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

29章

“我只是……”

胤禛在少年背後看着那細白的頸項和微露的耳廓,淡淡的情意在脣齒之間流連,似乎僅僅是一句話,幾個字詞,就能將他的心剖開來,將裡頭的情思袒露。但那字眼說出的最後一刻,他卻又遲疑起來。

那句話在他口中輾轉了半天,最後變得越發艱澀。

他自覺,他不是那等說慣了甜言蜜語的男子,他也做不來那句句溫柔小意體貼的事。他性子謹慎自矜,行事有度,比及用言語輕柔地安撫他取悅他,他更多的,倒是思及如何得以護他周全。

此時形勢波譎雲詭,少年的處境不明,這人也不過剛從康熙的強勢逼迫下退下,而往後與胤礽之間還有多番糾纏,一想便是兇險。

一瞬間,胤禛的腦中不禁想起了那人,方纔在馬車前挺身擋在少年之前的胤禩,那麼地奮不顧身不假思索……先前若不是他,全然堅定地站在少年身邊維護他,直面太子,替少年厲聲質問胤礽,也不能將胤礽逼入僵局,讓局面傾向於他們這一方。

八阿哥胤禩待少年這般重,胤禟心中又如何想的?

胤禛知道方纔他親吻他時,少年也有那麼一會兒沉迷,但那只是一時的情迷意亂罷了,作不得準的,反倒是該怪他趁着對方病體虛弱之下輕薄欺負他。胤禟清醒過後,應當是生氣記恨的吧?

胤禛脣邊翕張了一會兒,心中一絲絲地生出悶悶的痛來,此時不說,待少年清醒復原之後,更是沒得那法子去說。他終究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一想,便輕輕一嘆氣,認真地道:“……我只是,喜歡你。”

話一出口,他心裡就像有一根緊繃的弦,橫在那兒。

東方不敗側着身子躺着,背對了胤禛,他閉着眼睛假寐,面容神色淡漠。期間胤禛沉默良久,他也不動分毫,彷彿毫不在意,但實則心口那一片地方仍是不受控制地慢慢兒冷下來。及至最後聽得了胤禛那句仿若嘆息一般的話,他才覺得安然了些。

東方不敗此時也說不出到底作何感受,安心了,又是一陣疲倦襲來,只得闔上了眼睛,不作言語。

胤禛神色一動,說不出是失落更多,抑或是鬆一口氣。他自然也有幾分期待少年開口迴應他,但他情知此時等來的怕也不是什麼好結果,因而少年沒有氣惱憎恨地斥罵也是極好了。

胤禛淡淡笑了笑,既已說出了口,往後該如何,他也有了思慮,此時過多去想卻是無益。兒女情長忘乎所以,終究也不是他的本性。

胤禛伸出手在少年額間一探,察覺那熱度稍微退了些,但仍舊是燙着的。他嘆氣,半是詢問半是告知地說了一句,“……小九,我替你穿衣?”若是一會兒少年身上發熱汗透了衣裳,換了就是。

他這話出口,本也不期待少年能開口迴應,沒料到他這一句說完,牀上的少年卻掀起眼臉看了他一眼。

這……他並不是心生鄙夷再不理會。

見此,胤禛忽而心裡又鬆乏了一些,輕輕一笑,而後又對自己這番舉止反應有些自嘲,忽喜忽悲,竟如那四五歲的孩童,也是可笑。

胤禛轉身先自個穿好了外袍,又去櫃子裡翻找尋了少年的衣裳,回來替他穿上了小衣中衣。

東方不敗放軟了身子,只當自個果真睡了去,任由他動作。待胤禛侍候完他着衣,重又將他放回牀上覆上被子安置好,他心中才隱隱生出一個想法,究竟是他累得狠了,沒得那抗拒的心思,還是這兩日與這人肌膚相親的時候多了,就連他身體內那等隱秘的地方都被侍弄過,這都習慣了他的觸碰,全然袒露身子也毫無芥蒂了?

胤禛替他穿完衣裳,想了想,又去收拾了少年換下來的舊衣。今日少年馬上馬下一番折騰,那身衣裳上處處是點點滴滴血跡,若是旁人見着了,自然察覺了胤禟那處的傷口,只得先收好了,伺機帶出去處理。

他一番動作做完,方歇一口氣,就聽得外頭有一宮女揚聲道:“四阿哥,九阿哥的湯藥好了。”

胤禛一頓,左右一看,再無不妥,答應了一聲讓那宮女進來。

來得正是綠蘿,因九阿哥胤禟一回來就摒去了寢帳裡的人,後來胤禛來了又使人去要了熱水,卻又不讓人侍候沐浴,綠蘿心裡自然有幾分疑惑好奇,這一進來就不由往左右略看了兩眼。

此時營帳中除了那澡盆周圍地上溼了大半,再無旁的異樣,胤禛也不怕她看,但心中對她這舉動十分不喜,當下就開口道:“把藥給我,下去吧。”

綠蘿一愣,擡眼看向坐在牀邊的四阿哥胤禛,杏眼圓瞪。

胤禛彷彿今兒才仔細瞧見胤禟身邊的侍女,見她生的秀美,心中更是一惱。他記得年初時候,皇阿瑪往胤禟這兒送了幾個知曉人事的宮女,爲的是什麼,也不必猜想了。卻不知其中有沒有此女。但既然胤禟出外都帶上了,顯是向來親近的。

胤禛眉頭一皺,更是冷然道:“愣着做什麼,把湯藥給我,不用你侍候。”

綠蘿被他一嚇,險些把手裡的托盤打翻,穩了穩,這才應了一聲,上前半跪着把那托盤奉上。待胤禛接了湯藥,她就低着頭,靜靜地退下了。

胤禛哼了一聲,轉過身來,卻看見少年倚在牀頭半閉着眼睛若有似無地看了他一眼,他一怔,下意識回答道:“你這兒的宮女愚笨得很,一點眼色沒有,早該打發了去。”

東方不敗不置可否,脣角略微翹了翹,心情好了些。

胤禛也不知道他是否猜中了他的心思,只覺得眼前的少年這般表情有幾分狡詐的意味,實是可惡得緊。胤禛卻也不是惱他,暗暗一笑,先把那湯藥放在了牀邊,而後伸手攬住了少年的身子,替他墊好了背後的迎枕被子等物,這才用勺子喂他喝藥。

東方不敗眉梢一挑,沙啞着聲音說:“……不用勺子,這般喝,喂到幾時。”

聽得此話,胤禛臉上神色閃過訝然,倒也沒說那許多,答應了一聲便捧了那碗上來湊到少年脣邊。

東方不敗卻沒有立時就喝,反倒是頓了頓,垂下眼簾彷彿思考着什麼。

“怎麼了?”胤禛移開了那瓷碗,一想又問他:“是不是味兒太苦,我看外頭食盒裡有些果脯蜜餞,待會兒喝了要吃那個壓一壓。”

東方不敗不由橫他一眼,心道,他又不是那等嬌貴稚兒,喝一口藥還要吃什麼果脯蜜餞。如此兄長!那些個權貴紈絝也是由這樣的哥哥寵慣出來!但他情知胤禛說得出這句話來,想來以往少年胤禟這事是做慣了的,便也不好去說他。

胤禛被他看得莫名,自然不知他一句話還被人這般鄙夷。說他如何寵慣幼弟那可真真是怪錯了他,若有說這大清朝哪個阿哥刻板嚴謹,第一個就是四阿哥胤禛。想他以往,哪兒做過哄着幼弟喝藥的事,只是今兒看着少年病體虛弱,多了幾分憐惜溫柔,這才把那話說了出來。

胤禛不解,只好又道:“小九,趁熱喝了吧。”

東方不敗微微點了點頭,終究就着他遞來的瓷碗喝下了一口。可那一口湯藥含住,心中那點異樣感覺忽而卻更重了幾分。他病中昏沉,心緒便有些凝滯,何況這個又不是他以往那個身體,沒得那麼靈敏的感覺反應,先前把味兒一聞,他只覺得有些怪異,卻想不出那許多,被胤禛一問,便移開了心思,只當是他錯覺了。

可現下一口湯藥喝下,溫熱的苦澀往喉間滑下,他卻整個人驀地一顫,那股子陰冷深寒的感覺從心底生出來……不及深想,餘下那半口湯藥就被他倏地吐了出來,手上也是下意識往外一推,幾乎就把整個藥碗推倒。

胤禛一驚,也是他手上動作有幾分靈敏,這纔沒被少年潑了一身的藥汁,可此時即便被潑了一身他也顧不得了,一看少年如此,他便隨手放下了那藥,過來扶住了少年,訝問:“怎麼了?小九?”

東方不敗俯下=身,用手指捏住了自己喉頸部位,艱難地咳着,蒼白的雙頰隨着他動作慢慢透出緋紅,他伸手推了胤禛一把,沒能推開,心中着惱,恨恨道:“……走開!”

胤禛當然不走,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急切,把少年半抱着免得他從牀上跌落下去,“怎麼了?藥太苦?還是身上哪裡難受?”

東方不敗再咳不出什麼,乾澀着嗓子說:“給……給我水。”

胤禛此時心中已有幾分察覺不妥,可卻實在是不敢往那地步去想,臉色都凝重了幾分。一聽他要水,只得又去倒水,少年一接過去就急急喝下,而後又掐住了喉間要吐不吐的折騰。

那湯藥,那湯藥不對……怕是,有毒?

胤禛心裡着急,也不知遞給了他多少杯,如此來回,及至寢帳中那茶壺中的水都空了,他纔回過神來,站在牀邊,眼神一動不動地凝視着他,聲音已有幾分輕顫,道:“我去找太醫。”

東方不敗此時身上已然半點力氣,該吐得也吐得差不離了,他軟軟倒在牀邊歪着,聞言擡眼瞥了下胤禛,冷冷道:“……太醫,是太醫寫的方子配的藥,還是,還是你……你送來的!”

東方不敗艱難說完,心中氣恨更甚,渾身輕顫,斜長的鳳眸隱隱露着狠厲。

“我……”胤禛不由一滯,他自然知道他話裡說的是何意,此時卻無從辯解,也沒上前去安撫他,轉身急急往外走去。

東方不敗眼前一黑,昏倒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沒趕上聖誕夜==

【以下是無責任坑爹小劇場】

某日,四四和教主歡愛過度,清晨醒來,教主就有幾分不適。

四四做了補湯送來,教主喝了一口,而後低頭嘔吐。

教主默唸心法運功行氣,此時卻連神功也沒得半點效果,反倒是愈發吐得面容慘白,氣若游絲。

四四頓時大急,思無他法,只得急急去尋太醫來探脈看症。

四四帶了太醫回來,抱着教主讓太醫診脈。

老太醫按着脈象,沉吟良久,只道:“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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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生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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