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周邊城市,再行進一天之後,四人終於到了慈航靜殿的本院,開始上山。
爲了避免麻煩,孫武等人都還是易容化妝,沒有露出真面目。這一路上因爲皇子身分所引來的麻煩,實在是太多了,孫武不想在這件事上頭節外生枝,所以貼上了大鬍子,想裝成中年人,但又因爲身高不對,改扮完的樣子非常詭異,香菱看在眼裡,想勸他改回本來面目,又覺得不好意思提。
“香菱,我這樣子還可以吧?貼個鬍子就夠了,應該不用另外裝駝背吧?”
“嗯,您要裝也是可以的,但我們不等袁少主了嗎?”
袁晨鋒曾經允諾過,會在衆人拜山之前趕來相助,但截至目前仍沒出現,顯是發生了某種變數。孫武沒有任何不快,因爲以袁晨鋒的狀況,恐怕是整日奔波忙碌,意外狀況不斷,如果臨時有什麼事無法趕來,那也是情理之中。
“袁少俠雖然沒趕到,不過我們是前來求醫,並非生事,苦茶方丈乃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慈祥長者,與我又有些淵源,由我來領路也是一樣。”
妃憐袖伸手遙指山門,光明正大的坦率態度,讓孫武有一種被閃亮光源刺痛眼睛的感覺,畢竟,自己前來慈航靜殿的真實目的,不是求醫,而是求寶,甚至搞不好還會變成奪寶或盜寶,想起來實在很心虛。
“一個女人眼晴看不見東西,還可以替人領路嗎?這會不會領着領着就上黃泉路了?”
小殤說的話,還是一點也不客氣,但是一面說話,一面卻搖搖晃晃。漲紅着臉,彷彿醉態可掬的模樣,看起來實在很可愛,讓人沒法對她發脾氣。
“少爺。小殤小姐喝醉了嗎?”
“有可能喔,我記得小殤的酒量不好,以前隨便喝幾杯就會醉了,後來就沒有再碰……咦?她什麼時侯又喝酒了?”
孫武疑惑地抓着頭,所表現出來的遲鈍過人,讓身旁的香菱暗暗以了口氣。
如果是單純的酒醉,那倒是好,但小殤過去幾個時辰內一滴酒也沒碰到。而且說得實際一點,小殤的“醉”已經有好幾天了。
粱山泊的那封飛鴿傳書,是一個很明顯的時間分隔點,在那之後,小殤的身體狀況明顯有着問題,特別是在每次使用完法寶後,她就像是亂了線的懸絲傀儡,彷彿失去平衡感,身體搖搖晃晃。走起路來也是一下歪向這邊,一下歪向另一邊,看來就像喝醉了一樣。
這麼明顯的事,香菱不相信孫武會沒看到,事實上孫武也是看到了,只是他視若無睹。覺得這是小殤爲了吸引注意力而作的怪異舉動,沒多加留意,好比說此刻,孫武正用着一種不以爲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馬。
“勇往直前!即使出了什麼問題。也沒什麼好怕的,我們這裡有三個一流高手,最多就是殺他個血流成河,砍下他慈航靜殿每個賤禿的狗頭就是了。”
“小、小殤,我們現在正站在人家山門口,賤禿兩個宇不要說得太大聲。那兩個大和尚己經在瞪我們了。”
“怕什麼?告訴那兩個賤禿,朝廷的皇子來了,如果他們不馬上打開大門跪着迎接你,你家皇帝老子就會派十幾艘戰艦剷平慈航靜殿。”
這個不好笑的玩笑,讓孫武笑不出來,更決定不多浪費時間,現在就上門拜山,求見苦茶方丈,然後隨機應變。
只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遇到問題,孫武現在是超級通緝犯,即使報上名字,也只會引發大騷動,還不用進去,就要先打起來了。
都已經到了慈航靜殿的大門口,卻碰上這種問題,委實令孫武氣結,正想請妃憐袖過來交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迅速由遠而近。
來的並不是一兩匹馬,而是爲數龐大的一隊人馬,約莫二十多騎,全都穿著軍官服色,居然是朝廷官兵。孫武吃了一驚,立刻就想掉頭躲避,可是小殤與香菱從旁拉住他袖子,一下遲疑,那隊軍官已經來到山門口,來不及躲連,孫武只得略低下頭,又裝出一副駝背的樣子,希望能夠瞞過官兵的眼光。
那隊軍官到了山門口,個個趾高氣昂,瞥見孫武一行人,頓時大笑出聲,少年還以爲什麼地方露出破綻,一場戰鬥難免,哪知那隊官兵卻笑得前仰後翻。
“這人怎麼長得這麼奇怪?”
“是啊,老老的臉,小小的身體,還有個駝背,到底是什麼生物?”
“哈哈哈,我知道,他是個……駝背的誅儒!”
這些嘲笑真是讓人怒火中燒,孫武這才發現自己的易容有大缺失,不過,這個荒唐的改扮也有意外效果,官兵們笑完之後,只以爲這羣人都是普通香客,沒看出他們面上的僞裝,徑自對山門口的知客僧說話,表示等一會兒有大人物來到,要他們速速作好準備。
這些軍官好象也是出身慈航靜殿,和這些知客僧是同輩舊識,言語之間甚是熟稔,但說到寺中的長輩,頗是帶着鄙夷與輕蔑,讓孫武覺得很奇怪。
(好怪喔,前幾天晚上的那批人是這樣,今天的這些人也是這樣,難道慈航靜殿上下兩代人之間處得很糟嗎?還有,怎麼年輕一輩的慈航靜殿子弟,全都還俗從軍了?
這是怎麼搞的?)
連串疑問還得不到答案,後頭的大隊人馬又到了,這次香菱讓衆人退避到一旁,因爲靠近過來的人馬中,有一部份穿著御前侍衛的服色,很有可能把孫武給認出來。
而那批人的來頭顯然不小,浩浩蕩蕩的數百人馬,不但有輕裝騎兵隨護,腰配光束武器。甚至還有一批人腳踩着浮空地磁板,尾端噴火,凌空翱翔而來,讓孫武看了連忙向小殤耳語。 wωw _тTk Λn _C〇
“小殤小殤,這些人也有磁航浮板耶,我還以爲那是你的專……”
話還沒說完,就遭到了抗議,小殤的聲音乍聽之下像心情很好。不過少年卻聽出了裡頭被小看的怒意。
“那種拖鞋不像拖鞋,滑板不像滑板的東西,最多不過離地四尺,時速不超過百里,這麼沒用的破爛貨色,怎麼能與我的浮板相比?”
身爲法寶開發師,小殤很有自己的小小尊嚴,這番話孫武不敢反駁,就連香菱也聽得直髮笑。
那批人馬也在山門前與知客僧發生爭執。因爲慈航靜殿的規矩,不準人們持用法寶入山,倘若只是受過基因改造的馬匹倒也罷了,但要連磁航浮板之類的法寶也放行,這就壞了規矩,知客僧人爲此竭力阻攔。可是幾名知客僧人面對數百人馬,渺小的聲音根本起不了作用。
慈航靜殿是當世大派,這裡又是慈航靜殿的老巢,只要擡呼一聲,馬上就可以召集大批僧人。畢竟千百年來,幾乎每日都有狂徒上門挑釁生事,知客僧對這類衝突早已司空見慣。然而,如果要比人多,對方卻有着朝廷作後盾,一看知客僧人百般阻攔。御前侍衛們馬上站出來,表示自己身負皇命,慈航靜殿膽敢阻攔天子御令,莫非是有反叛之心,意圖不軌?
這種誣賴構陷的技倆,孫武看得多了,幾乎每個官差都會用這一招,不過這一招卻也總是有用,知客僧聽到這個威脅,原本堅持的氣勢登時怯了,這時山中另有僧人趕來,傳達方丈口諭放行。
大隊人馬呼嘯而過,結束了這場短暫的騷動,孫武發現那支隊伍的成員很雜,不但有隸屬地方軍的騎兵部隊、地方官員、御前侍衛,甚至還有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域外人士,照理說,域外民族與大武王朝互爲死敵,中土境內不該有域外人士光明正大地活動,不過那幾個人卻好象被奉爲上賓,這實在很古怪。
再加上這些人明知慈航靜殿不許攜帶法寶入山,卻故意駕駛法寶直闖山門,擺明是來者不善,今天慈航靜殿肯定有一場風波。
“小武先生……”
由於孫武的堅持,妃憐袖改了“孫少俠”這個稱呼,但這名閉眼修行的大美女,又似乎對於和人親近感到不適,所以就變成這個不倫不類的怪稱呼。
“慈航靜殿今天想必不方便接待來客,我們改天再上門造訪吧。”
孫武也同意這個提案,但轉念一想,自己大老遠跑來慈航靜殿求取寶貝,與苦茶方丈非親非故,對方根本沒有理由答應自己:慈航靜殿今日既然有難,己方若能夠幫到點忙,交涉時也才比較有立場說話,沒理由在這種時侯掉頭走。
“妃小姐,抱歉,不過我想進去看一看。”
當孫武決定要入山看看,一切就變得非常簡單,之前會遇到困難,只因爲要照慈航靜殿的規矩來作,不過一旦決定不守規矩,事情就變了個樣。
指着香菱,小殤道:“你,等一下站到前面去,對那幾個光頭和尚掀起裙子,露出大腿。這些禿賤外表正經,其實都是積壓過度的潛在心理病患,一看到女人就會變成色中餓鬼,你等他們撲上來以後,再把他們打昏,我們就趁機偷溜進去。”
妃憐袖尚未習慣小殤的行事風格,聞言大吃一驚,爲之動容:孫武則是忙不迭地喝阻小殤的計劃,不能讓這傷風敗俗的一幕出現。
“有什麼傷風敗俗的?她是萬紫樓的精英,脫衣服是家常便飯,早就習慣了,你身爲她主子,應該誇她敬業,爲什麼說她傷風敗俗?”
“我不是說她傷風敗俗,是說你啊!小殤,你的很多想法實在是……”
孫武氣急敗壞地與小殤爭辯,但已經熟知小殤思維模式的香菱,卻是微微一笑,道:“沒問題的。脫衣服的工作我很拿手呢,反正這項工作目前只能由我來作,就交給我來辦好了,妃小姐是客人。小殤小姐……大概還要等個十年八年,才能……”
一句話還沒說完,山門口的幾名知客僧一陣悶哼,全部都昏死倒地,香菱的話輕易獲得效果,不但孫武目瞪口呆,就是妃憐袖都佩服這小女孩的說幹就幹,異常辣手。
“囉唆什麼?你不是說不可以露大腿?現在不用露了你也生氣。”
“……我說不可以露大腿。並不是說你可以隨便對人射毒針,這樣子作是犯法的。”
“通緝犯哪有資格對人講法律?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怪我破壞了你看女人大腿的機會。”
小殤推了孫武肩膀一下,露出一副知已的暖昧表情,低聲笑道:“不要傷心嘛,今晚我們退一間房,你和她擠睡在一間,還怕沒有機會看她大腿嗎?”
這真是讓人百口莫辯的指控。特別是當聽見這話的香菱,不但不躲連孫武的目光,還笑着對他眨了眨眼,少年更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
既然已經擺平了守門人,接下來要潛入進去就不是什麼問題,不但孫武進去。就連原本應該被拒諸門外的三女也一起潛入。
從進山門到慈航靜殿本院的一里半路,本該有許多僧人巡邏,不過由於今天寺中出了大事,巡邏僧人少了許多,給孫武等人很大的方便。饒
是如此。偶爾遇到巡邏的僧人走來,孫武還是要選擇躲避,以免正面撞上,多生事端。
但在這躲躲藏藏的過程中,孫武也發現了一件很不尋常的事。香菱身有武功,縱躍跑跳並無阻礙。小殤沒有武功在身,許多地方躍不上去,需要孫武提攜,甚至直接揹着她跑步,這些都算是很正常,可是理應是衆人之中武功最高的妃憐袖,在跑步攀爬的表現上並不比小殤好。
之前衆人一起行動,多數時侯都是坐車,或是擠在一起搭磁航浮扳,沒有什麼激烈動作,妃憐袖的這個問題並不明顯,可是現在潛入慈航靜殿,躲避巡邏人員,孫武立刻發現妃憐袖的步履、動作,就像不會武功的普通女子一般笨重,體力也不甚好,幾個斜坡一爬,就開始嬌喘噓噓。
“妃小姐,怎麼了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唔,抱歉,今早起來就有點不適。其實最近幾天的身體都不太好,拖累了大家,真是不好意思。”
妃憐袖的回答,孫武微感釋然,覺得女孩子的身體遠比男人嬌弱,而且月事來的時侯,又會影響身體狀況,妃憐袖會不舒服,可能就是爲了這個。不過,當衆人最後要翻進一堵土牆的時侯,妃憐袖的笨拙動作,讓孫武升起了一個很荒唐的念頭。
(難、難怪那天晚上去老實米行的時候,妃小姐不肯和我們一起去。進入老實米行要翻牆,她……她翻不過去。)
不管再怎麼不舒服,除非修練的功法特異,不然對身體的影響應該有限,但妃憐袖爬牆的動作,明顯連最基本的輕功都沒練過,要不是小殤及時取出如意金剛圈,讓衆人穿牆而過,四人可能就因爲妃憐袖的緣故,要被耽擱在這裡了。
穿越層層阻礙後,衆人終於抵達了本院。
初次見到慈航靜殿本院的孫武,着實有些吃驚,因爲山下城鎮所修繕的佛寺,每一間都是華麗氣派、雕粱畫棟,看來彷彿圖畫中的極樂世界,但理應比那些佛寺更豪華千倍的本院,看來卻是異常樸素,雖然還維持住名門大派的起碼威儀,但整座素淨古樸的寺院,除了遍植菩提外,就沒有多餘的裝飾修繕,更看不見顯目的金銀之色,看得久了,會感受到這座寺院濃濃的歷史氣息,但乍看之下,實在是一間不怎麼樣的古剎。
短暫的震驚後,衆人面臨要如何進入的問題,但此刻本院正殿羣僧雲集,高手全在裡頭,憑四人的本事想潛入進去。那是癡人說夢,本來計劃應該到此中斷,不過法寶開發師的特有技術,卻把不可能變成可能。
當孫武在想該怎麼靠近。小殤側着頭考慮了一下,從腰間行囊中取出一面鏡子,手掌一抹,鏡面立刻浮現出畫面,從背景與人物來看,就是正殿中的景象。
孫武道:“小殤,你……你又亂放竊聽蟲,我們纔剛剛來耶。你是什麼時候放的啊?”
小殤道:“囉唆死了,竊聽蟲本來就是跟着我移動,我走到哪裡,竊聽蟲就自動到哪裡,這有什麼好叫的?”
香菱早就對小殤層出不窮的奇異法寶見怪不怪,可是慈航靜殿內此刻高手雲集,竊聽蟲能夠無聲無息潛入進去,不被發現,這可非常了不起。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武功這麼好。現在我們身邊也有竊聽蟲,你又發現了嗎?
竊聽蟲當初設計的目標水準,是專門針對皇宮大內而制,如果連慈航靜殿都侵入不了,那我的設計豈不是完全失敗?“
小殤淡淡地說着,被指爲武功很好的香菱劉則臉頰發紅。暗道得罪這小妖精果然棘手,這麼快就遭到反擊,不過她說得也沒錯,以自己的武功,居然察覺不到附近有竊聽蟲在活動。以此推測,慈航靜殿之內除了苦茶方丈,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夠發現竊聽蟲的存在。
香菱側頭望向妃憐袖,這名五感敏銳遠超常人的謫凡仙子,正自皺眉傾耳釋聽,似乎對竊聽蟲的存在有所發現。但另外一方面,妃憐袖雖然聽得見聲音,卻對小殤手中鏡面所播放的影像一無所知,當孫武指着畫面提出問題,妃憐袖全然答不上來,這情形落在香菱眼中,登時有所領悟。
(原來如此,她雙目不能視物,是靠超敏感的聽覺、嗅覺、觸覺在腦中構成立體畫面,但來自畫面轉播的影像並無氣味,又是大氣波動所無法反映的完全平面,她能感知的只剩下聽覺,就看不到鏡子裡的事物了。)
在香菱心中,妃憐袖與自己齊名,早就是多年來的假想宿敵,但自己一直在外公開活動,妃憐袖卻深自潛藏,半點資料都不泄漏,對於自己非常吃虧,現在正好利用機會一一探索。
妃憐袖的感知能力有其限度,這對香菱而言,確實是非常寶貴的資料,不過除了缺點之外,她更希望瞭解妃憐袖的優點所在,因爲直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機會看到妃憐袖的正式出手,無法評估妃憐袖的武功強弱。
(唔,怎樣能讓她出手一次呢?很不容易啊,這個仙子擺明一副不理人間事的樣子,要讓她出手戰鬥,除非是事情逼上門了……唉,想不出來,但如果是那個小妖精的話,一定能想出一些陰損的主意。)
香菱將目光望向小殤,而小殤和孫武的目光,對全都集中在那面鏡子上,就連“看”不見鏡中畫面的妃憐袖,都專心地傾聽,想要了解慈航靜殿內所發生的風波。
鏡面中,地方官員宣讀來自中央的公文,表示朝廷近年來與域外番邦修好,禮教佛門高僧,特別請來德高望重的呼倫法王來京說法講徑,法王仰慕中土佛門地文采禪機,特別派遣座下門徒來慈航靜殿交流,希望能夠相互切磋。
一輪官樣文章說完,正殿內的高僧們議論紛紛,顯然那個呼倫法王來頭不小,而這場所謂的討教,也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麼單純。最後,坐在中央蓮花蒲團上的老僧開口說話。
“佛門之理傳自域外,而呼倫法王馳名異域,每年登壇說法,惠人無數,乃我佛門中的大德高僧,敝門山僧能夠有幸與之講經論道,實是難得的法緣,今由慈濟、佛光兩院接待遠來貴賓,望貴客在此盤桓數月,惠我闔寺僧衆。”
說話的老僧,一張圓圓的大臉,笑味味的甚是和藹可親,雖然穿著華麗的袈裟,不過卻露出一個圓滾滾的大肚子,坐姿也說不上端正,歪歪斜斜的,頗有幾分寫意自在、玩世不恭的味道,如果不是妃憐袖點頭確認。孫武還真不敢相信這個看來腦滿腸肥的僧人,就是慈航靜殿的掌門方丈,苦茶大師。
苦茶方丈說話的聲音渾厚,語氣卻很謙和。聽起來讓人很有好感,而他渾然不以呼倫法王未親自來到,只遣派弟子前來爲忤,表示會將來訪的番僧當作貴賓款待,雙方研討佛法數月,再護送他們回京師。
呼倫法王派遣過來的三名弟子,身穿露肩的袈裟,黑膚捲髮。身材高大,卻是不通中土語言,聽翻譯人員把話轉譯過後,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再由翻譯人員轉成中文。
“方丈,這位……呃,坦尼斯大師表示,慈航靜殿的四大護寺神功,就連他們在域外都有聽聞。這次專程而來,不是要講經論道,而是希望向慈航靜殿討教四大神功。”
“尊使,請回告這位異族大師,敝寺僧侶修練武藝,只爲強身健體。並不是要恃之逞勇比武,如果他們遠道而來,是爲了比鬥中外武技孰優孰劣,那麼敝寺不能接待。”
翻譯官員將話轉達後,又是一陣嘰哩咕嚕的外語交談。再次轉譯過來的時侯,語氣就強硬許多,已經不再是討教,而是很明白的向慈航靜殿挑戰,不僅如此,那名黑膚番僧還在翻譯官員說話的時侯。重重往前一踏,落腳處附近的堅硬方磚應聲而碎,表現十足的威嚇力。
在座的俱是慈航靜殿高手人物,一腳踏碎方磚,這等雕蟲小技每個人都不放在眼裡,眼見這番僧憑這點本事就敢上慈航靜殿挑釁,不禁啞然失笑,然而,當那番僧雙目微閉,腳下幾百片碎磚石像是被細線拉扯,忽上忽下,如海波般舞動,慈航靜殿的僧侶們便面露訝色,曉得這番僧身負不凡神通,是有所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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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官員把話說完後,更推波肋瀾,加上自己的意見,表示異族僧侶上慈航靜殿討教武藝,此事關乎全中土民族的顏面,如若慈航靜殿怯戰,則中土民族顏面掃地,往後更在異族人面前擡不起頭來,如果事情真的變成如此,不只慈航靜殿將受千夫所指,就連皇上也會爲此盛怒。
說話的口氣嚴重,不過苦茶方丈卻淡談地表示,出家人閉門修行,明心見性,不榮不辱,只要問心無愧,世間毀謄於一介山僧又有何干?如果朝廷當真想要宣揚國威,一顯中土武學的正宗地位,那麼當今天子神功無敵,只要他親自出手,中土武學便是無人能敵,難道有人敢質疑天子所用的中土武學不是正宗嗎?
一番話侃侃而談,整個慈航靜殿的士氣都被提振起來,不只正殿內的僧侶,就連在外竊聽的孫武都爲之眉飛色舞,覺得這是出世以來第一次,看到有人無懼朝廷的壓力,甚至面對武滄瀾都能嚴詞相拒。
不過,這種反應顯然在對方預期內,那個黑膚捲髮的番僧又是一陣咕嚕說話後,翻譯官員表示,如果慈航靜殿自知不敵,不願派人出戰,那也無所謂,呼倫法王會敬重慈航靜殿的先人創業不易,只是後輩無能,學不到先人的真正本領,不敢出戰,但既然慈航靜殿這一輩人如此無能,那不如把四大神功的秘笈交出,由呼倫法王代爲鑽研,參透其中奧秘後,再來轉授慈航靜殿僧侶。
言語雖然說得還算客氣有禮,但言下之意,竟是要恃強索取四大神功的秘笈,此言一出,人人臉上色變,較沉不住氣的僧人甚至出口斥責,大罵番僧癡心妄想,就憑這幾個人,居然想挫傷慈航靜殿的威名,甚至還貪圖慈航靜殿的不傳秘笈。
情形到這裡,已經非常明顯,倘若只有這幾名番僧,倒還不算難辦,問題是這幾名番僧與朝廷官員同來,擺明是背後有朝廷撐腰,甚至整件事背後有着當今天子的支持,如果應對失當,朝廷的政治力隨時都會介入,後果極其嚴重。
“……我慈航靜殿闔寺僧衆閉門修行,從不妄染俗事鬥爭,自問是奉公守法,實不明白朝廷爲何一再欺逼上門。事既至此,如果敝寺再不自保,就是愧對先人了。”
一直笑咪咪的苦茶方丈,首度露出了遺憾的沉重表情,選擇派人應戰。照規矩,上門討教的番僧有三人,慈航靜殿也應該派出三名僧侶應戰,雖然不曉得敵方實力如何,但隨便挑選三位武藝精湛的高僧應戰,起碼有七成勝算。然而,這三名番僧看來甚是年輕,如果派長老耆宿出戰,必定落得以大欺小的罵名,若派年紀相若的低輩子弟,敵方乃是有備而來,勝算卻又不高,一時之間,倒頗費思量。
最後,苦茶方丈點了點頭,向身旁的僧侶說了幾個名字,預備點召那幾個年輕弟子出來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