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那一片霧氣昭昭的樹林,不知道做什麼表情好。這超出我的接受範圍。其實我接受範圍的界限正一天天的刷新着,擴大着。我在帽兒山下接受了墓中赫然出現一座通天殿,接受了那些死了二十多年的人像遊魂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如今,我的接受範圍裡又多了一個在一座深墓中看見了一片森林。
赫奢的表情倒是一點不奇怪,還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不過看李佐的表情倒是第一次來,四眼就更不用說了,更是一臉難以相信的樣子。
李佐之前在撒謊,我明顯的能感覺到。無論是從之前李佐跟我講盜洞時候的話,還是現在李佐故作鎮靜的樣子,都很明顯的告訴我,李佐是第一次來這。
盜洞不是他們挖的,而是早就存在的。他和赫奢在騙我。赫奢的確來過這裡沒錯,但是不是前一陣子。前一陣他們只是進入到公正墓,並沒到這裡來。而且他們當時進公正墓的時候赫奢並不在場,只是這一幫手下進去了而已。
赫奢很久之前來過這,爲什麼要瞞着我,讓我誤以爲他是不久之前跟李佐他們一起來的?這件事瞞着我有什麼必要?
我們幾個順着洞口滑下去,一直滑到了洞底。正好站在那片林子前。赫奢丟給我們一人一塊布,我拿着布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該用它做什麼。
只見赫奢把布條系在臉上,四眼和李佐也照做。我拿着布條問‘爲什麼要系這個?’
四眼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怎麼回事,只是跟着赫奢做。
赫奢繫上了以後說‘有瘴氣,帶上點’
這裡面還有瘴氣?可真是夠齊全的了。瘴氣不是隻有在熱帶的原始森林裡纔有嗎?因爲熱帶氣溫過高,動植物死亡的時間過長得不到處理,爲瘴氣的產生打造了非常好的便利條件。這墓裡面都快冷的讓人打顫,怎麼還會有瘴氣?
不過質疑歸質疑,保險點總沒錯。萬一真有呢。我把布條系在臉上,感覺有點憋悶。但是瘴氣那東西吸久了對身體的害處可是不小,這點不適還是忍了吧。
我們慢慢的走進林子裡,兩邊的樹不像外面山上的杉木那麼高,但也有三米左右,足夠覆蓋我們的頭頂。
樹與樹之間不算密度很大,但是就是讓人感覺透不過來氣。我根本判斷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樹種。有點類似於灌木的樹杈,但是卻長得這麼高,還真是罕見。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這種樹’
四眼說‘我也是第一次見,之前都是在書裡見過’
我一歪頭‘這東西書裡也有講?’
‘那當然,可不要小瞧這書裡的東西,我告訴你,書中自有顏如玉,書種自有黃金屋。。。’
‘書裡有個粑粑’李佐回頭嗆聲。
四眼伸出一隻手指,不停地點着李佐的後背,對我說‘你看看這人,你看看,粗俗至極’
聽這話李佐不樂意了‘粑粑粗俗什麼?你不拉?’
四眼說不過他,一擺手‘你不跟你說話’他轉身跟我說‘剛纔我們說什麼來着?’
我被這麼一說也有點蒙,想了一會又說了一遍‘這樹到底是什麼樹’
‘啊,對。這樹叫百手渡劫’四眼想起了之前的話題,接着說。傳說百手渡劫可是地獄之樹。生長在奈何橋兩岸。’
我怎麼越聽越耳熟‘那不是彼岸花嗎?’
四眼瞪了我一眼‘一個花,一個樹,那能一樣嗎’
‘你不是唬我呢吧’我一臉不相信。
‘反正這東西都是傳說,是真是假誰知道’四眼鬆了口,我就知道,這是不靠譜的說法。哪來的什麼地獄之樹。就算有,哪還能讓我們看見。
走着走着,我脖子那裡癢得很。隨便伸手抓了兩下,竟然摸到了一塊很堅硬的東西。怎麼回事,脖子上落什麼了。我又摸了摸,不是掉上去的東西,而是我的脖子,上面有一塊皮膚,變得十分堅硬。
像是大象的皮一樣,很粗糙。我使勁捏了兩下竟然一點痛感都沒有。而且還癢的很,我感覺有點不對,把衣服領子往下拉一拉,湊過去問四眼‘你幫我看一眼,這裡怎麼了’
四眼伸過來看了一下,一句話都沒有。我一直彎着腰,低的我腦袋疼。‘說話啊,怎麼了’
四眼沒說話,愣了一會磕磕巴巴的喊‘老,老闆,你快來看’
走在前面的赫奢回頭,四眼指着我‘你看孫乙的脖子’我彎腰彎的累了,站起來一下。卻被走過來的赫奢一把摁住,把我衣服領子一掀。
幾個人就那麼圍着我看了一會。我撅在那裡,屁股朝上。頭頂沒人說話,我只好自己問‘怎麼了?我脖子上面有什麼’
赫奢沒有說別的,只是把自己隨身帶着的小匕首拔出來,用兩根手指頭摁住我的脖子,輕聲說‘一會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住’
我趕緊掙扎‘不是,你先說,你要幹嘛,這麼的我心裡沒底啊’
‘剛纔你是不是沾上了鬼人膠?’赫奢問我。
我想了一下,我的確是碰到過陸桓的手‘我有碰過他的手’
‘除了那個,你有沒有什麼傷口處碰到?’
‘沒有,我手上沒受傷’我想起了最開始在墓道上看見他的時候‘掉嘴裡了算不算?’
赫奢扳過我的脖子‘你還吃了?’
‘那個鬼人膠爬上墓頂的時候,身上掉下來不少黑色的米分末。好像掉到我嘴裡了’我仔細回憶着當時的細節,確實是掉了我滿臉,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進去的。
‘鬼人膠這東西,通過創口傳染,你已經感染上了。’
我剛要擡頭狡辯,赫奢一把把我摁回來‘吃了也算’
‘那現在怎麼辦?’
‘你脖子後面現在已經長滿了那東西,我現在要想辦法割掉,不然會在你身上繼續蔓延的’割掉?我看着赫奢手裡閃閃發亮的匕首,有點難以置信。
‘你用匕首割?’我嚇得趕緊站起來。
赫奢的手稍稍用力,再一次把我摁回去,我就被控制完全動彈不了。
‘李佐,摁住他’我像是一頭等待被殺的年豬一樣,被他們幾個人給摁住。只好乖乖的伸脖等待宰割。
沒等匕首碰到我脖子的時候,我脖子上的皮膚就一陣一陣的發皺發麻。
一陣冰涼的觸感傳來,赫奢把匕首貼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心裡趕緊想點別而事情來轉移注意了,恨不得順口哼一段二人轉,來緩解一下。
突然,劇痛襲來。赫奢連個招呼都沒打,拿匕首貼着我的皮就颳了過來。我奮力的掙扎卻被李佐一下摁的跪到地上。四眼和李佐固定住我的脖子,我想跑都沒法跑。
我額頭上開始冒汗,換誰可能都堅持不住,這可沒扎麻醉藥,生割啊。
這種痛要是能挺過去,我以後可跟馬思哲有的吹了。
我後頸已經疼的沒有感覺了,赫奢手快,一下就把那東西割了下來,反手甩在了地上。
我看見那塊黑黑的鬼人膠在地上不停地蠕動,不一會就化作了一灘黑水。黑水上面還帶着我的肉,看着就一陣一陣的心疼。
我是不是第一個可以直視自己脖子後面皮膚的人?不過這真不是什麼幸運的事。
‘好了’赫奢把匕首往腰間一插,輕描淡寫的說了句。‘沒隔多深,只是表皮。’
還好時間不長,要是過一陣再發現的話,沒準那東西就滲透的更深了。可能到時候赫奢得把我後面的肉整塊挖下來。
我抻着脖子,不敢立起來‘那我這怎麼辦,不能一直這麼露着啊’
赫奢從包裡掏出來一個白瓷的小瓶。塞子拿掉從小瓶裡倒出來點東西,往我脖子後面一抹。雖說不是當時就一點痛感沒有,但也是緩解了不少。
‘我去,這什麼神藥?’赫奢還真是個能人,什麼東西都有。
我們正說話的功夫,我餘光瞟到了旁邊的百手渡劫,此時好像不安分的動了一下。這墓道不可能有風,這東西怎麼會動?
我盯着看了一會,好像又不動了。難不成是我的幻覺,我納悶的搖了搖頭。
直到有一個東西緩緩的纏住了我的腳踝,我才知道,剛纔那不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