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張着小口訝然地看着踏雪沉香兩姐妹,她們笑嘻嘻的臉上分明帶着一絲狡黠,其中一個急匆匆地跑去門口,過了好半晌,又垂頭喪氣地進了來,她們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阿九隻能從她們髮帶的顏色判斷出那個應是沉香。
沉香撅着嘴,“公子不在院子裡。”
踏雪立馬跟進,“怎麼會?我剛纔給這位姑娘拿藥時,明明還在的。”
“現在就是不在嘛!”
“難道公子又一個人跑出去了?”
兩個丫頭的臉上頓時顯出幾分憂色,“呀,那得出去找找,免得又像那日一樣…”說着又衝阿九歉意地笑笑,“這位姑娘,你再好好歇會,我們兩個得出去找找我家公子。”
阿九虛弱地點頭,聽踏雪沉香的話音,莫非她們家公子還是個不聽話的小孩子?
就在這時,從外面傳入一陣悅耳的琴音,曲調悠揚流暢,旋律起而又伏,綿延不斷,優美動聽,靜謐美好,又生氣靈動,偶爾交雜着幾絲雁鳴,時隱時現,讓人聽了眼前不由映出大雁盤旋的景象來。
踏雪沉香頓時鬆了一口氣,歡喜之色立刻爬上了她們嬌俏的臉上,也不再說要出門尋人的話,側耳傾聽着這無比動人的曲子來。
阿九聽得入神,又覺得這曲調有些耳熟,細細品味之後,方覺竟是前世曾經聽過的平沙落雁。她心中一跳,這個時空竟也有前世的曲子?
她依稀記得,這曲子的作者雖然說法不一,有唐代的陳子昂,以及宋代毛敏仲之說,但是流傳最廣的還是明代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權,傳說他隨着大雁的陣陣鳴唱,微服出行,獨自一人悄悄南下,一路從南昌追逐到衡陽,雁兒們飛累了,便降落到東洲島的沙灘上歇息,這幅美麗的平沙落雁之景,讓他感有所得,譜下這揚名後世的一代名曲。
可是不管這曲子爲誰所作,也絕不該出現在這裡,這兒的歷史早在周王朝後期便與前世的不再重合了,這裡沒有出現過秦始皇,也沒有大漢朝,更沒有盛世大唐,數百年來,這裡的歷史格局都沒有太大的改變過,自己便是周武王的後嗣,雖然改了國號叫大乾,但自己的伯父仍然號稱天子。
一曲終了,她看着面有得色的兩個丫頭,忍不住問道,“這曲平沙落雁是誰所奏?”
踏雪奇道,“這曲子叫平沙落雁?”
沉香問,“公子奏了這麼久,從來沒聽說過這曲子還有名字呀!”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衝阿九搖頭,“這曲子是我們公子所奏,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叫平沙落雁。”
沉香道,“這位姑娘,不然我去替你問一問?”
阿九有些訝異,卻還是搖了搖頭,“我叫袁九,以後就叫我阿九吧,不用去問了。”剛纔的話音這位公子分明是個孩子,然而之前的樂曲舒暢清揚,似乎融入了奏者的心情,絕不是一個孩子所能做到的。
“知道啦,阿九姑娘。”沉香似乎是隻聽到了阿九的前半句話,答了一聲後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見她跑了進來,笑嘻嘻地道,“我們公子說,多謝阿九姑娘賜名。”
阿九一呆,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難道陰差陽錯地,自己成了這首曲子的命名人?
踏雪見她不解,笑着解釋,“這曲子是幾年前,我們公子路過一個沙洲之時,看到了一羣大雁飛累了在那歇息,公子有感,抱琴而立,一筆譜就了此曲,時常彈奏,卻並沒有給曲子取名字。難得阿九姑娘一語就能道破這曲子的初景,讓我們兩個羞愧不已呢。”
沉香忙接住話頭,“是呀,是呀,我們只覺得好聽,實在聽不出所以然來,中間的雁鳴,我們兩個老覺得是野鴨子叫。”說着,朝門外偷偷地吐了吐舌頭。
阿九心下一鬆,原來是這樣,不同的時空,差不多的情景之下,兩個不同的人卻起了同樣的感慨,譜寫了差不太多的曲子,似乎也能說得通。自己畢竟不是搞音樂的,只覺得曲調相似,剛聽到的這曲和前世的應該還是有些區別的。
這時,阿九覺得小腹有些漲感,便要掙扎着起來,卻被踏雪一把按了回去,“呀,跟你說過了,要好好躺着,怎麼就跟我家公子一樣不聽話?”
“這個…我…”阿九話未說完,沉香便接了過去,“你是不是餓了?正在給你熱粥呢,你先躺着,等下我就把粥拿過來。”
阿九悲催得又被按了回去,她的小臉紅通通的,眼眸閃閃地對正在按她的踏雪同志說,“人有三急…我想…”
踏雪一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嘴上還說着,“你怎麼不早說?”
阿九心內腹俳,老被你們打斷話頭,沒法說啊!一邊在踏雪的相扶之下,坐了起來,掀開月牙色的緞被,赫然發現身上已經換過了新的內衣內褲,腳丫上蘇潤的手帕已經不在,腳底的傷基本已經結痂,長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皮,她試着站立起來,竟然已經不痛了,不由驚喜地擡頭看踏雪。
踏雪得意地說,“公子的藥天下難尋,一試就靈,你的那點小傷口,根本不值一提。”
阿九又想起了蘇潤的絲帕,輕聲問道,“那我原來包紮傷口的那帕子呢?”
踏雪笑着說,“搬你回來後,你身上的溼衣服,還有那塊帕子我都給洗了,晾乾了,都整整齊齊地收在櫃子裡,不過我看你的衣服,怕是沒法穿了,你不介意的話,還是穿着我們姐妹兩的衣服吧!”說着,伸手一指屋子裡的衣櫃。
沉香接話,“你放心,我們兩個雖然只是丫頭,不過公子待我們可好了,我們的衣服都很漂亮哦!”
解決了三急問題,又被兩個丫頭按回牀上,連粥都是沉香喂的,雖然這世阿九是個郡主,但這種啥都被服侍的生活,還是讓她有些不太適應,從前在將軍府的時候,雖然也有羅媽媽和薔兒,但是她還是儘量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至少吃飯穿衣這種,都是自己做的。
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架不住餘燒未退,全身都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中,便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