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老婆!”
東門慶這句話說將出來,整個荒灘上所有水手都感愕然,好多人都“哦”“噢”地叫出聲來,沈偉等更是大感意外!
這件事和大部分水手本來沒什麼關係,他們都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情旁觀,見徐鷹逼迫東門慶連鑽五個胯下已覺過癮,再看啞巴忽然說話、新任副隊長宣佈這個醜女是他老婆更覺得今夜這場大戲峰迴路轉格外好看,因此這時大多已看得投入,甚至連船上也有許多海賊聞訊跑下來瞧。
徐鷹沒想到東門慶竟會來這招!一呆之後,又冷笑道:“我管她是不是你老婆!總之老子給了錢!這女人就是我的!”
東門慶毫不示弱,冷笑道:“我管你給沒給錢!總之你要是敢動我老婆!我就和你血濺五步!”
衆海賊一聽,個個喝彩!買賣的規矩雖然要遵守,但夫婦之倫更是天下通行!一個男人爲了保護老婆跟別的男人拼命,去到哪裡都能理直氣壯!
徐鷹大怒,揚刀要恐嚇他,不想東門慶卻刷的抽出一柄匕首來,徐鷹見了變色道:“你做什麼!造反麼!”
東門慶哼了一聲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奪妻之恨勢不兩立!你要給我戴綠帽子,先殺了我再說!”
海賊們聽見,紛紛舉起大拇指道:“好!好!有種!”
徐鷹的心腹見狀便要圍上來,陳百夫沈偉等見狀慌忙上前幫手,旁觀衆海賊起鬨道:“他們兩個搶女人,你們上去湊什麼熱鬧!快走開,!快走開!”
張月娥夾在兩人中間,又是羞澀,又是害怕,偶看了正在爲自己而拼命的東門慶一眼,內心又馬上充滿了幸福。
這時岸上所有人中以池不定李椰殼地位最高,眼見形勢發展下去多半會大亂,要是擾到許棟那裡去,恐怕自己還得捱罵,池不定使了個眼色,李椰殼便站了起來,走過去一手按住徐鷹,一手按住東門慶,說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動刀動槍的幹什麼?這次算是我不對,不知道這是王兄弟的家眷,竟當女奴賣了!算是我的不對!但人錢一交,我也不好反悔。這樣吧,王兄弟改天準備兩頭豬賠給徐老弟,算是贖回家眷的禮金。徐老弟這邊嘛,就看我的麪皮答應了,算是成人之美!”
東門慶一聽忙轉硬爲軟,道:“要是財副肯作主,那是最好!我們一切都聽火長的!”
李椰殼見他乖巧,心裡頗爲滿意,徐鷹見李椰殼出頭,卻也不好掃他的面子,哼了一聲甩開了張月娥。張月娥哇的一聲,整個人逃入東門慶懷中,東門慶拍了拍她以示安撫,隨即將她拉到背後,海賊們看見都說:“呵呵,這傢伙還真疼老婆!”張月娥聽見,心裡又是害羞,又是甜蜜。
池不定笑了笑,揮手道:“去吧去吧,別在這裡惹徐管哨生氣了。”
東門慶這才躬了躬身,帶着張月娥與衆兄弟離開,回到他們設野宴的地方,食物早被弄得一地凌亂,看來是有野狗或老鼠光顧過,眼看這些都不能吃了,但十二個人都不感沮喪,反而人人興奮,都來向東門慶賀喜,陳百夫道:“當初張老舶主說王公子的啞症乃是心障,張老舶主還說靠岸後要給王公子找位大師,不想今天爲了月娥小姐,連大師也不用,這心障竟然就自己好了。想來月娥小姐是旺夫的命。”
東門慶方纔激憤之下宣佈張月娥是自己的妻子,事後不免有些許躊躇,聽了這句話想:“百夫說的不錯,也許她真能帶旺我也說不定。”
周大富辨顏察色,湊趣道:“現在還叫什麼月娥小姐,該叫嫂子了!”
衆人都哄道:“沒錯!嫂子!嫂子!咦,嫂子怎麼哭了?”
原來張月娥想自己心願得償,但乾爹卻沒法看見了,不免感傷,楊致忠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上前道:“月娥侄女,你今天能得此佳婿,老張在天之靈也一定感到安慰,就不要再傷心了。”
張月娥微微點頭道:“謝謝楊叔叔。”
只這兩句對答,似乎便讓他們和楊致忠之間的罅隙淡化了不少。
東門慶對張月娥道:“你放心,舶主他有三個心願,現在第三個,我算是替他了了,其它兩個心願,若有機會我也會設法做到!”
楊致忠心中一動,道:“王公子,你要回廣昌平麼?”
“是!”東門慶道:“若有機會回去,我當然要給自己雪冤——難道還能讓舶主的心腹誤會我一輩子,讓舶主的大仇不能得報麼!”說着盯緊了楊致忠道:“楊老,這事你幫不幫我?”
楊致忠低了一會頭,嘆道:“當初我也是一時被貪慾矇蔽,這才幹了不少對不起張老哥的事,現在想想,真是慚愧——人生在世不過數十年,我便是爭到了整支船隊又能如何?老天只要動一動手指,就能讓我像今天這樣什麼都沒有!王公子,經歷了這麼多事我也看透了!當晚張益興來找我時雖然沒有對我說實話,我心中實際上也並非完全無疑,只是當時一心想對付你和老張,這才當疑不疑,沒想到竟因此落入張益興這畜生的圈套之中,更沒想到這畜生喪心病狂,連親叔叔也敢殺!王公子你放心,將來如果有機會回到船隊,我一定會主持此事,幫你討回公道!”
東門慶這時對他的誠意並不深信,但仍道:“那謝謝楊老了。”
楊致忠仰天而嘆,又道:“這段流落的日子,讓我把許多事情也看淡了——如今我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回老家安養餘生,不要把這把老骨頭埋在異鄉野地!”
東門慶道:“楊老放心,你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只要您老身子骨還撐得住,只要我的運道還行,將來總有衣錦還鄉的一天!”
楊致忠聞言欣然道:“但願如此!”
周大富見他們的對答告一段落,叫道:“好了好了,說這麼多唏噓幹什麼!今晚可是大好日子啊!我們還有一件事情沒做呢!”
衆人便問:“什麼事情?”
周大富道:“拜天地啊!”
衆人一聽,都叫道:“對!對!拜天地!拜天地!”
陳百夫道:“不過現在咱們手頭什麼都沒有,這天地可該怎麼拜?”
“怎麼沒有!”周大富撿起兩支火把在地上一插,說道:“這就是紅燭了!”又指着天、地、海說:“天做父,地做母,海做媒,咱們這些人,都是見證!”
衆人一聽都道:“也對!也對!”
東門慶問張月娥:“要就這麼拜天地,你會不會嫌倉促?”
張月娥含羞帶喜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怎麼着我都高興。”
東門慶大喜,沈偉道:“雖然如此,但總得有杯喜酒喝吧!我去別處討兩杯回來讓你們交杯!”
便聽幾個聲音道:“不用討了,不用討了。”衆人尋聲望去,卻見有二十幾個人涌了過來,有的拿了酒,有的拿了肉,爲首的卻是水蛇蔡和他的手下。
水蛇蔡管劃櫓,手下共有二十餘人,其中倒有十個就是東門慶這一夥人,另外十個見東門慶又是新來又是闖禍,還惹了徐鷹,所以白天已經有意地疏遠他。沒想到了晚上徐鷹出招找東門慶的麻煩,東門慶竟然能虎口拔牙從徐鷹手頭把張月娥搶回來!海上男兒服的是力量,愛的是義氣!這天晚上的事既讓他們佩服東門慶的能耐,又被東門慶爲張月娥下跪、忍辱、冒險、拼命的義氣所感動,因此便都轉了心思,紛紛來捧他的場。不但水蛇蔡來了,連劉初三也呼朋喚友而至,二十幾個人一來,這個冷僻的角落登時熱鬧起來。來人或拿點酒,或拿點肉,或拿點鹹菜,總之都有些許賀禮,便讓這場婚禮大大熱鬧起來。
東門慶被衆海賊圍住,猶如月受星拱,張月娥坐在一旁,看着新婚丈夫得到海上男兒的敬重心中竊喜,楊致忠年長自重,就不和這些年輕人鬧去,只在旁邊陪着新娘子,這時忽然想起一事情,喟然道:“天意,天意!”
張月娥奇道:“什麼天意?”
楊致忠道:“你居然會在故鄉成親,這不是天意麼?”
張月娥一聽呆了:“故鄉?”
“是啊!”楊致忠道:“這裡是你的老家謝家村啊!嗯,這裡被破時你還小,大概不記得了,不過你本姓謝,總該還記得吧?”
張月娥聽到這兩句話腦中猶如響起兩個霹靂,震撼得開不了口。
楊致忠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對了,這件事情除了王公子,你對誰都不許提!”
張月娥問:“爲什麼?”
楊致忠躊躇了好久,終於道:“你乾爹打聽過,謝家村好像就是讓許棟破了的。這中間也許還埋着些什麼新仇舊恨,萬一掀開了,怕對誰都不好。反正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就讓它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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