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了眼時辰,花儒擺正臉色認真道:“時候不早了,快抓緊啓程吧。出了蒼鳳城外是無枉森林,無枉森林深處野禽太多,你們沿着邊上走,要到下一個歇腳點的話也要用上四五個時辰。至於你……”轉頭見花夢裳還處在恍惚狀態,眉頭狠狠的蹙了起來。
“太子那邊爲父會再看看,會有轉機也不一定。好在還沒正式定親,否則若你再被退婚,我整個相府的臉都要被丟盡了!”惱怒的甩甩衣袖,花儒好不氣的繼續道:“這次你就去英雄會度過這段時候,正好也讓我花家直系多爭點光。但是今年嘛,也別太出頭就是了……”
爲什麼要爭光又不要太出頭?花夢裳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敢多問。一旁的蔣氏見此連忙出來打圓場:“夢兒,你父親這邊有事耽擱,晚幾天便也會出發,你這次去英雄會一定要和你姐姐好好相處,知道嗎。”說着,搭着花夢裳的手還捏了捏,暗地裡使了個眼色。
花夢裳會意,乖巧道:“這幾日誤會了姐姐,我自然會好好表達歉意的。”神色有異。
邊上,花初七和綠柯耳語交代了幾句話,那邊花儒已經在催促着出發,無奈,只能給了眼淚汪汪的小丫頭一個擁抱,正要擡步離去。這時候,耳尖卻聽到有人老遠喚她的名字。
花初七回頭看到喊她得少年,嘴角漾起溫和的笑:她還道是誰呢。“姐,姐!等等我啊!”花毅然面色着急的從遠處奔過來,見花初七停住看他,更是三步並作兩步,身形敏捷。
看來小傢伙最近修煉很是勤快啊,身姿矯健,腳下生風,明顯有了初步的靈力底蘊出來,就連他整個人也全然擺脫了之前的臃腫頹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神清氣爽的少年模樣。花初七打從心底高興:這纔是他這個年紀應當有的朝氣纔對。從前,實在是那對母子荼毒太深。
“姐!你,你怎麼走也不通知我一聲啊!”花毅然一走到花初七身前,就忙不送的埋怨道,只是這份埋怨明顯帶着不捨和依賴的情緒,花初七隻覺一股久違的暖流灌溉心底,手卻是極其不留餘力的捏住了他的臉蛋,呵斥道:“屁大點的孩子,我還得通知你?”
花毅然痛呼一聲,直揉着被捏痛的臉蛋,跳腳道:“姐,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經是個橙階初級靈者了,都可以保護你。再者說了,姐你先去卻不帶我,害得我還得過幾日和父親去。”
“怎麼,和我一同去委屈了你?”花儒終於耐不住,在一旁冷不丁出聲道,神色不悅的看着膩乎的姐弟。毅然什麼時候和這個大女兒這麼親近了,看樣子,是真感情啊。偶然?
花毅然聞言,面色一怔,連連擺手:“不不不,我哪裡敢說父親的不是,只是爲什麼……偏偏要分批走呢,一同去不是更好嗎……”瞄了眼花儒沉如水的臉色,後面聲音也越來越低。
花毅然來的遲,又整日醉心修煉,自然不知道最近府裡的這些事情,更不知道花夢裳爲了避免閒言碎語只能被逼的去英雄會。花儒本就因這事惱火,花毅然再一提自然更煩悶。
“好了,時辰不早,我真要出發了。”花初七打斷道。她可不想今晚露宿荒山野嶺的。
花毅然心性大,沒細想剛纔的事,當下一把扣住花初七的腰,小臉正經:“姐,一路上要好好照顧自己哦,特別是要提防有些壞女人欺負你!放心,過幾日我就追上你,然後保護你!”
聽到“壞女人”,花夢裳衣袖下的五指緊緊握了起來,眼神毒辣不知想到了什麼。蔣氏對她緩緩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看着相擁的兩人,花夢裳心道:看你們還能得意到幾時!
“好。我等你。”花毅然才十歲不到,頭頂只到她的胸口。看着胸前黑乎乎的東西,花初七下意識學着某人對她的樣子,摩挲了他的頭頂,一句等你不自覺出口。小傢伙,長大了。
餘光看到邊上柳氏,差點忘了。花初七拉開花毅然的小身子,踱步朝柳氏走去。柳氏見花初七竟是明目張膽的走向她,心裡一驚,視線下意識的看向蔣氏,見她果然目光陰沉的看了過來,心裡更加驚慌,像是的就往後退了幾步。但是依舊擋不住花初七目的明確的步徑。
愚蠢的婦人,說是要對抗蔣氏,但至今還打從心底懼怕她有什麼用,要不是爲了花毅然那個小傢伙,她纔不要告訴她這些事呢。花初七沒有過多的動作,直接上前吱在柳氏的耳邊,餘光若有若無看向柳氏身後的侍女,輕聲的說了幾句話。果然看到柳氏面色大變。
“三夫人面色不大好,日後……可要多注意飲食,尤其是身邊的。”花初七最後若有所指的道了幾句,見柳氏慌亂了幾息就平靜下來的神色,當下不再猶豫,轉身就上了馬車。
“諸位再見,我就不一一道別了。”馬車上,傳來一聲爽朗的女生,帶着江湖的豪邁。
花夢裳不屑的嗤笑了一聲,然後轉身柔弱的對着花儒和蔣氏二人行了個禮,這才緩步也踏上了馬車,坐到了花初七的另一頭。鎏金敕造的馬車很大,所以容下兩個人顯然綽綽有餘。而爲了世家直系的兩個小姐,花儒自然備了好些死士保護着。
待兩個人都上了馬車,隨着外頭一聲尖銳的馬嘶聲,英雄會之行,也算正式開始了。
望着徐徐遠去的隊伍,花儒眼裡隱隱浮現出深沉的意味,一旁的蔣氏見此眸光閃動,連忙貼了上去,矯揉問道:“老爺,你剛纔說事情可能有轉機是真的嗎?我們的夢兒這麼優秀,嫁給太子那可是佳話啊。昨天的事是個意外,容妃娘娘一定不會那麼狠心真退婚的對不對?”
冷冷的睨了一眼身旁妝容精緻也難掩老態的女人,花儒滿是冷漠,嘲弄的說道:“嫁給太子?你以爲我何嘗不想和太子那邊結交好,如今國勢動盪,要想不被別人推下去,我只能選擇和太子結交,離王和我相府雖然有淵源,可初七的母親畢竟死了那麼多年,皇后與我們又不甚走動,靠離王更加沒勝算,倒不如把太子這邊處理好。可是……”
想到這兒,花儒越發不耐:“可是你這個寶貝女兒太不爭氣了。白白打亂了我的計劃。這次去英雄會少不了要個把月,我要是不把朝堂的關係打理好如何放心前去。好了回去吧。”
聽到花儒話裡話外,明顯還對花夢裳被退婚的事不滿。蔣氏心急如焚卻不敢再多說,跟着花儒緩緩入府,餘光注意到柳氏還在一旁,眼神對着她身旁的一處使了個眼色,然後離去。
“夫人,剛纔大小姐神神秘秘和你說什麼呢?奴婢好好奇。”春琳跟在柳氏的後面,探過頭來佯裝無意的問了一句,語氣稀疏平常,好像真是因爲好奇才發問的。
柳氏眼底的異色一閃,聲音較之平時冷了好幾分:“你一個奴婢,竟然大膽問主子的事?”
“奴婢不敢!”春琳下意識的回答道,這才驚覺柳氏今日對她有些不同往日的態度,想到剛纔蔣氏拋給自己的眼神,春琳想問又不敢問,神色不小心現出了慌亂。
卻正好被柳氏用餘光看的清清楚楚。當下對花初七方纔貼在她耳邊說的話更加深信不疑。她說,被派到花毅然身邊的那個侍女……有問題。具體是怎麼回事花初七沒有多說,可是柳氏在相府安然度過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方纔春琳和蔣氏那點小互動她表面裝作沒看到,實際上早就暗地裡留了個心眼,果然!看來還是她太安分,蔣氏連毅然都不放過嗎。
與其被人宰割,不如先下手爲強。柳氏當年也是心一橫,就勾引了花儒偷偷生下了花毅然,這纔有瞭如今在相府的地位,又因爲蔣氏勢大不敢正面對抗,這些年卻好像隱忍成了習慣。
爲了然兒,她也不能再這樣下去!看着先一步走在前頭的花毅然,柳氏堅定的想道。
“春琳。”柳氏步子不停,緩緩對着身旁道。
春琳緊跟在後面,聞言連忙恭敬的說道:“奴婢在,夫人喚奴婢是又要奴婢去照顧小主子嗎?夫人不用吩咐,奴婢這就去。”可還沒等她有所動作,下一秒,就被柳氏打斷了。
“不用了,往後你再也不用跟着然兒。紙竹院負責柴火的張媽媽最近辭退了,廚房不可一日無人,你就去那兒代替張媽媽砍柴幾天吧。待找到合適的人選,你再回來。”柳氏此時面上帶着難得的嚴肅,話裡更是不容反抗的語氣。
等春琳反應過來自己的處境,立馬慌了神,可眼前哪裡還有柳氏的身影。懊惱的慘呼一聲,春琳轉而腳步匆匆的往墨蘭院的方向走去。過了不久,又安分的回了紙竹院。
一切,還都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