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不敗脣線輕揚,尾音也越發的飄忽,聽得出他想問的是那隻蜘蛛,法海想了想,正色道:“以佛性和修爲來說,蜘蛛都勝過蛇精許多,白素貞姐妹雖無害人之心,但貪戀凡塵,終究難得正道。”
東方不敗略顯詫異:“我只聽說過天仙不得思凡,你們佛家連妖精也要管?”
法海搖了搖頭,嘆氣道:“人妖畢竟殊途,縱然白素貞沒有害人之心,但她依舊會吸取許仙的精氣,折損許仙的陽壽。況且,妖靈壽命千年,許仙不過區區百年。”
東方不敗一手托腮,促狹地笑了笑:“那你不勸勸那個書呆子?”
“許仙貪戀白素貞的財富和美色,是他自己心念不堅,貧僧也勸不得;況且,惡妖作祟,貧僧根本分不出手再去對付一個白素貞。”
“也就是說,等你收了那隻牛妖,還會回去管她們的閒事?”東方不敗半躺在他身側,笑意更深,眼眸更加閃亮,毫無爲誰擔心之意,只是越發的覺得……這個和尚,實在單純的好玩。
法海察覺出對方正在有意牽引着話題,忽然笑了笑:“東方施主,與其繼續想方設法作弄貧僧,不如好好想想貧僧這番話,人妖殊途,還望施主早日回頭是岸。”
東方不敗一怔,隨即笑得在涼石上翻滾,挽的鬆鬆的髮髻飄落而下,烏髮如網:“哈哈哈哈……和尚,你以爲,我跟小青是那種關係?”
法海詫異地看着他肆無忌憚的大笑,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東方不敗將落髮挽到耳後,眨了眨眼睛,故意嫵媚一笑:“你猜呢?”
法海無語,慢慢閉上了眼睛,靜靜打坐。
夜越來越深,天上那輪鉤月也越紅得越發朦朧,好似一層層淡淡的血霧一般攏於天際,令人感到一陣壓抑感。
可在這片令人十分不舒服的荒谷之中,這個和尚還是這般的嚴肅、剛毅,不過與初見時不同的是,逗弄逗弄,剝去了冰冷無情的外殼,纔會發現,這個和尚心地善良,卻又心烈如火——東方不敗百無聊賴地玩着耳邊的垂髮,看着法海身後不時閃爍的點點佛光,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其實,這個英俊的少年郎根本不適合佛家。
忽然,東方不敗一個打挺坐了起來,一手拍上法海的肩:“喂,和尚,明明山洞就在眼前,你不會是想在門口過夜吧?”
法海睜開眼睛,順着東方不敗的手指向上看——只見沉沉夜色之下,石壁上三個刻字若隱若現:盤絲洞。
東方不敗向裡頭走去,又轉頭笑道:“裡頭應該沒有人,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就站在這裡念一段驅邪除穢的經文,就當是化緣求來的片瓦遮頭,怎麼樣?”
“不必,貧僧還沒閒到多此一舉。”法海跟着走進,卻在剛踏入門的一剎那皺眉,“這裡有殘留的妖氣,應該是那兩隻妖怪的老巢。”說着,指尖一動,一團團的火球飛入石洞,起起伏伏在半空之中,頓時將黑漆漆的石洞照的亮堂堂。
石洞內毫無灰塵,石桌石凳皆整整齊齊、收拾一新,東方不敗隨意在一處石牀上和衣躺下:“和尚,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兩隻妖怪的老巢,爲什麼不早點來?非要等我擊碎了木柱,弄癱了房子,才拉着我飛過來。”
“不,這純屬巧合,那時情況危急,也容不得貧僧多想。”法海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下,左右看看,目光投到東方不敗所躺的寒色石牀之上,不由皺了皺眉,拂塵一掃,東方不敗只覺身下一軟,這才發現,石牀之上不知何時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軟墊。
“看不出你這和尚還挺體貼。”東方不敗慵懶地伸展了身子,眯着眼兒又調笑一句,“你說當時容不得你多想,證明你還是想了——和尚,那時候,你在想什麼?”
——當時在想什麼?
——在想,無論如何,不能讓自己身邊這個美麗而隨性的人受傷。
法海一滯,又陷入了沉默,端正了打坐的姿勢,默默轉着手裡的那串冰晶佛珠。
第二天,春十三娘和白晶晶發現了關押兩人的木屋一片狼藉,廢墟里連半片雖衣服都找不到,不禁怒而問至尊寶:“這是怎麼回事?”
至尊寶一想到昨晚就嚇得眼睛瞪圓雙腿打抖,看着春十三娘黑乎乎的臉色,故意蹭着白晶晶裝可憐:“晶晶姑娘,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你是相信我的,對不對?”
白晶晶冷笑一聲,忽然伸出白骨爪般的纖纖玉手,一把擰上至尊寶的耳朵,狠狠轉了三圈:“是啊,我相信你,這件事絕對跟你有關係!”
“晶晶姑娘,冤枉啊,冤枉啊……”至尊寶的腦袋隨着白晶晶的手轉了三圈,不住哀嚎着。
春十三娘聽得嫌煩,忍不住伸手又擰住了至尊寶另一隻耳朵,向跟白晶晶相反的方向轉了三圈,冷漠道:“你最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然,你這對耳朵就別想要了!”
“嗷嗷,疼啊……”至尊寶疼得淚都飆出來,腦子正飛速轉着該說什麼謊話好,就聽半空中一聲唱戲般的大呼:“妖孽,納~命來!”
至尊寶下意識擡頭,就見一個瞎道士飛身而來——要命的是,恰逢白晶晶對着迎風而來的硫磺粉吹了一口三味白骨火,至尊寶眼睜睜地看着一團火球招呼到自己的臉上,霹靂啪嗒地灼燒着、火星蹦跳着。
“啊啊啊啊啊……”伴着一連串連綿不絕的慘叫,至尊寶飛奔而逃,沒頭蒼蠅似的四處撞瞎,最要命的旁邊還有一幫子添亂的山賊們,不斷指着路:“幫主、幫主,這邊,這邊啊,這邊有水!”
至尊寶四肢大開,一頭栽進了……一個糞坑。
再說白晶晶那邊,瞎道士投出了一把硫磺粉,卻只聽一個男人的慘叫,不禁側頭問兩個小童:“怎麼回事?妖怪中招了沒?”
小童呈弓步立在一旁,撥浪鼓似的搖頭:“沒有,師父,妖怪吐出一團火,把硫磺粉吹走了!”
“啊!”瞎道士大驚狀轉頭,就覺心口一陣勁風襲來,就地一個驢打滾,滾到三丈外,呸呸吐着嘴裡的土灰,憤然捋袖子:“無恥妖怪,竟然趁本道不備來偷襲,算什麼東西?”
一記窩心腳踢空的春十三娘冷冷道:“哼,你不是也用硫磺粉偷襲我們嗎?一個大男人偷襲兩個弱女子,你算什麼東西!”
“我呸,本道是在捉妖!”瞎道士怒而咿咿呀呀着做法,四周煙塵滾滾而生,春十三娘一手撥開面前飄落的亂髮,手裡的寶劍一晃,冷冷向旁一瞥,“師妹,要一起嗎?”
白晶晶手中的寶劍劃過了幾個漂亮的圈兒,瞥過來的眼角帶着絲絲媚氣:“師姐,咱們好久沒並肩作戰了,難得的機會啊。”
“好,那咱們就一起上,記得留活的,唐僧肉難免有點老,配上這些嫩嫩的童子肉才香甜!”說着,春十三娘衝到瞎道士身邊,劍影與拂塵晃在一處,影影綽綽又凌厲非常,幾乎分不清楚。
白晶晶則迎戰兩個小童,一把寶劍舞得風生水起,不一會兒,兩個小童便被踢翻在地,被一根極細極韌的蜘蛛絲牢牢捆在了一起。
不遠處的山坡間,一羣山賊分在兩邊,趴在坡上伸着脖子看武戲,其中,一邊是二當家的等一幫山賊,另一邊則是孤獨的至尊寶。
至尊寶向自家兄弟們不滿的砸吧嘴:“你們這是做什麼啊,我早就說過,我們要團結,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集體跟着二當家的造反?”
二當家的死命搖頭,但一句話都不說——是不能說,自家幫主剛從糞坑裡爬出來,實在是臭氣熏天,方圓一丈蚊蟲禁絕,他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吐出來。
二當家的身邊,一個瘦弱的山賊扭捏了一下身子,掐着尖尖的嗓子表白:“幫主,我發誓我對你是一心一意的,但是、但是……嘔!”
“瞎子,你吐我身上了!”二當家的趕緊將瞎子摔下來。
瞎子撲在地上還在不停地嘔,用實際行動表明至尊寶污染空氣禍害人間的嚴重性。
至尊寶一聲長嘆,露出一絲“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滄桑感慨:“哎,果然都靠不住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迎頭一瓢土沙傾下,至尊寶手舞足蹈着躲避,卻還是被淋了一頭一臉,無奈地在土灰裡頭打了幾個滾,落寞的大當家的又慶幸了:“幸好,這次不是火。”
忽然傳來居高臨下的聲音:“荒谷裡很難找到水,就拿土給你洗一下吧。”
“啊啊啊……”至尊寶幾下蹦起來,狗腿地蹭到不遠處,抹了一把滿是灰塵的臉,訕笑道,“女俠來了啊,女俠安好?我知道您神通廣大,一定會沒事的……”
東方不敗以□□掩鼻,漂亮的雙目中滿是嫌惡:“離遠點!”
至尊寶頓時垂頭喪氣,彷彿被拋棄的狗狗般,蹲坐到一邊。
法海緩緩走到東方不敗身邊,皺眉看着遠處:“是那個盲眼道士,他學藝不精,又心思蕪雜,敗象已顯。”
東方不敗只是無所謂地向那邊看了一眼,冷哼道:“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要沒死,你便不必理會。”
“可是……”法海皺眉,他剛剛似乎到那個蜘蛛精說要吃“唐僧肉”?“唐僧肉”是什麼,難道這就是那兩隻妖精來此的目的?
東方不敗按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和尚,兵法有云,欲擒故縱。你要想搞清楚她們的目的,最好再忍一忍。”
“貧僧省的。”法海不蠢,他明白,他若以金鉢或袈裟收了二妖,那二妖的修爲便會被瞬間廢去,到時候眼不能開口不能言,縱然心生悔意,也無法告知他任何消息。
至尊寶看着兩人一來一去,都緊緊盯着遠處的打鬥,不禁感到一陣被忽視的落寞感——於是,不甘寂寞的大當家的決定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就着蹲坐的姿勢發出兩聲抗議:“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作者有話要說:法海不知道唐僧的原因:在這個平行時空中,唐僧在取經的路上就爲了救孫悟空而自殺了,沒成功的人自然不會青史留名滴~~~~
東方教主不知道唐僧的原因:設定笑傲是明代中後期,那時候,《西遊記》還沒成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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