心裡自是十分高興,出了門就急忙忙的拉着小栓子往家裡趕,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父母和哥哥嫂嫂們。
反倒是小栓子不似魚兒那般着急,且他見魚兒一出門就急忙忙的想要抄近路回去,急忙往前一步將魚兒給攔了下來,語重心長的說道:“娘子,我們不走這條路,我們走那條大道……”
從趙家回楊家一共有三條路可以走,第一條是最近、最省時的小路,第二條路雖然稍微遠一點、但也還算不太費時,倒是那第三條路不但要繞一個大彎子、且還要費上不少功夫。而小栓子攔住魚兒後,便是指着那條要繞大彎子的路,讓魚兒棄近路選遠路。
魚兒本就歸心似箭,見小栓子竟要讓她改走遠路自是不依,當下便有些不悅的抱怨道:“好端端的,我們爲何要走這條最遠的路?這條路雖然寬了一些,但卻得繞一個大彎子、差不多從村頭繞到村尾,我們還是走這條小路快些!”
小栓子聞言卻堅持不讓開路,一邊繼續攔着魚兒、一邊重複了遍:“繞點路有什麼打緊的?我們村子統共也就巴掌大,繞一圈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你是病了還是腦子突然不好使了?怎地非得挑遠的走?”魚兒見小栓子一味的堅持,心裡倒是好奇起來了,也不急着回孃家了。
因魚兒和小栓子回門帶了大大小小許多禮物,因此林氏特意使了小廝跟着一同前去,好幫魚兒和小栓子拎些禮物。
眼下那叫小果子的小廝正緊緊的跟在魚兒和小栓子身後,讓小栓子有些不自在的把魚兒往一旁拉了拉,避開小果子的耳朵後、小栓子才扭扭捏捏的同魚兒說道:“我的好娘子,難道岳母大人沒把回門的規矩細細教與你知曉嗎?”
魚兒聞言一臉疑惑的掃了小栓子一眼,心想怎地又扯到了回門的規矩上?這明明是不相干的兩件事啊!
不過魚兒可是把劉氏的話都牢牢記住了,因此當下就答道:“你別胡說!該說的規矩阿母都同我說了,不就是帶回去的禮物得和先前我們家送去的一樣嗎?我阿母還說她早早就會擺好酒席,也會準備鼓樂班子和其他需要的物事,回頭送你歸家……”魚兒說完便定定的看着小栓子,那意思是說規矩我都沒忘。
而小栓子聽完卻更加着急起來,最終爲了今後和魚兒能夠和和美美、永不分離,他還是硬着頭皮湊到魚兒耳邊說了句:“這新婦回門除了忌諱一人回門、一定要由夫婿陪同外,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新婚夫婦回門時必須順着迎親的那條道兒走回去!”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規定?我怎麼沒聽說過?”魚兒一向有些後知後覺,因此還是頭一回聽說這樣的規矩,且出嫁前劉氏也沒叮囑過她這個規矩。
小栓子見魚兒不信,急忙解釋道:“之所以有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乃是因爲老話常說‘三天不走兩條路’,意思是說如果新婚夫婦三天內走兩條路的話,就意味着夫妻以後會分開、各走各的……”
“我可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走迎親那條道兒吧,”小栓子把心裡的忌諱和期望說出來後,當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耳根子,只見他先若無其事的四下張望了下,迅速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後,才接着說道:“當日迎親那條道的確是遠了些,你要是覺得累你拎着的物事都由我來拿,這樣成不?”
魚兒打從嫁給小栓子、讓他在牀*上給“欺負”了去後,就再也沒見過小栓子紅過臉了,甚至覺得一成親一到了牀*上、小栓子就像完完全全的變了一個人似的,那膽兒可是比先前大了不止一點,豪放得讓魚兒這個穿越女都自嘆不如。
因此今兒魚兒見小栓子再次紅了臉、心裡有了一種久違了的感覺,於是故意不馬上順着小栓子的心意,而是刨根究底的問道:“這個規矩是阿母告訴你的嗎?怎我出閣前,家裡的長輩都沒叮囑我這個規矩?”
小栓子果然一聽魚兒這話就發窘,隨後竟直接拉了魚兒就往那條大道上走,這小小的霸道不但沒讓魚兒生氣,還讓她開心的笑了起來———這小栓子連這小小的細節都這般看重,魚兒心裡可是比塞了一個蜜棗進去還甜!
不過魚兒心裡甜歸甜,面上的笑容卻很快就收住了,隨後故意裝出一副不情願的模樣,不依不饒的追問道:“你要我跟着你走這條遠路也行,不過你得告訴我這規矩是誰告訴你的!”
“……”
“說啦!不然我馬上掉頭轉回去!”
“嗯———”
小栓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這個不成文的規矩沒人告訴我,是我在一本閒書上看到的,不過雖是從閒書看到,可我們寧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無,還是老老實實的照辦比較好!反正也就多走一點子路,很快就到家不礙事的!”
魚兒沒想到小栓子竟揹着她偷偷做了那麼多功課,心裡頓時十分感動,當下也不再逗小栓子了,而是緊緊的攥了他的手,一直到回到楊家都沒鬆開。
而早早就在門口候着的劉氏,遠遠的一見到魚兒和小栓子手拉手的回來,馬上眉開眼笑,一面招呼楊大柱出來相迎、一面急忙忙的迎了上去:“你們可到了,趕緊進屋去!”
魚兒也不知道怎麼的,明明才三天沒見到劉氏,可偏偏一見劉氏遠遠的迎了上來、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下來,更是飛快的衝劉氏奔去,一邊像小時候般撲到劉氏懷裡、一邊重重的喊了聲:“阿母!”
“你這孩子,都爲人妻了還衝阿母撒嬌?小心趙姑爺笑話你!”劉氏摟着魚兒無奈的說道。
“他纔不會笑話我呢!阿母,我們快進屋吧,阿爹他們等急了吧?”
魚兒說着便拉着劉氏往屋裡走,後出來的楊大柱則樂呵呵的拍了拍小栓子的肩膀,跟他一前一後的進了屋。
魚兒作爲初次回門的新嫁婦,自是一回到自個兒家就拉着劉氏和嫂嫂門鑽進了裡屋,細細的把嫁到趙家後究竟過得如何,同夫婿小栓子有沒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一一說與擔心了她好幾天的親人知曉。
至於小栓子則由楊大柱和楊三郎、楊六郎陪着在堂屋吃茶,幾個男人閒聊了一會兒就按照規矩把小栓子請入了席,改而陪着小栓子吃酒。小栓子作爲新姑爺初次回門自是沒少被灌酒,最終是搖晃着身子被魚兒扶回房去的。
魚兒和小栓子在魚兒沒出嫁前住的閨房住了一夜,雖然前一夜小栓子被灌醉了,但第二天一早他卻沒有賴牀,一早就和魚兒一起起來給劉氏和楊大柱問安。吃過早飯後,夫妻倆又孝順的陪着楊大柱夫婦閒聊了一早上,隨後到了中午自是又吃了一回酒席。
而待宴請新姑爺的酒席一散,楊家請來的鼓樂班子便按照規矩吹鼓,意思是要以鼓聲送新婿回去。魚兒便在鼓聲中依依不捨的同家人話別,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孃家。
劉氏心裡也是十分不捨,因此魚兒一起身她就一路把魚兒送到了門口,一直到連魚兒走遠了、劉氏還倚在門框上不住的抹眼淚。一旁的楊大柱雖然心裡同樣有着一絲傷感,但卻深知女大當嫁、魚兒不管怎樣都會成爲別人家的媳婦兒,因此反而比劉氏多了幾分淡然,這時也正好能說些話來寬慰劉氏……
“阿妹昨兒也說了,她在夫家一切都好,不但公婆都十分喜歡她這個媳婦兒,早她進門的嫂子也和她相處融洽,”楊大柱說着頓了頓,才接着說道:“還有你也看到了,女婿是打心裡心疼阿妹、對阿妹好,這樣樣都好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不是不放心,我是捨不得!畢竟阿妹可是我們捧在手心裡養了十幾年的閨女啊!”劉氏說着、說着聲音頓時有些哽咽。
“趙家就在村子那一頭,你哪天想阿妹了就上趙家看看她,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我們阿妹遇到了這麼一個好婆家,你應該爲她高興纔是!”
楊大柱挑了些話勸了劉氏一番後,劉氏心裡那濃濃的不捨和憂愁才漸漸散去。隨後再轉念一想,記起魚兒昨兒說婆家人對她很好、也很好相處,不但林氏什麼活都不讓她幹,還處處都替她照想……
這麼一想,劉氏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也終於將心頭的惆悵壓下、重新爲魚兒嫁對了人而感到欣慰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