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面積極廣,如果胡亂去搜索,就算找上幾天都未必有結果,但香菱之前就已暗記下皇城內的大小布置,此刻照着記憶來搜索,她輕功之高,身法之快,普天之下沒幾個人能與之相提並論,即使是絕頂高手,在輕功上也未必追得上她,趁着獨身行動之便,整個人化爲一道火紅影,在皇城之內高速來去,旁人頂多遠遠看見紅影縱橫,連具體落點都看不清楚,更別說進行追蹤了。
儘管香菱身法敏捷,佔盡便宜,但要在短時間內搜索遍皇城,這也絕不容易,她察覺自己這麼作,可能只是打草驚蛇,甚至大海撈針,意義不大,轉念一想,一個主意陡然浮上心頭。
「都說女人做事最肆無忌憚,這羣男人倒是幹得一個比一個誇張,如果不偶爾顯顯手段,真要被人當成是膽小鬼了!」
逐地搜尋,需時甚久,更不是什麼有效率的方法,橫豎也不是一定要找出個什麼東西來,給敵人帶來困擾還比較妥當,那索性就一把火燒了皇城,看看會燒出什麼東西來。
香菱不單是輕身功夫高明,一但要放起火來,她縱火的本事亦是少有人能及,哪怕只是尋常的火焰,經她內力一帶,火焰其色如血,觸物即燃,而且碰着什麼燒什麼,水澆不熄,一點點星火,足可燎原。
樓蘭一族的純血繼承者,全都是玩火的高手,剛纔香菱身影閃動。還只是一道紅影此起彼落,出沒不定,現在則是所過之處,俱成一片火海。眨眼間的功夫,小半座皇城就籠罩在濃煙、火焰當中。
皇城中心,正被兩大強人當成戰場,打得不可開交,銀劫事先也向皇城內各部兵將下過命令,讓他們不要理會廣場這邊的動靜,省得莫名其妙被捲入,不但幫不上什麼忙。反而成爲己方調度的負累,但此刻香菱到處放火,這些御林軍、御前侍衛就無法視若無睹,紛紛都動了起來。試圖將其阻截、捕獲。
照理說,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一個人不管再怎麼身法輕靈,周圍幾千人連追帶趕,又有弓箭、網繩之類的工具。總能把人逼往角落,困住、逮住。不過,理論是一回事,現實又常常是另一碼子事。香菱的輕功之高、速度之快,皇宮之中無人能及。想追她恐怕得要武滄瀾自己出來,至於調動大批人馬圍堵。如果是由銀劫這樣的高手主持,事先料定方向,那是可以的,其他人修爲不足,跟不上她的速度與動作,只有遭其耍弄,被玩成無頭蒼蠅一樣。
此外,香菱還佔着兩個優勢,一個是她到處放火,大火確實阻礙了御前侍衛的合圍,特別是當火勢越來越大,這就等若是幫手越來越多,時間一長,大量房舍都被火海吞沒,哪邊佔便宜實在不好說。
另一點,則是開戰之前就畫好的禁區,香菱一早便看出,官兵們已得吩咐,不得擅入中央廣場附近區域,所以每次敵人要合圍,她就躲入廣場周邊,讓敵人合圍之勢成空,轉眼間又從其他角落飛竄出來,還順道令幾間房舍陷入火海,重複幾次過後,御林軍、御前侍衛全都大亂,再也無法形成有效的阻截。
「……效果不錯啊,但這樣下去就頭痛了呢!」
在皇城內放了一把那麼大的火,固然說得上是一件了不起的功勳,傳出去都足以名動天下,然而,這又不是自己本來目的。放火只爲了打草驚蛇,要逼出敵人的真正部署與後着,哪想到敵人如此能忍,看着大火燒得整片都是,仍能不做反應,這樣一來,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這些男人也挺了不起的,一個比一個玩得大,皇宮都快要燒掉一半了,還能忍得住,真有本事!」
進退維谷,香菱也只有這麼感嘆着,不過,她很快便發現,自己給的評價過高了,因爲一道冰冷的氣息,無聲籠罩四周,儘管敵人還沒現身,香菱仍清楚知道,自己再沒法像之前那樣隨便亂跑了,真正具有實力的阻截,已經出現。
察覺到這點,香菱索性止步,她也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踩在一截半着火的高聳屋檐上,下頭正有大批官兵對着她叫囂,喊的當然不會是什麼好話,香菱充耳不聞,目光瞥向屋檐的另一頭,那個緩緩顯形的冰冷身影。
「………居然是銀劫大統領親自駕臨,小女子的面子還真是大得很呢。」
語意謙遜,不過話意中隱約透出的,就是兩人身分的極端不對稱,銀劫以大欺小之譏,這點銀劫雖然聽出來了,卻全然不做理會,淡淡道:「跟着我來,陛下要見妳!」說完,轉身就走。
香菱心中驚愕,敵人如此開門見山,坦率得讓自己意外,雖然不排除這是誘敵策略,不過,敵人都做到這種程度了,自己要是連踩進去的膽量都沒有,也未免太失禮了,更何況,從銀劫的話裡聽起來,居然是武滄瀾點名召見……這裡頭可透着不尋常啊。
基於這些判斷,香菱選擇跟了上去。要跟上銀劫的步子,倒不是太難,銀劫的速度沒有很快,只不過所走的路線特異,幾下意想不到的拐彎、穿檐,越走越偏,周圍的人們也越來越少,後頭再將幾處機關打開,整面牆壁一下翻轉,隔絕人聲,居然就到了一個小小的地下基地。
對於這些,香菱倒是沒有太吃驚,這裡怎麼說也是人家的地頭,如果連這點小小布置都做不出來,未免把人家看得太輕了,整座皇城不曉得有多少地下建築,這裡不過幾十米見方,連基地都算不上,充其量不過就是個大一點的密室,躲到這裡。外人確實難以發現,不過……本以爲銀劫等人是藏匿起來,手上握有強大實力,準備等外頭時機到了。一口氣殺出去殲滅敵人,但照現在這情況看來,怎麼還真像是落難了找地方躲起來?
密室之中,沒有太多的人,香菱注意到裡頭的武裝侍衛不多,大部分都是身穿白袍的技術人員,空氣中除了陰暗、潮溼的味道,還有濃烈的藥味。這氣息香菱並不陌生,萬紫樓內一些運用高科技的特殊療養所在,所散出的特有氣味便是如此。
在密室的正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水槽。裡頭正蒸騰着碧綠色的藥汁,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藥汁不僅顏色極深,還異常黏稠,看上去實在有些噁心。而在這座水槽的正中央,坐着一個人,單從那怡然自得的姿態,看上去似乎還很享受浸泡其中的滋味。
武滄瀾!
這是整間密室裡最重要的人物了。而不論他浸泡藥液的姿態,多麼從容。多麼具有王者之威,都掩飾不了他正身受重傷的事實。天魔與陸雲樵的連手夾擊,無懈可擊,造成的傷害也是貨真價實,沒法以任何技巧來減輕,武滄瀾當時整個腰椎從中折斷,這是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的,那麼重的傷,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好轉。
對很多人來說,法寶技術神奇奧妙,起死人、肉白骨,似乎都不是難事,腰椎折斷這樣的重傷,普通醫道沒法處理,但只要用上法寶,就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是一般人的認知,不過,身爲專業人士的香菱,清楚知道事情不是那樣。
如果是在樓蘭遺蹟之內,憑着整座城市的技術資源,或許還有這種可能,或是白虎秘窟內,那臺匪夷所思的許願機,也有這種超越現實的能力……除此之外,在現今可知的技術範圍內,香菱不知道有什麼法寶可以治癒如此重創,特別是還限定在短時間內,這應該是沒有可能的……如果有這可能,天魔和陸雲樵就不會輕易放這位大武天子走人了。
只是,要在短時間內治療好這傷,固然沒有可能,但如果是透過某種處理,把這傷害壓下,暫時回覆戰力,那就未必沒可能了。用一些特殊的有機黏膠,黏補脊椎裂痕、改換上一根人造的脊椎與神經線……類似的技術,萬紫樓在過去這十多年裡,都已經開發出來,只不過未到實用階段,要用以參加這樣的頂峰之戰更是自殺行爲,香菱也僅是懷疑,會否朝廷在這些方面取得了突破,技術上超越了萬紫樓?
如今一看,這個憂慮顯然是想太多了,朝廷在這些方面,並沒有特別的突破,這些人此刻幫武滄瀾所做的治療,萬紫樓同樣也做得到,而且,這種藥液強化治療,對付別的傷勢則可,但要治如此重傷……那與其說是治療,不如說是吊着性命,看來完全沒有讓傷勢復原的效果。
武滄瀾半躺在池內,雙臂平伸,雙眼微閉,看上去不像在沐浴,倒很像是坐在一張無形的大龍椅上,悠然寫意,更不失王者之姿,香菱心中驚歎,暗忖在這樣的傷害下,武滄瀾應該正承受着極爲強烈的痛楚,真虧得他如此堅忍,臉上一絲痛意都沒有顯露。
陸雲樵與天魔戰鬥的聲音,在密室內清晰可聞,這當然不是因爲距離很近,而是密室內有着完善的影音設備,廣場上所發生的戰鬥,從多個不同角度被拍攝下來,正在密室內實況播放,讓密室裡的人們能夠掌握最新戰況,還有許多儀器,快速分析兩人戰鬥中的每個細節……正如香菱之前所說,配合工具,即使不在現場觀戰,也能得到比現場觀戰更多的數據。
天魔似乎完全掌握住戰鬥的節奏,光是河圖、洛書交替爲用,就讓他處於不敗,甚至幾乎是無敵的位置,除此之外,他的攻擊模式也變化多端,不單單使用大地神戟、青龍令等超級法寶,偶爾還變出虛河子化身伽利拉斯時所用的那柄高頻率震盪鋒刃,銳利無匹,發揮斬擊、切割的優勢。
陸雲樵的五絕神劍仍強,劍氣縱橫,輕易就把堅硬的厚青石板切得支離破碎,但對上天魔,空手、斷臂這兩大弱點,造成了太大的拖累,令陸雲樵只有招架之功,更漸漸變成被壓着在打。假如陸雲樵的手上,能夠另有一件超級法寶來擋架,情況就會好得多,偏偏他就是沒有,並且隨着時間過去,他越來越難閃躲天魔的攻擊,實在避不過的時候,唯有合勁於臂,凝發威力最大的五絕拳劍來硬擋,雖能擋下,可是血肉之軀硬撼超級法寶,從陸雲樵的表情,誰也看得出他不是什麼事也沒有。
「好厲害的百變天魔大法!事先還真估不到,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要是朕還在場,除非與陸雲樵連手,否則也接下不這見鬼的百變天魔大法。」
以武滄瀾的個性,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足見天魔所表現出的壓倒性力量,周圍聽的人都覺駭然,可是內行的都曉得這個自我評價沒錯,此刻的天魔確是無懈可擊。
武滄瀾雙眼緊盯着屏幕,偶爾也閉上眼睛,側耳傾聽,尋找一些被肉眼忽略掉的東西,但不管他怎麼看,從頭至尾,就是沒有朝香菱這邊看上一眼,明明人是他找來的,卻遭到他完全無視,而銀劫自從進入密室後,就站在香菱與武滄瀾之間,似是提防香菱有異動,不過也一直是維持沉默。
雙方輩分、身分有別,香菱當然也不會因爲被忽視而發怒,只不過她也不想繼續這麼罰站下去,既然人家不理會自己,自己只有主動開口了。
「陛下,很抱歉打擾您觀戰與療傷,您讓銀劫統領將我帶來,不知有何賜教?」
話說得客氣,但香菱沒有忘記做好戰鬥準備,隨時都能搶先發難,然而,武滄瀾的反應,仍是大大出乎她的意外。
雙眼緊盯着屏幕上的畫面,武滄瀾從頭至尾都沒有往這邊看一下,自顧自地說道:「妳是武兒身邊的使婢?剛纔一把火放得不錯啊,朕素來中意也重視有特殊長才的人,似妳這樣的人才,跟在武兒身邊當使婢太浪費了,朕提供妳一個機會……」
香菱聞言一呆,不管怎麼說,自己還真是想不到,武滄瀾把自己找到這裡來,居然是爲了挖角,這該說是受寵若驚嗎?只是……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單純吧?畢竟自己的來歷特殊,敵方應該早就調查過自己,不太可能只把自己當成一個單純的使婢……
「………等一下妳就直接去後宮報到,領個牌子,以後每天晚上洗乾淨身體躺下,兩腿開開,等着朕賞妳一頓好乾!算起來真是便宜妳了,快快磕頭謝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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