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這裡埋頭苦找,馬思哲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說在後面找到了個祭臺。
我趕緊走過去,看見墓室的一角果然有一個不大的祭臺。通體潔白,不用猜,肯定又是硨磲的。
我驚訝於這個墓裡硨磲的數量,簡直多得讓人乍舌。我想起之前暈倒時做的那個夢,那個佈滿硨磲原石的墓室。那到底是不是夢,如果是夢的話爲什麼一切都那麼真實?我姥爺說的話,那個神秘人的一舉一動,都很真切。
‘這個祭臺是硨磲的’霍英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她從牆角走來,細細的打量着祭臺。
祭臺是圓形的,不高。四周有通向祭臺的臺階,我數了數,一共十二節。
可是祭臺上很乾淨,什麼東西都沒有。突然,響起一陣轟隆聲,我擔憂的看着墓頂。馬思哲說‘聲音是從祭臺傳來的’我趕緊看向祭臺。
只見祭臺的正中間塌陷了一塊,隨着慢慢的升起一個柱子。
我仔細一看,上面竟然雕着兩條蛇,交錯盤繞。這不是社柱嗎?社柱是先秦時期的一方諸侯的標誌,表示自己在領地擁有殺人祭祀,徵收貢賦的最高的權利。
到了漢代,開國皇帝劉邦一統天下,取消了各地諸侯擁有社柱的權利,從此,社柱國家只建在都城。最有名的社柱就是天安門廣場的華表。
所以說,漢代以後,應該再見不到這種東西,爲什麼這裡還有?難道早在漢朝以前這裡就存在了?媽了個叉叉,說好的西漢呢!我的腦子又不夠用了。
我向社柱看去,上面隱隱的寫了一排字‘通獄屍龜,龜控人慾’我把銀龜從包裡拿出來,打量了一下。再看了一眼社柱上面,果然有一個和銀龜體積一樣大小的凹陷,好像在等待它的主人。
‘是不是應該把這東西放上去’馬思哲說。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我拿上銀龜朝祭臺走去。
我剛走沒幾步,霍英叫住我‘等等’我一下站住,不解的看她。霍英指了指後面的牆,我看了一眼,還是不解她是什麼意思。
‘你看那牆上,少了幾個字’
我這才發現,申,酉,戌,亥字已經不見了。難道?我又往上邁了一節。牆上嗖的一下,未字也不見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裡有十二節臺階。我們上的臺階越多,越能加快時間流逝的速度。只是我如果不上去嘗試一下是不是有用,時間按部就班還是會走到子時。
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上去吧,試一試,等着不是辦法’馬思哲說。
這樣猶猶豫豫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們倆跟在我後面,小心點’他們倆點點頭,我轉身面向祭臺,捏緊了手,又向上邁了一步。牆上的字又少了一個,我每邁一步,都好像一記重錘敲在了地上。
我一路走來經歷的事,姥爺的交待,村裡人的性命。不管一會兒是時間停住,我誤打誤撞的找到了正確的方法。還是子夜來臨,那些人向我們撕咬着撲來告訴我,我做的不對。
不管是哪種結局,我都能接受。
我一無所知的來到這裡,懵懵懂懂的走到了現在,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捧着這個銀龜,依然不確定把它放到祭臺上後會發生什麼,但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我一步一步走到祭臺邊,還剩最後一節,我回頭看馬思哲,馬思哲催促我‘別墨跡了’然後轉身端起了槍。
我眼一閉,邁上了祭臺。墓室裡一下安靜了下來,本來踱來踱去的人都安靜的站住,然後緩緩地朝我們看過來。臉上露出了驚慌的表情,墓室裡開始發出此起彼伏的嚎叫聲,聽的人脊背發涼。
我趕緊拿着銀龜朝社柱跑過去,下面的人像發瘋了一樣向祭臺衝過來。馬思哲剛要開槍,好像想起了什麼,並沒有扣動扳機。而是那槍把朝來人的頭上砸去。
我跑到社柱前,摸到了上面的凹陷。端起銀龜放了上去,可是銀龜和社柱並不貼合。我一時心慌,難道不應該放在這裡?
‘不對,好像不是這裡!’我回頭對馬思哲他們說。之見這時候,他們兩個已經被那羣人團團圍住,馬思哲在努力的阻攔,不然他們走到祭壇上來。可是兩個人又怎麼能夠攔住一羣人,而且還是發了瘋的一羣人。
這時一個人越過馬思哲向我衝來,一下子把我撲倒在地。我一看,那人是葉華媽。
‘葉華媽,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孫乙啊’
可是她根本聽不進去我在說什麼,兩眼猩紅的騎在我身上,朝我的脖子張開嘴。我想起他們家狗當時的樣子就不寒而慄。
我拿着銀龜,默唸了聲對不住了,朝葉華媽腦袋上一砸,她被我打得往旁邊歪了一下,從我身上掉了下去。我趕緊爬起來,朝社柱跑去。
我還沒有死心。一定有什麼機關,我還沒找到。銅球打開了那扇門,還有門裡的人,社柱上的字,各種事情都告訴我,這個社柱就是關鍵。
我連滾帶爬的回去,摸索着社柱上的花紋。這才注意到這兩條蛇雕的多精緻。連鱗片的紋路都清晰可見。沒給我欣賞的時間,後面葉華媽又朝我撲了過來。我往旁邊一閃,她撲了個空。
反應過來之後,她喉嚨裡開始發出一種類似野獸低吼的聲音。我看情況不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就當我摸到通獄屍龜的龜字的時候,發現了異樣。
我手上稍微用力,龜字竟然被我摁了下去。
這時,社柱上凹陷慢慢升起。我拿着銀龜想要再試一試。葉華媽叫了一聲,又撲了過來。
這時,後面砰的一聲槍響,馬思哲開了槍。葉華媽緩緩的到了下去。
霍英眼看就要招架不住,我沒空震驚,拿起手中的銀龜剛要放在社柱上,這時候柱子上慢慢的升起了一隻和我手中的銀龜一模一樣的銀龜。
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試探的伸手,竟然被我拿了下來。我轉頭,見村子裡的人都定住了。過了一會,竟然像一縷煙一樣消失了。
我有點難以置信,這就結束了?看着手中的銀龜,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我把銀龜翻過來,看見銀龜的肚子上寫着通獄兩個字。這個纔是通獄,那我手裡拿的這個是什麼?這兩個銀龜的做工一模一樣,肉眼根本分不出區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這個銀龜上只有兩個字。我在船棺旁邊找到的那個上面寫了四個字‘通天通獄’研究不通,我只好把兩隻銀龜都放了起來。
我靠着社柱,緩緩地坐下,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想笑一下,卻發現連笑得力氣都沒有了。我終於,是做對了。但願我出去之後在村子裡看到的,都是正常人。
馬思哲和霍英看着我,安靜了一會,三個人嘆了一口氣,然後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我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馬思哲走上祭臺。
‘孫乙同志,恭喜革命成功’
我笑了一下,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還靠馬爺鼎力相助’
‘客氣客氣’
馬思哲興趣又被銀龜吸引住了,對着銀龜摸來摸去。
‘你說這東西,真有能控制人慾望的作用嗎?’
‘估計沒那可能性。不過古時候人對信仰這東西的執着可不一般,沒準他信奉這東西,他就相信這東西有某種神奇的力量’
‘那你說這古滇國的人,搞這麼大文章就爲了這一隻龜,圖什麼呢’
我搖搖頭‘可不一定就是古滇啊’
‘什麼意思’馬思哲沒聽懂我說什麼。
‘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麼嗎’我拍拍身後的柱子。
‘社柱啊’
‘那你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時候起,除了中央之外的其他地方就不準出現的嗎’
馬思哲搖頭。
‘一看你大學時候就沒學習,這東西早在漢初,劉邦就命令禁止地方廢除了’
霍英道‘這麼說,這墓還是漢朝以前的’
‘不知道,總覺得時間點有點對不上’
我看了看墓室裡,除了我們三個人,就剩下一個空蕩蕩的祭臺。剛纔滿屋子的人,此刻都消失不見。這個銀龜就算不能控制人的慾望,最起碼也控制了一村人。
這東西爲什麼會在那個白鬍子老屍的墓旁,老屍到底是不是那巫,那巫當年爲什麼要去未央宮,去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帽兒山這座地下空間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我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
帽兒山下的銀龜,經過傳說和扭曲,變成了緣悔和尚口中的贔屓。通獄屍龜把村裡人當作養食,被傳成了往生門中的平行時空。程叔有一句話說的沒錯,傳說從來都不是毫無根據。時間的塗改,會將故事說成另外一種樣子。但故事就在那裡,隱隱的透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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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麼呢’看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馬思哲問我。
‘很多事要想,又很多事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甭想,反正事情就是這樣,哪怕沒頭沒尾,我們也算是解決了。現在想想怎麼出去最重要。看現在的情況,想出去只能原路返回了。’馬思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