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後,齊錚帶着沈梓喬回到他的千林院。
沈梓喬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將頭上沉重的珠釵都拿下來,換了一套舒服的衫裙,她輕鬆習慣了,總覺得穿金戴銀實在累人。
紅玉打水進來替她將臉上的胭脂都洗乾淨了。
“好睏!”沈梓喬終於覺得全身輕鬆,抱着被子滾了一個圈,決定好好地補眠。
齊錚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她這孩子氣的舉動,輕笑了出聲,眼底不自覺浮起連他都沒有發現的寵愛,他走了過去,在她身邊躺下,“是不是很累?”
沈梓喬轉過身抱住他的胳膊,將臉靠在他肩膀上,打了個哈欠,“其實也還好啦,只不過第一次成親,什麼都不懂,當然會累啦。”
“你再睡一會兒?”齊錚柔聲說着,“我陪你。”
“你沒事做嗎?”沈梓喬在他懷裡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覺得眼皮沉重起來。
“我有半個月的假期,這半個月最大的事情就是陪你。”齊錚下巴蹭了蹭她的發心,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笑意。
沈梓喬甜甜一笑,滿足地進入夢鄉。
齊錚望着她清麗秀美的面容,忍不住親了她幾下,這才摟着她閉上眼睛。
這邊是祥和溫馨的氣氛,而上房的正屋裡,卻不時傳出壓抑不住的咒罵聲,站在屋外的丫環都顫顫驚驚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觸到黴頭。
“那老不死的!那小賤人!”小顧氏氣得心肝肺都痛了起來,歪在長榻上低聲咒罵着,一口氣哽在胸口,難受得她怎麼坐都不舒服。
蘇媽媽在一旁勸着她,“夫人,小心隔牆有耳,萬一被老夫人聽到了,又不知怎麼折騰您。”
“就讓她聽到!”小顧氏叫道,委屈地說,“她還是我親姑母嗎?這麼多年來對我不理不睬,如今連傳家之寶都給了沈梓喬,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想承認我這個兒媳婦不成?”
“也未必就是那玉佩,或許只是錦盒相似而已。”蘇媽媽心裡嘆了一聲,要不是當初夫人急着想嫁給國公爺,又怎麼會發生那樣的慘事,老夫人因此對夫人寒了心,怎麼想都是理所當然的。
小顧氏恨恨地說,“就是那玉佩!”隨即,她猛地坐直身子,“你說老夫人這是什麼意思?想要將家裡的中饋交給沈梓喬嗎?”
蘇媽媽聞言也是一驚,“不會吧,大少夫人哪裡是能主持中饋的料。”
“老夫人想擡舉她,她就算是個草包,別人也不敢說什麼,真不知看上她什麼了,就因爲齊錚喜歡?所以他全家也要跟着喜歡嗎?”小顧氏咬牙切齒地問道。
齊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子本來就是齊錚,愛屋及烏,更是再正常不過了。
小顧氏忽然笑了起來,“如今再恩愛又如何?還能一輩子都這樣如膠似漆嗎?男人嘛,喜新厭舊是通病,如今才新婚自然當她是個寶,過不了幾天,見到更加貌美如花的,只怕就忘記誰纔是自己的妻子了。”
蘇媽媽心頭一跳,“夫人,您的意思是?”
“讓胭脂和胭紅過去服侍我們大少夫人吧。”小顧氏說道。
“夫人,大少爺那邊……那些人不容易安插進去。”蘇媽媽說,要是真那麼容易,早就安插進去了,之前的那些人全都被攆走後,想要再安插就真的找不到機會了。
她們之前都小瞧了齊錚。
“之前沒有辦法,如今可就不一樣了。”小顧氏笑得好不得意。
蘇媽媽仔細一想,便明白小顧氏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
……
……
“老夫人,如今大少爺成家立室,皇上又封了他驃騎大將軍,您這下能放心了。”田媽媽服侍着齊老夫人躺下休息,看着老夫人從昨日到今天都帶笑的眼睛,她跟着高興起來。
齊老夫人笑道,“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心裡沒好過,明知道他是裝傻的,卻又不能說出來,眼見他受那麼多委屈,我……我都覺得自己的心被絞碎了。”
“大少爺和大少夫人一定會好好的,您啊,就等着抱曾孫就是了。”田媽媽說道。
“我不擔心錚哥兒會過得不好,我擔心的是如貞。”齊老夫人眼底的笑意被憂愁替代。
如貞就是小顧氏。
田媽媽低聲勸着,“您擔心夫人會對大少夫人……”
“她是孫貴妃的表妹,如今顧家跟孫家來往密切,偏偏錚哥兒是皇后的外甥。”皇后跟孫貴妃向來不合,這早已經不是秘密。
孫家一直在暗中努力要將太子拉下儲君的位置,而皇后則想找到孫貴妃和三皇子的錯處,宮裡的詭譎爭鬥已經伸延到宮外了。
如果不懂得明哲保身,只怕將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老夫人,您放心吧,國公爺是懂得如何避開這些麻煩的。”田媽媽勸道,“大少爺也不是做事衝動的人,他必定會三思後行,若是他真想爲參與到那些事裡面,這些年就不會一直裝傻了。”
“你說的是,我們錚哥兒是聰明人。”老夫人重新笑了起來。
田媽媽說,“您趕緊歇息吧。”
齊老夫人這才安心地闔上眼睛睡下。
金烏西墜,冬日的寒風呼嘯起來,門窗霹靂作響。
沈梓喬從睡夢中醒來,睜眼就看到坐在她身邊看書的齊錚,他似是聽到動靜,正低眸含笑看着她,“醒了?”
“外面怎麼這樣吵?”沈梓喬抱着被子坐了起來,一時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
“起風了,怕是一會兒要下雪。”齊錚將她抱進懷裡,“睡得好不好?”
沈梓喬笑了笑,“嗯,精神百倍了。”
齊錚眼睛一亮,“真的?那,那裡還有沒覺得不舒服?我再給你上藥,好不好?”
早點好了,他纔不用憋着忍着。
沈梓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齊錚將她抱在懷裡用力地揉了幾下,心裡喜歡得緊。
“啊——”沈梓喬笑着推開他,兩人抱成一團,才兩三下,齊錚就將她給壓在身下。
“起來起來!”沈梓喬連忙叫道,“還要去請安呢。”
齊錚正低頭想親她,聽到她這話,又擡起頭,“去給誰請安?老夫人剛剛讓人來說了,這會兒天氣不好,不用過去。”
“父親和母親那邊……”沈梓喬小聲地提醒,雖然她不喜歡小顧氏,但今天她聽小顧氏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就是要她晨昏定省看,否則就會被掛個不孝的罪名了。
“那邊我會去說的,等明日回門後,我就跟老夫人說去,讓我們搬出去住。”齊錚摸了摸她的頭,他想看着她自由自在地生活着,不想她被別人壓制,更不想見到她受委屈。
沈梓喬在他薄脣上親了一下,“其實不用這麼急的,祖母年紀大了,要是知道你想搬出去住,肯定會傷心的,這件事我們先緩一緩,齊錚,你不用擔心我會委屈,別人讓我受委屈了,我會讓對方更委屈的。”
齊錚抿緊了脣,一副主意已決的樣子。
沈梓喬抱着他的腰,“對了,我還沒看祖母他們給我的見面禮呢。”
她掀開被子,赤腳跑下牀,到妝臺上拿了個檀木匣子,喜滋滋地說,“今天大家給的都在這兒了。”
齊錚的臉色沉了下來,大步走過來將她橫抱起來,不悅地瞪着她,“這麼冷的天氣,你還赤腳下地,連披件衣服都沒有!這要是受寒了怎麼辦?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將她給教訓了一頓!
沈梓喬小聲嘀咕着,“不是燒了地龍嗎?我覺得挺暖和的啊。”
“還找藉口?”齊錚瞪着她。
她可一點都不怕他!沈梓喬笑嘻嘻地對他親了幾下,“好啦,我以後不這樣了。”
齊錚抱着她重新上了牀榻,見她摟着匣子,沒好氣地笑道,“不是要給我看嗎?還抱得這麼緊?”
沈梓喬將齊老夫人和安國公給的見面禮都拿了出來。
看到小顧氏送的那支簪子,齊錚眼底滑過一絲寒光。
“好漂亮的玉佩!”沈梓喬驚叫出聲,拿着那塊巴掌大的玉佩給齊錚看,那玉佩眼色似玉非玉,是一種晶瑩透徹的黃色,形狀很樸實,但讓人一看就知道這塊玉絕對價值連城。
齊錚訝異地看着這塊玉,他以爲這玉佩在小顧氏那裡的。
“這是……我們家的家傳之寶,我在我娘那裡看到過。”那時候,娘還跟他說,以後要親手將這塊玉佩給他的媳婦。
沒想到老夫人居然把這玉佩給了沈梓喬。
“家傳之寶啊,那一定很貴重啊,齊錚,這給了我沒問題嗎?”沈梓喬小心翼翼地問。
齊錚笑道,“給了你就是你的,有什麼問題。”
沈梓喬小心地收了起來,又打開安國公給的荷包,同樣是目瞪口呆,這……全都五百兩的銀票,數了一下,有二十張呢。
“太多了吧……”沈梓喬詭異地問着,“你家真有錢啊。”
“收起來吧!”齊錚淡淡地說,似乎對安國公給的銀票沒什麼感覺。
沈梓喬覺得自己最近收入實在好得不行,她應該是個小富婆了吧。
見小妻子忽然抱着小匣子在傻笑,齊錚心底因爲安國公那些銀票的不快一掃而空,忍不住低下頭,輾壓住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