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三百七十六章 山雨欲來
流雲宗，聖子殿內。
“進來。”慕容珏捂着胸口，眉頭緊密皺起的模樣，表示着他此時煩躁不耐的心情。
話音剛落，暗處出現一個紫衣人。他的身形極快卻四平八穩，隱隱散發在空氣中的不是靈氣，卻讓人倍覺壓抑，他是慕容珏一手調教出來的死士，也是安插在北朔的眼線。
“尊主，屬下回來報信了。”死士伏下整個身體，對慕容珏恭敬的像對心中的神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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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的人明顯此時心情煩悶，擲聲問:“直接說，我不想聽廢話！咳。”剛說完，慕容珏身形不禁晃了晃，他目光再次幽深起來，蟄伏着無盡黑暗。
哼。自從上次和銀川見了之後，他再修煉魔氣竟然沒有一次成功！雖然原有的魔氣沒有受影響，可是兩月之期即將到來，各地的魔氣供應上來，他本是可以在近日突破，成爲正式的魔尊的！
該死的銀川，一定是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慕容珏冷眸想着。
此時，地上的死士緩緩開口:“尊主，近日北朔城內出現了兩個先天靈者，”頓了頓又鄭重的加了句，“很強，很不尋常。”
先天靈者？腦海中靈光一閃，慕容珏細問:“一個面容清冷的男人？”
死士點頭，補充道:“他旁邊的女子也在當天進階先天，二人的實力比之尊主恐怕……”不相上下。只是後面四個字他沒敢說出來，尊主的脾氣誰都知道，最討厭和別人相提並論。
她也成了先天靈者？慕容珏心裡霎時涌起復雜的情緒，滿身突然溢出沉沉的氣息。
死士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敢貿然發話。
突然，虛空之中隱隱几道波動。慕容珏皺眉，她來了多久了，有沒有聽到剛纔的對話？
死士感覺到異樣一驚，正要喝問，就聽到座上的男人冷聲命令已下:“你先下去吧。”
“是。”雖然不解，可尊主的事從不是屬下可以過問的。死士聽話退下，頭也不敢擡。
他剛消失，桌上的透明靈石忽閃了幾下，與此同時偌大的房裡就響起了狐狸般誘惑的聲音。
“喲，是誰讓我們的魔尊大人這麼生氣啊？”月姬在另一頭笑問。
聽似打趣，可慕容珏知道的她這是赤裸裸的試探！可是此時此刻，他根本沒有再打算隱瞞。
幾盞明閃的燭光，靜靜燃燒着光澤。空氣詭異的靜謐了幾秒，就在月姬以爲他不會回答或者推脫時，男人忽的笑了，如生活在黑暗中的帝王。
“月姬，你看男人的眼光差，怎麼眼力也越來越不中用了。”
他承認了！月姬這次是真的驚了，剛纔自己找慕容珏是有事要說，只是感覺到他那邊有人才等了半會，可就這半會，她竟發現了這個真相！
看男人的眼光差……他果然還是那麼恨帝尊！
慕容珏毫不在乎，聲色輕佻的像浪蕩公子，“上次一別，已是千年。月姬女帝，我還差一聲多謝忘了和你說。畢竟當初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就算扮做天尊宮的小侍從，只怕也沒辦法偷到混沌之氣吧。”
天尊宮……小侍從！
另一頭，月姬狠狠的將五指掐進了肉裡也不覺得疼，貝齒緊咬，此時她的面前恍然又出現了一個怯懦小侍從的人影。
孱弱無能，生的瘦弱，每日除了打掃天尊宮就是照顧一株花。
誰會想到，當年那個默默無聞潛伏在天尊宮，因爲照顧七色絳珠不力而險些被鴻蒙帝尊處死的小侍從，會是堂堂魔尊大人親自假扮的呢！而他如此卑微正是爲了偷傳聞父神留下的天地靈氣，也就是孕育了鴻蒙和花初七的那抹混沌之氣！
“這麼久不見，我還以爲你死了呢。沒想到你不僅活了下來，而且身上的魔氣比當年更盛！看來……你又要對付他了嗎。”月姬笑着，只是這抹笑明顯不達眼底。
即使隔着兩個世界，她自然能感受到此時慕容珏，也就是魔尊身上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氣息。她目光凜下，遭了，鴻蒙肯定還不知道，要不要……
“怎麼，你又想着通風報信？”突然的聲音打破月姬的想法，她不動聲色的解釋:“怎麼會呢，這麼做我有什麼好處？”
“呵。”冷笑一聲，慕容珏再次開口，徹底斷了她的臆想:“他不愛你，千年萬年都是這樣，不管你做了什麼，他的眼裡還是沒有你。月姬，你真可憐。”
他的話徹底斷了月姬的想法，過去的回憶翻涌而來，“啊啊啊！”東西砸碎的聲音。
那一頭月姬突然發了狂，像某個血淋淋的傷口被人拎了出來，砸落聲停，嘲笑聲起，“魔尊，你也別得意！我得不到他，你不也同樣得不到那個野東西嗎？說到底，你我都是可憐人，你又憑什麼來可憐我！”
幽光一滑，慕容珏淡淡開口，卻是不容置疑的沉着:“月姬，我和你不一樣。我想要的，就算曆經幾世的磨難，我也一定要得到，而且，不久就會回到我身邊。”
他這是什麼意思？
月姬沒料到自己這次竟是與虎謀皮，生生掉進了這個魔窟裡。可是她如果去告訴鴻蒙，自己又能得到什麼？是一無所有！既然如此，不如魚死網破。
“你打算怎麼做？”
慕容珏笑的邪肆:“奪回屬於我的。無論是神邸，還是她！”
“月姬，你想和我共謀大事總要表示誠意吧。正巧，眼下就有一個機會。”
“什麼意思？”他突然如此好說話更加讓人難以琢磨，月姬強自鎮定問。
“你不是和碧水有聯繫嗎。四國老是起一些小亂子有什麼意思，是時候有大動作了。而這大動作，就從她可掌控的南羽國開始吧……”
“你的意思是……”戰亂還是屠殺？月姬久居神邸安逸慣了，那些血腥的戰場是什麼樣子已經快記不起來了。
“四國開始亂了，那我的大事，也可成了！”
縹緲的男聲迴盪在房內，經久不散。同樣昭示着一場由無聲變有形的廝殺，不遠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風已滿，山雨亦近了。
……
翌日清晨，有兩道身影緩緩往風刃之都的城門走去。看上去不緊不慢，可剛纔還在皇宮門口，稍稍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出現在了城門邊。
這份如履平地的實力，後天靈者斷然無法做到！幸好此時日頭尚是灰濛濛的，街上行人不多，否則定然又要驚訝一番。
“主母，你真的要把小公子交給屬下先走嘛？”冷言最後確認道。他手上赫然還提着花毅然，不情不願的回頭看着身後。
花初七將他沒整好的衣襟理好，笑問:“怎麼，不願意回東曜？還是捨不得自己才勾搭上的小媳婦？”
一聽這話，花毅然立馬活潑起來，一改剛纔死氣沉沉的樣子，攢着拳道:“姐！我堂堂男子漢，一定說到做到！扎伊是我媳婦，以後我一定回來娶她！”
噗——冷言心裡吐出一口老血，看着他小小年紀自信昂然的樣子更加心塞:人比人氣死人啊……他身家還沒個着落呢。
“好，那這次你回家之後好好聽話，早日成爲一個獨當一面的男子漢可好。就算……就算以後姐不在你身邊，你也能撐起整個家族。”花初七淡道，眼裡涌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不在身邊？姐你要去哪兒？”花毅然下意識不解問。剛說問頭頂就捱了一記板栗，冷言感情對他使了個眼色，花毅然也是識相，當下住嘴不問了。
主母以後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嫁去魔門咯！冷言自然而然的想着，一臉憧憬:到時候原貞也會常去魔門吧。
“你們走吧。”花初七沒有接話，對着冷言說着。顯然是不跟他們一道回去。
在鴻蒙低壓氣息下，冷言連忙收回飄飛的心思，道:“屬下一定護送小公子安全到家。”
“姐，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花毅然有點扭捏道。
頭上又一記板栗，“都是有媳婦的人了。怎麼，不敢自己回家？”花初七故意激他。
花毅然最經不起她激，立馬氣性道:“自然可以！走，跟着爺走！”說着，拉着冷言就往東曜的路走去。小小的背脊挺得很直，硬是沒回頭再看花初七一眼。
“哎，以後我走了他可怎麼辦。”花初七一臉悵然若失。相信沒多久，她就要回去神邸了。到時候這一世的這些人，都要離自己而去了吧。
“別想這麼多了。”鴻蒙安慰道，緊接着，看向天際不正常的變幻，突然心緒不定起來。
花初七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按開他的鉗制，一雙手往他的太陽穴按去，輕聲問:“怎麼了？”
“是殺戮。”他猛的擡頭，一抹難以抹去的沉重在他眼底怎麼都化不開，“我今早的預感的東西，真的來了。”
大戰在即，萬千生靈即將奔赴一條不復歸的死路。而當大批大批的人死去，介時望天大陸的氣運即使沒有魔尊動手，也會一降再降，直到覆滅。
一如千年前那場大戰一樣。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