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山路還是有些冷的,何況我們昨天辛苦熬了一夜,所以此番下山倍感艱難,一直到了上午村民們都開始出山的時候我們纔回到張家堡。
大家一看到姥爺,紛紛圍上去,問昨天的事到底咋個情況?
姥爺一身清風,沒有隱瞞如實相告。
這下村民徹底炸了鍋了,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而我心神俱疲,趕緊回家睡覺去了。
可能是因爲昨夜太勞累的緣故了,到牀上剛合上眼就睡着了,這一覺睡得很香直到傍晚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我想到假期要結束,馬上要開學了,但好像我作業還沒寫完,就想找村長的閨女,也就是我們的班長張芙蓉去借作業抄抄。可我還沒剛到張芙蓉她家巷口的時候,就看到有着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停在她家門口。
在張家堡,大家都以打獵爲生,很少外出,也用不到什麼交通工具。有些從外地打工回來的年輕人,騎來了一些摩托車,看着很拉風,但是小汽車,這我還是第一次在張家堡見到。
雖然已經是傍晚了,此時卻有不少人圍着過來看着小汽車是什麼樣的。我就聽到村民們有說這車是張德標今天新買的,全是這些年賣獸皮得來的錢,而且昨天的狐狸皮也被他賣了好價錢。
聽到這,我心裡莫名的煩躁。而這時候張德標滿臉堆笑的從家裡走了出來,很是得意的拿鑰匙打開了車門,做進去,按了按喇叭,又閃了閃車燈。
“嘿嘿,村長不愧是致富小能手啊,一定能帶我們張家堡越過越好的!”說話的是張麻子,他是村長的狗腿子,村長叫他去東他不敢往西。不過也虧村長平時照料些他,否則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五六十歲了,也不好過活。
“切,自己發達了有什麼用,賣的都是黑錢,要遭報應的。”人羣裡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張德標已經習慣了,從車裡走出來:“沒聽過先富帶動後富麼?放心,只要有我在,我肯定爲大家謀出福利出出來!”說着,他留下爽朗的笑聲進家吃飯去了。
我聽說張德標以前不是這樣的,當選村長之前他是很踏實正乾的一個人,可當上村長沒兩年,他媳婦跟鎮上的人跑了,從那開始他才特別的看重錢,整個人就掉進了錢窟窿裡。
我討厭張德標,就沒去他家裡,心想改天再來。
到家吃了晚飯,由於白天睡得多,所以晚上怎麼也睡不着,我就一個人到家門口附近溜達,不知道怎麼就來到了曹靜老師的家門口。
曹靜老師是前些年來的張家堡,她說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長的又俊美,誰都以爲她是來散心或者觀光的,不成想她這一來就不走了,在老校長的邀請下做了老師。而她本人平時極少外出,不是在家看書就是在家養養花草。所以村裡不少人都對曹靜老師有意思,連我也都在想,要趣媳婦一定要取個曹靜老師這樣的。
正想着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前面有些異動,就朝前面路口走了過去。前面就是村長家,結果我就看到村長直愣愣的從家裡走了出來,手腳感覺很僵硬,而且還面無表情的。他很僵硬的走進了了小汽車裡,啓動了起來。
那車燈照過來十分閃眼,我剛想走的時候,卻只見車裡的張德標很難看的笑了一下,接着開車直接朝旁邊的牆上狠狠的撞過去!
我嚇了一跳,這是他今天才買了新車,撞它幹什麼?然後他又倒車,倒出了一定距離之後,猛踩了一腳油門,再次朝牆上撞過去,我看到他在車裡被那股衝擊力反彈的臉都磕在方向盤上,磕的滿是血了。
這時候鄰居發現了異樣,急忙趕出來,看到張德標這樣大叫了一聲:“快來人啊,張德標中邪了!”
陸續的有不少人出來了,張芙蓉也從院子裡跑了出來,哭着叫她爸。鄰居有人要去拉張德標下來,但是張德標在車裡,不斷的倒退,又前進撞車,誰也不敢靠近呀!此時的張德標滿臉都是血,不知道誰叫了一句:“快去請張五爺!”
我雖然心裡害怕,但同時也好奇究竟是怎麼回事。不一會兒我姥爺就到了,他看到張德標這樣,二話不說,從地上撿起一個大石塊子就朝車玻璃砸過去。但小汽車就是小汽車,這一下子根本沒砸爛,然後姥爺又連砸了幾次,才終於把車玻璃砸爛。砸爛車玻璃之後他從懷裡掏出一把桃木劍,直接朝張德標臉上打過去,然後又拿出一把小刀,在張德標的肩膀上劃了一下,我就看到一股黑血從裡面冒了出來,最後姥爺一掌朝張德標身上打過去,張德標就這樣暈了過去。
張德標暈了之後,旁人急忙把他扶下車來,一看還活着都鬆了一口氣。
“張五爺,村長這是咋回事啊?”
“該不會有那胡大仙來報復了吧?”
姥爺搖搖頭:“目前不好說,只是單純的中邪,有髒東西上身了。”
我怕姥爺看到我也在這裡,就慌忙的趕緊轉身跑了。可我這一轉身不打緊,直接撞到了一個人身上,我就感覺臉悶在了哪裡,軟綿綿的,差點沒喘過氣,後退一步一看,竟然是曹老師。
那我剛剛……
我瞬間臉就紅了,低聲叫了一句:“曹老師……”
曹老師表情也有些微妙,點點頭,就回家了。我心中既不好意思又有些激動,沒多想,也趕緊跑回家去了。
家裡,爺爺也剛從外面回來,問我剛剛乾啥去了,我告訴了他村長的事,他聽後嘆了好幾聲氣:“都說這因果報應的,一點也不假,村長他得罪了胡大仙,這麼快報應就上身了……”
“可是爺爺,姥爺說是髒東西,不是胡大仙。”
“管它是什麼呢,只是這張德標,怕是以後日子不好過咯。不過小狗,以後你少去這種地方,你身子弱,別惹上什麼髒東西。”
我答應了一聲就回房間去了,可我還沒進屋多久,就聽到外面鬧鬧騰騰,好事的我跑出去一看,發現村長跟瘋了一樣到處亂跑,力氣還無比的大,一羣人都拉不住。
姥爺跟在後面,臉色很難看。
“張五爺,你快出出手吧,你再不出手,村長就不行了。”
姥爺卻低聲道:“不是我不想出手,他這是冥冥之中的報應。我已經幫他趕走了髒東西,他現在受的是胡家仙的報應!應該是,有東西上他身了,故意折磨他。快去摸摸他手腳,是否溫熱;還有他眼睛,是不是時不時的有眼淚出來。”
說話的人趕了過去不一會兒回來告訴姥爺:“正是如此啊!”
姥爺嘆了一口氣:“鴿子山的狐仙還沒死絕,這是一個仙力微弱的胡家仙上他身來了。”
“可,可那現在怎麼辦纔好呀?”
“能怎麼看?看看胡家仙想要什麼了!”
於是姥爺大步走過去,手中持着那白色撣子,拂了一下張德標,問道:“不知道尊使可是狐仙?”
“哼!”張德標的口裡模糊不清的傳來聲音,就跟他喉嚨是有一口痰似的。
爺爺鎮靜的很:“仙人已逝,斯人亦已受到懲罰,尊使想如何?”
張德標含糊的道:“殺了他!”
“冤冤相報何時了,尊使……”
姥爺的話還沒說完,張德標就騰的站起來,拿着腦袋一個勁的朝牆上撞!
衆人一看不妙,齊呼讓姥爺快點救人。姥爺爲難的很,這擺明了就是胡家仙的報復,報復張德標慘無人性的殺了鴿子山那麼多狐狸,但此時姥爺若是伸出了援手,不就意味着要和胡家仙作對麼?但是袖手旁觀的話,張德標就得死去……
最後姥爺喃喃一句“人命爲大!”然後叫旁邊拿了許多家裡留種的稻米,二話不說就朝張德標的嘴裡塞去,然後掰着張德標的腦袋,讓他臉朝上。滿滿的一嘴,張德標嗚嗚的叫着就快喘不過氣了,旁人都說,再這樣下去張德標會被憋死的!姥爺卻說,他憋死之前,那狐仙會更難受!
然後就看到張德標渾身抖了一下,兩個眼睛翻了白眼,其他人心中都一驚,心想壞了,張德標死了。但姥爺卻眼疾手快的立即將張德標翻過身來,猛的朝他後背打了一掌,就見到張德標猛的咳嗽一聲,吐出了口中的稻米,連喘了幾大口粗氣,就恢復了正常。
恢復了正常的張德標滿臉是血,他後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了姥爺:“張五爺,你得救我啊,你得救我啊!”
姥爺嘆了口氣:“你業報太深,我爲了你今天已經得罪一次胡家仙了,如果再有,就連我也愛莫能助了。”
張德標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張五爺,張五爺,你別這樣,我家裡有錢,有錢!我還有好幾萬,全都給你,只求你張五爺能救我!”
“我張老五替人消災,從不爲財!如今我既幫你趕走了髒東西,又幫你趕走了胡家仙,還得罪了胡家仙。後面如再有什麼事,我真的無能爲力了……”
姥爺說完就回家了,而張德標則是恐懼的還在原地。
半夜,我睡不着覺,卻偷偷聽到了爺爺和姥爺的對話:
“老五,難道真的沒辦法救村長?十幾年前你就已經不懼那黃家仙了,如今卻怕那胡家仙?”
“實話說,如果真保他張德標一命也能保,只是這樣又得跟狐仙扯上關係。”
“那怕啥,你就不幹這行的麼?”
“我是不怕啥,但是小狗不一樣,我給了他一個藏命符,斷情斷魂斷容貌,還故意給他說那紅色狐狸死了,就是爲了打消他們之間的業障!”
“哦,你故意騙小狗的呀!不過那天那胡大仙到底跟你說什麼了,我從沒見你對這種事這麼上心過。”
“哎,一入狐情死相依,身貴命輕兩不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