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鐵血騎團之間的往來,是孫武甫降臨大地時候的事,由最開始的單方面被追殺,到雙方情義相挺,甚至爲了維護鐵血騎團,與御前侍衛發生激鬥,這都是一開始所料不到的事。
鐵血騎團所執着的東西是「佛血舍利」,當初聽說也是爲了救人,所以才需要奪取捨利,後來舍利被孫武誤吞下肚,鐵血騎團的企圖化爲泡影,再加上身分敗露,只得無奈罷手,與孫武分道揚鑣,迴歸域外。
在鐵血騎團中,孫武除了對左統領北宮羅漢印象深刻以外,還和團長拓拔斬月有特別關係。梁山泊的村長老爹中山一夫,曾在域外殲滅魔狼羣,有大恩於域外百姓,後來人們爲了感恩,便允諾他的結親要求,將一名女孩許配給他的義子,也就是孫武的未婚妻。
很巧也很不巧的一點,那名女孩正是拓拔斬月的妹妹,孫武因此多了一名姻親,而且,拓拔斬月是域外龜茲國的王子,那名未婚妻就是公主了,這件事孫武后來每次想到,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與鐵血騎團分開後,孫武也曾想念起這羣敵友難分的同伴,不知他們是否安好。根據傳聞,他們已經安然離開中土,所以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們取不到「佛血舍利」,本來的計畫無法完成,不曉得會不會有什麼壞影響?
這個想法偶爾會出現,可是由於身邊的事情太忙,除了有時候想想,孫武也做不了什麼,此次隨着呼倫法王前往域外,心裡也想過不知道會否重逢故人,哪想到還沒踏出中土的邊界,就在這種狀況下碰到了拓拔斬月。
一聲巨響,整堵牆轟然炸破,雪亮刀光綻放,鋒銳無匹的刀氣將牆壁輕易切開,長驅直入,將一條巨大化的魔夜妖蛭斬爲兩段,黑色的體液灑濺出去,地上陣陣腥臭氣味,中人慾嘔。
隨着刀光,一道人影破牆而入,手中長長的刀刃,舞成一片光影護身,雪亮晶燦,幾乎讓人無法正視。這樣的刀光,驚動四方,尤其是那特長的刀刃,一下子刺激到孫武的記憶,讓他認出了來人的面貌。
「你……鐵血騎團的拓拔團長?」
重逢故人,孫武心頭興奮不已,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在這種惱人的情形下,能夠有一個熟悉當地環境的人出來幫忙,實在是太好了!雖然,呼倫法王座下的一衆僧侶也是域外人士,但從他們手忙腳亂的驚惶狀況看來,不用指望他們能夠幫什麼忙了。
可是,孫武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有誤差,因爲拓拔斬月雖是舞刀護身,卻穩不住身形,在破牆而入後,重重摔落在地,還很不巧地摔落在魔夜妖蛭中,幸虧手中刀光舞得急,銳利刀氣透發出去,把周圍的妖蛭都切碎、掃開,這纔沒有遭到危險。
到了這裡,孫武也看了出來,拓拔斬月並不是憑自己的力量破牆而入,是與人交手,被人打飛出來,撞穿牆壁摔落到地的。
孫武見到情形不對,第一時間搶了出去,飛身落在拓拔斬月身前,雙臂一封,及時擋住一記追擊拓拔斬月而來的氣勁。
力道不弱,孫武微微往後仰腰,這纔將力量完全承受下來,雖然有金鐘罩自動護體,雙臂卻仍熱辣辣地感受到一陣疼痛。
(是武技?還是法寶的擊力?辨別不太出……)
孫武心中一愣,對面的石牆陡然發生爆炸,整堵石牆被一股巨力炸開,碎石紛飛,如羽箭般亂射而來,孫武首當其衝,但璀璨金光瞬間籠罩全身,強猛罡氣護體下,碎石沒能造成半點傷害,還反激彈射出去,砸向周圍的魔夜妖蛭。
「哼!這種現身法……看來是個粗暴的傢伙啊!」
孫武的預測有些許誤差,因爲在煙塵中緩步踏出的人,並不只一個,來的不是某個傢伙,而是一票傢伙們!身上穿的衣服很怪異,黑白相間,似是僧袍,卻又沒有長長的下襬;腳上穿的全都是草鞋,還用麻繩綁腿,臉上也一律戴着紫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張臉,只露出口鼻。
「呃……這是哪個宗教團體嗎?在中土好像沒有見過啊?」
在梁山泊長大的少年,當然不可能知道域外的教派組織,不過呼倫法王門下的僧侶卻補充了這點缺憾。
「啊!你們……心眼宗!」
中土語說得不好,這幾句略嫌有些怪腔怪調,不過孫武還是聽懂了。既然有人認得這些打扮古怪的神秘客,那麼總該有點資料可以提供吧?
在孫武擋住爆炸碎石的同時,香菱也飛身來到孫武身後。相信孫武不會被這種小場面難倒,香菱沒有出手幫助,而是第一時間扶起拓拔斬月,用最快速的身法離開險地。
時間真是拿捏得剛剛好,香菱纔剛帶着拓拔斬月飛起,大批魔夜妖蛭就圍了上來,只要慢一刻,她們就會被妖蛭纏上。即使身在空中,有兩條巨大化的妖蛭仍然活動了起來,朝她們發動攻勢,但兩記無形音刃及時射至,在兩條妖蛭的身軀上留下鋒銳傷痕,截住了它們的攻擊。
「妃小姐,多謝。」
香菱落地之後,立即向妃憐袖致謝。無形音刃對妖蛭造成了傷害,但入肉卻不深,沒有將妖蛭剖開或切斷,這點香菱明白是爲什麼,妃憐袖想必是顧忌切斷妖蛭後,妖蛭能像蚯蚓般分裂存活,那反而是增添敵人數目,更爲不妙,這點心思細密之處,正是妃憐袖的優點。
孫武見到拓拔斬月被救離,心中稍寬,妖蛭羣雖然也朝他圍過來,但金鐘罩練至第六關,已足以在體外形成護身氣罩,如今練上第七關,內勁一催,一層燦爛的金芒氣罩護住周身一吋,凡是攀附過來的妖蛭,全給金芒震彈開來。確定自己的金鐘罩能抵擋妖蛭,孫武心下大定,轉爲注意那羣神秘來客。
相較於孫武,破牆而來的那羣怪人雖也受到妖蛭攻擊,但他們的應付方法卻從容得多,爲首的幾個人揚起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掌心散發出去,圍上來的妖蛭羣就彷佛得到命令,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襲往別的方向。
「這些東西是你們在操控的?」
即使是孫武這樣遲鈍的人,也能輕易得出這個答案。假使呼倫法王一派,也能如此驅走妖蛭,孫武還會把這當成域外人士的專有技術,但呼倫法王門下對此一籌莫展,連姍拉朵都失了手,顯然這些妖蛭經過特殊改造,是有心人特別創造出來操控的。
來自心眼宗的這批怪異僧人,見到孫武等人也是大爲訝異,特別是聽到孫武的喝問,更是錯愕不已,彼此以孫武不懂的語言交談,正當孫武想要向後方尋求翻譯援手時,心眼宗僧人用不甚準確的腔調問話。
「你……中豬人?」
「……你是在問我是不是中土人嗎?」
孫武直截了當地回答,卻有些緊張,因爲之前碰到的域外人士,中土語都說得很流利,沒有溝通問題,現在碰到不會說中土語的本土外族人,這話不曉得該怎麼說下去。
好在,對方很快就表明企圖。似乎是鑑於這票中土、域外聯合隊伍人多勢衆,心眼宗僧人不願節外生枝,多樹強敵,主動用別腳的中土語喊話,要求交出拓拔斬月,兩邊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免得造成無辜傷亡。一面說話,心眼宗僧人還一面驅動妖蛭,朝衆人逼迫過來,製造壓力。
「要我們交出拓拔團長?」
這對孫武而言,應該是一個完全不用考慮的問題。稍微往後看了一眼,少年發現拓拔斬月好像已經傷重昏迷過去,但香菱悄悄打了一個手勢,應該是不礙事,沒有生命危險。這樣很好,因爲若是拓拔斬月中了什麼毒,還得要抓住人逼取解藥,那戰鬥起來就會增添難度。
「這種無理的要求,我們……」
「吃屎吧!你們這些莫名奇妙的邪教和尚,要人沒有,全都給我滾!」
大步從孫武身旁跨出的是任徜徉,猶自傷勢未愈的他,一反平時的冷漠,主動拒絕了敵人的威迫,這實在讓孫武有些意外,假如是爲了女性,那還有話說,但任徜徉居然爲了一個男人出頭,這種事情太反常了。
這一下拒絕,導致談判破裂,心眼宗僧人立即動手,催迫魔夜妖蛭大舉來襲,甚至從窗外又涌進了新的一批。
「別擔心,我有辦法。」
任徜徉所謂的辦法,就是孫武之前遲疑的那個策略,只見他雙掌一錯,隱約有白光透出,赫然是「如來神掌」發動前兆。
「任、任兄,你確定這樣好嗎?這裡空間是不小,但建築結構好像不是很牢,神掌一發動,這邊……承受得住嗎?要是塌了下來,我們的處境會比現在更糟啊!」
太清楚發動神掌的破壞力,孫武連忙提出自己的顧慮,但沒等任徜徉有迴應,敵人那方面就率先採取動作。一個心眼宗僧人搶站出來,額頭上驟然放光,好像長出了一隻眼睛似的東西,光華大盛。
這道光芒赫然還具有指向性,對準最具威脅性的任徜徉直射而去,孫武在旁被這光線閃了一下,頭暈目眩,剎那間意識竟有些昏沉。
有過與納蘭元蝶敵對的經驗,孫武立刻就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具有精神影響力的法寶,要是自己多看一會兒,搞不好就會意志失守,而任徜徉首當其衝,被這怪異法寶影響最大,會否……
「操你老母,對我玩這招,老子我是和尚廟裡養出來的!」
出乎孫武意料的結果,被那道強光照個正着的任徜徉,非但不受影響,反而龍精虎猛地反攻,擡手一記劈空掌,打中那名額頂放光的僧人,頓時頭顱破裂,氣絕身亡。
「我和某個半途出家練神掌的不一樣,從小練的就是禪功,凝定心神、抗拒外魔的心靈禪修,我是再拿手也不過了。」
任徜徉似是戰意高昂,出手殺斃一人後,左掌一揮,就要衝上前去,一個人單挑整羣心眼宗僧人,但對方在損失一名成員後,也採取了行動,其中一名像是頭目模樣的僧人,伸出右手,掌心好像捏碎了什麼,瞬間一大堆藤蔓纏繞着手臂生長,更生長出一朵海碗般大、五顏六色的奇異花卉。
法寶·流光幻花!
(這是……生化系統的法寶?還是第一次見到。)
孫武一愣,看到那朵巨花綻放盛開,顏色鮮豔得出奇,好像還有陣陣濃郁異香撲鼻而來,當下有些猶豫,不曉得該看還是不該看,短暫思考後,他還是決定移開目光。
這麼一轉頭,立刻將孫武嚇了一跳,旁邊站着的人哪還是任徜徉,一身黃袍、虎目龍威,赫然便是自己最忌憚的大敵,武滄瀾。
大驚之下,孫武首先動的念頭,便是先發制人,可是心念一轉,想到武滄瀾沒理由忽然出現,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的六識感官已被影響,眼中所見、耳中所聞,全部都是錯誤的訊息,如果莽撞行事,一定會後悔莫及。
穩重,是孫武個性上的優點,但他慶幸得實在太早,因爲他雖然判斷正確,沒有誤傷友軍,但友軍卻不見得有這等理智,所以不搶先出手的後果,就是讓「武滄瀾」先動手,狠惡一拳直擊過來。
孫武叫了一聲,也不敢確定眼前幻象的真實身分是不是任徜徉,只能運起金鐘罩,舉臂硬擋了迎胸擊來的重拳。
兩勁對撞的瞬間,孫武暗自吃驚,因爲這「幻覺」真實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敵人擊來的拳勁,不是「易筋經」、「洗髓經」,而是貨真價實的「天子龍拳」。雖未動用實招,可是拳勁如排山倒海而來,莫可抵禦,孫武待要再催勁提升關數,卻已不及,被這一拳給轟得離地而起,摔飛出去。
劇痛之中,孫武側目往周遭看去,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已經不是月牙關內的情景,而是戰場之上,千軍萬馬,正在混亂衝殺,喊聲震天,黃沙飛揚,鮮血飛灑,打得再激烈也不過。
這幻覺實在是幻得太厲害,若非孫武對自己的理性還有幾分信心,肯定會以爲自己穿越時空,來到了某個奇異世界。不過,當亂軍中一名鐵甲武士揮刀朝他斬來,孫武仍是暗自叫苦,揮起左拳迎了上去。
強而有力的拳頭,準確地落在敵人刀刃上,不只將刀刃打斷,更直襲敵方,將那名鐵甲武士打得噴血飛出。戰績優秀,孫武卻是冷汗直冒,不曉得自己到底打傷了誰。
以自己的武功,去對付呼倫法王門下的那些弟子,要一拳打死一個,這絕對做得到,現在狀況混亂,不辨敵人真面目,莽撞亂打之下,很有可能發生遺憾。這麼一想,孫武就不敢胡亂出擊,運起金鐘罩,預備憑靠護身氣勁硬擋。
(糟了,第七關的反震力量太強,會不會傷到人啊?那要降低關數嗎?可是這樣一來,我不就……唉,那還不如和『武滄瀾』交手算了,起碼我不會打傷任兄,任兄也……哎呀!他萬一亂髮神掌,那怎麼辦啊?)
孫武猛然想到這個重點,大吃一驚,轉頭到處找尋「武滄瀾」的蹤影,卻哪裡還看得到人,滿目所見,都只是胡亂砍殺的士兵,地上也出現了屍首。雖然不知道真實情況如何,但所有人應該都被幻象影響,處於十分混亂的狀況。
再仔細一想,衆人現在亂成這樣,哪還有辦法顧及外頭的情況?那羣心眼宗僧人、地上的魔夜妖蛭,若是趁隙下手,己方又如何抵禦?想來真是諷刺,自己一行人實力堅強,卻不料被一批陌生敵人玩弄於股掌,真不曉得武滄瀾、苦茶方丈那等強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是如何處理。
(武滄瀾……算了,別人倒也罷了,如果是他,一定會不分青紅皁白亂出手,把友軍和敵人一起幹掉,反正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值得留手的人……)
孫武腦中閃過這念頭,覺得倒不失爲一個好方法,只可惜自己怎樣都做不出來。剛這麼一想,前頭一名鐵甲武士又砍過來,孫武側身一閃,眼看着閃避的方向沒有東西,但閃過去後卻腦後一痛,明顯是被敵人打中後腦,不過很快又被金鐘勁給擋住,沒有受傷。
明明是空無一物的地方,爲何會出現敵襲?顯然敵人所製造的幻覺已更進一步,不只是讓自己敵友難辨,更能夠掩護他們自己人,讓他們無形無影地進行攻擊。
這樣一來,戰局變得更形不利,孫武憑着金鐘罩的護身勁,穩如泰山,但其他人可沒這等好運,至少,被敵人以法寶轟砸到後腦時,大多數人的下場是腦漿橫流,而不是隻感覺到一下陣痛。
到了這一步,孫武不得不開始認真擔憂起來,自己一行人可能就這麼栽得不明不白,全軍覆沒了。可是,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那又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因爲己方人馬包含了中土、域外的菁英,要是真這麼完蛋了,這也實在說不過去。
激烈的殺伐聲中,孫武隱約聽見一下清亮的聲響,高亢尖銳,震人魂魄,入耳瞬間讓孫武眼前一花,千軍萬馬的影像短暫消失,模模糊糊間,好像看到一地的屍首,還有數不清的黑蟲在蠕動。
對旁人來說,這聲琴音是個意外,但孫武卻一直在等待這一刻。目不視物,長年進行禪定靈脩,妃憐袖絕對是最有能耐處理這種狀況的人,倘使說有什麼人可以擺脫幻象,那一定就是妃憐袖,孫武深信這一點,早在等待這聲琴音的出現,聲音一入耳,他就配合這聲音,想讓自己從幻覺中醒來。
要是這個聲音可以持續久一點,這個戰術的成功性很高,可是,琴音卻半途消失,那些模糊的景象又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戰場,千軍萬馬正在胡亂衝殺。
「糟糕,又變回來了!」
孫武叫了一聲,左側腰際又是一痛,被什麼東西打個正着,中了敵人的暗算,但這次有了經驗,一被敵人攻擊,孫武立刻鼓起內勁反震,第七關金鐘勁的力道遠勝從前,這一下鼓勁震出,隱約感覺到一股破裂震動,應該是把敵人所持用的法寶連同手臂一起震斷了。
情況混亂,孫武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敵陣的另一側出現,朝自己這邊急奔過來,正是「武滄瀾」。
在這之前,孫武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期盼看到武滄瀾的一天,甚至會因爲看到武滄瀾,整顆心完全雀躍起來。
「喔喔!任兄啊!」
金鐘罩要完全發揮威力,必須要腳踏實地,不過現在孫武卻全然無視這問題,腳下一踏,躍起離地,主動朝着「武滄瀾」飛躍而去。
躍至半途,對方的重招已經迎面擊來,赫然又是「天子龍拳」的沉猛招數,孫武不曉得自己能否接下,但若要發動神掌對拼,兩強對撼,就算不怕彼此有傷,也怕餘勁震傷旁人,委實顧忌良多。
(剩下的人在幹什麼?快點啊……我這邊快頂不住了……)
對惡劣狀況束手無策,孫武唯有把希望寄託在同伴身上。一如預期着妃憐袖能發揮應有表現,孫武也相信其他同伴的實力,再怎麼說,同伴羣中還有一個小殤,她若是出什麼奇招解決了問題,那是一點都不值得奇怪,更何況,己方還有一個專家……
猛招迎面而來,「天子龍拳」的強悍一擊,孫武甚至看到了那特有的龍形氣勁繞體,腦裡一片空白,無計可施之下,將金鐘罩催上第七關,預備以本身修爲硬撼這一擊。
金芒、龍形氣勁正要對撼,忽然問一陣強烈的臭氣撲鼻而來,臭味噁心之至,幾乎是一聞到這氣息,孫武就想要狂嘔出來,自身真氣渙散,這一拳揮不出去,就連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模糊。
模糊的同時,真實的景象也開始回覆,孫武用力搖了搖頭,把暈眩感甩掉,看清楚了眼前景象,赫然只見任徜徉站在自己身前,雖未低頭嘔吐,但臉色卻是難看之至,被那陣臭氣薰得七葷八素。
孫武和任徜徉的定力佳,在這陣腐臭氣味薰染下,還能夠維持得住,其他人就沒這等好運,嗅到這陣臭氣的九成人都大吐出來,不但孫武這一邊是這樣,就連站在老遠外的心眼宗僧人也都捧腹大吐,弄得滿室俱是腐臭酸味。
幻覺一去,孫武發現己方多了十多具屍體,都是呼倫法王門下弟子,還有幾名受僱扛行李的腳伕。
這是預料之中的場面,不過,青龍、朱雀兩名尊者分別手持法錐,合力佈下一張橘紅色的光網,莫妲芭與一衆域外僧侶被守護在光網內,毫髮無傷,看來不僅神智清楚,就連魔夜妖蛭也不敢靠近那張光網,堪稱是安全地帶。
身爲域外人士,呼倫法王一派果然有應對之法,但大家明明是同在一條船上,這種要命時刻卻連個招呼也不打,未免太不夠義氣,孫武不由得冒出這樣的想法。然而,再看看兩名尊者氣喘如牛、汗若雨下的狼狽模樣,孫武也知道他們撐得很勉強,想來這道橘紅光網該是非常高等的防禦手段,需要四尊者合力施爲,現在僅剩他們兩人獨撐,連同爲呼倫法王一派的僧侶都無法盡數護全,更別說顧到自己這邊了。
倒在地上的那十多具殘屍,被魔夜妖蛭啃食得屍骨不全,大概多過幾分鐘就會連點渣都不剩了,然而,最讓孫武擔憂的這些妖蛭羣,現在卻發生了奇異的變化。當一陣陣腐臭的青煙飄過,妖蛭羣彷佛被滾燙的開水給當頭淋着,迅速地腐化溶解,化爲黑水。
如此詭異的狀況,就連無知無覺的妖蛭羣都感到驚懼,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遠離孫武一方。倘使心眼宗僧人還能繼續發出驅使號令,鼓動妖蛭羣,情形或許會不一樣,可是,那些僧人並沒有餘裕顧到這些,因爲那陣青煙所薰到的人,並不只是孫武方,心眼宗僧人更是深受其害,全給嗆得眼淚直流,捧腹狂嘔。
那名施放幻覺、好像頭目似的僧人,身材高大,修爲也遠較其他人要高,在這陣青煙薰染中,只是淚水狂流,並沒有嘔吐,但這並不代表他好過,因爲從他掌心所綻放的流光幻花,在接觸到青煙的瞬間,就開始枯萎發臭,迅速腐化。
生化系的法寶,發動時與施用者的氣脈相連,當法寶被摧毀,施用者受到的影響尤其大。製造幻覺的流光幻花一枯萎,那名高大僧人的手掌立即流出血水,指肉潰爛,像是正承受着極大的痛楚,只不過他個性極硬,強行忍住痛楚,但額上涔涔流下的汗珠,卻是再清楚也不過的事實。
「原來有高人在此……」
一句話說出,卻讓孫武等人都吃了一驚。理由很簡單,心眼宗僧人說的中土語,剛纔都是怪腔怪調,說不標準,但這人吐出的一句,卻非常字正腔圓,與其他人大不相同,心眼宗這教派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名高大僧人在劇痛下說了這一句,似覺失言,但悔時已晚,索性大喝出聲,「是誰在暗中搞鬼?站出來!」
這時,青煙漸散,人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青煙的源頭,只見青煙中緩步踱出一個窈窕身影,體態婀娜輕盈,正是香菱。青煙是從她雙手發出,掌心握着兩團越來越小的硬塊,顯然是鼓動灼熱內力焚燒這兩團東西,隨着這兩團東西將被燒盡,青煙也漸漸消失。
「你、你是什麼人?」
問題只問了一半,包括那名高大僧人在內的現場所有人,就知道事情不單純,因爲香菱的臉色很難看,似乎也被青煙薰得極爲難受,照理說,如果青煙是由她所發。她不該會陷入這等窘境,除非……
三道身影在香菱身後出現,與香菱相比,這三人的狀況可比她好得太多,因爲他們是全場唯一戴上防毒面具的三個人。
「小殤、路叔叔……」
孫武見到他們兩人,倒沒有多大的驚喜,因爲早料到他們兩個人會平安無事,而真正締造這個戰果的人,則是在他們兩個人之後現身。
「哈哈,只會幾手三腳貓伎倆,也敢在你家祖宗之前賣弄!真是把人笑掉大牙了!」
朗聲大笑中,站在小殤、路飛揚身後的姍拉朵,終於現身出來,一把摘去了防毒面罩,在金髮傾瀉中,露出了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