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番交涉和確定之後,我終於認清了一個問題。就是一直呆在上面的赫奢他們,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但是我在下面明明已經喊的嗓子都快冒煙了,而且這井裡還自帶擴音功能,我們距離不過十幾米怎麼可能聽不見?馬思哲問起我在下面的情況,我詳細的說了一遍。在聽到那女屍在井底直勾勾的盯着我的時候,馬思哲打了個冷戰。
一直安靜聽着的赫奢,在我剛說到看見井裡面有字的時候突然問了我個問題。
‘落款的名字是什麼?’
我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落款有名字?’
‘先回答我。’
我想了一下‘好像叫張齊。’
赫奢皺了一下眉頭‘張齊?不是曹極來?’
‘你去過?’我震驚的問道。赫奢怎麼會知道另一個人的名字叫做曹極來?難不成我從下去到發現井裡的文字,這一切都是赫奢算計好的?
‘嗯,十年前。’
我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赫奢這個人說話向來就是像擠牙膏一樣,問一句說一句。‘你早下去過你不告訴我一聲,我差點沒命!’我有點急了,語氣不善。
‘那女屍不會傷害你。’
‘你怎麼知道?’我回想起之前在井下發生的一幕幕,現在還覺得緩不過來神。‘我差點讓那東西咬死。’
‘她見不了你的血。’赫奢悠悠的說道。
馬思哲聽的糊塗‘不是,到底怎麼回事?你十年前下去過?’
‘當年我來清風寺的時候並不知道子陵的確切位置,只是覺得這井選的位置有些奇怪……’
一般的井都打入地下最起碼十米深的位置,才能打到水層。但是這井的位置在山上,加上半山腰根本不是能蓄水的地方,最後赫奢發現這是一眼天井。
所謂天井,就是水源全部來自天上。雨雪消融之後,在井底形成的積水,供附近人生產生活用。但是這種水一般量都很小,並且不能長時間供應。所以一年中大概有大半年的時間井都是乾枯的。
按理說這麼一口井,在旱季的時候應該就是閒置的纔對。但是當赫奢拜訪過緣悔之後從寺裡出來的時候,無意中聽見寺中幾個小和尚研究去守井的事。這讓赫奢留了心,就算是有水的井也用不着找人去看守,更何況是枯井。
赫奢側面問了一嘴,但是幾個小和尚都不知道爲什麼,只知道緣悔命令人每月十五之時都要輪班去看守井口,兩個小時一換崗,那天正值十五號。
赫奢後來趁其上廁所的功夫,偷偷的順進了井裡。和我一樣,他也看見了牆上的記錄,但是卻和我此次看見的完全相反。那個被鬼方吸走的人變成了張齊,刻字同鄉變成了曹極來。並且,赫奢在牆縫裡找到了一個施工日記之類的東西,上面密密麻麻寫着的都是曹極來記錄張齊死後自己身上發生的一些怪事。
‘那本日記呢?’
‘我看完之後就拿上來了。現在在清雨軒。’
我聽赫奢這麼說之後自己也陷入了思考中,我絲毫沒在牆上看出任何的修改痕跡。但爲什麼當時赫奢看見的人是張齊而我看見的是曹極來呢?我晃了晃頭,不對,現在這個不是最值得納悶的事。我問赫奢‘那你爲什麼沒跟我說井裡的情況?’
赫奢眼睛掃過我的衣服,看見了那女屍留在我衣服上的臉皮。他掏出腰間的匕首,慢慢的把臉皮從我衣服上剝離下來。要不是赫奢看見,我早就忘了這麼回事了。
‘這張人皮,是你的見面禮。’赫奢把匕首放回去,端詳着那張人皮說。
‘啊?什麼意思?’
‘你知道那本日記中的最後內容是什麼嘛?’赫奢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正醞釀着一個相當複雜的一個故事。我木木的搖搖頭,赫奢給我慢慢道來。
張齊進入了宮殿之後看見了鬼方,然後被鬼方吸了進去,這些都和我知道的沒什麼衝突,除了主角換人之外。但是奇怪的是,在外面的曹極來好像也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和語速都是固定的,表現在紙上也是同樣的道理。我們會帶入自己平時說話的語境,所以這也是爲什麼發短信的時候,你通常會發現這個人是不是你平時聊天中的人。但是赫奢說起曹極來後來的日記,很確定的說了一句‘他不是他。’
這本日記並不是從張齊失蹤了之後纔開始寫的。之前一直記錄了一些平時工作上的事,比如每天都幹了什麼工作,掙了多少工資,偶爾也會表達一下對遠在千里之外的妻女的思念。但是在張齊失蹤了以後,曹極來整個人記錄的方式和說話的語氣都不像之前的他。
這個用語言無法形容,就是一種感覺而已。赫奢感覺到了,所以才說了一句這麼確定的話‘他不是他。’
曹極來依舊在每天記錄着自己的生活,表面看起來無關痛癢和張齊並沒什麼關係,但是卻始終讓人覺得有些奇怪。比如在日記其中的幾段他曾經這樣寫道——
‘我依然每天都在工作,日子好像並沒什麼區別。但是我知道,一切已經大不一樣了。’
‘第六十九天,我開始適應,假裝一切風平浪靜。清風寺馬上就要修完了,但我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從字裡行間,我明顯能感覺到,這個曹極來的身上確實發生了一些事,而且是無法和別人說的事。我現在已經被這兩個人徹底搞混了。我和赫奢下去了兩次,看見的是我安全不同的兩個人的名字,故事情節全對,但是主人公卻完全調換了位置。
我看見的情況是,曹極來被鬼方吞了進去,張齊在井裡記錄了這件事,並且留下了奇怪的日記。但是赫奢瞭解的情況卻是,張齊被鬼方吞了進去,曹極來講述了這件事,留下了日記。事實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還沒有結論。
赫奢手裡捧着那張人皮‘可是現在,我知道答案了,死去的那個人是誰……’
‘是誰?’
‘曹極來。’
‘就是我看見的纔是對的?爲什麼?’
‘因爲我手裡的這張人皮,如果它剛纔沒有留在你身上,你看見的肯定是和我一樣的內容,但是有了它,你就能看見真實的版本。’
我瞪大眼睛,看着赫奢手裡拿的那張看起來毛骨悚然的人皮,沒想到它還有這能力。‘這……怎麼講?’
‘我說了這是紀念品,水底那人是枉死的,所有的怨氣都會留在一塊地方。怨氣集中就會產生點不可思議的後果,這張人皮貼在你身上你就相當於開了天眼了,自動摒棄了一切不合心意的東西,包括謊話。’四眼給我解釋道。
‘對。’赫奢點頭‘這就是我讓你下去的原因,我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這讓我們對下面的這個鬼方也可以有一定的防範。我可以肯定的是,當年留在牆上的內容是我看見的那個內容,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我需要你去看一眼真實情況到底是什麼。’
赫奢倒是說的合乎情理,但是我想不通的是爲什麼事先沒跟我知會一聲。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打個預防針?’
‘除了能讓你自己嚇自己,其餘的我想不出爲什麼還要事先告訴你。’赫奢可能是怕我想象力太豐富,自己給自己增添心理負擔。馬思哲嬉皮笑臉的搭上我的肩膀‘事先告訴你這麼恐怖,你還能去嗎?’
我想想,哪還真未必,我有可能一慫就打死都不去了。雖然現在出來了怎麼說都行,但是要是讓我事前做準備的話我還真預料不到是什麼情況。
‘如果危險的話,我不會讓你去的。’赫奢說道。
我在下去的時候也曾經納悶過,爲什麼赫奢這次一點意見都沒有的就讓我跟了下來,換了平時肯定一千個一百個不行。聽到赫奢說了這麼句話之後,突然感覺心裡一暖。他沒有把我當成可有可無的配搭,而是真心的考慮過我的安全。
‘所以,這張人皮還是使能留在我身上?’我問。
‘嗯。’赫奢點頭。
我整理了一下最後的情況,這意思就是說,我看見的版本纔是事實。就是說當時進去的人是曹極來,可是爲什麼最後牆上刻得字變成了赫奢看到的張齊?這件事和子陵下面又有着怎樣的關係?看來這一切都要等我們下去之後才能找到答案了。
‘千萬記住。’赫奢對我們說‘如果在下面發現鬼方的話一定不要動,那個鬼方有蹊蹺。’赫奢目光沉沉。從曹極來和張齊的事也能看出來,曹極來是在拿了那個鬼方之後出的問題,才引發了後面一系列奇怪的事。
‘幹活。’赫奢掃了一眼井裡轉身對李佐他們說。我們從寺廟裡取出了工具,叮叮噹噹的挖了起來,本來清風寺的位置就偏僻,現在寺裡的和尚又都突然不見了,方圓幾裡更是一個人都沒有,這倒也方便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