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嗣,是當年袁術還活着的時候,安排在陳國的陳國相。
後來袁術稱帝,郭鵬率領軍隊南下討伐袁術的時候,袁嗣膽寒,沒有抵抗,選擇了投降,拱手讓出陳國。
再往後,袁術一家子因爲政治上的極大污點被郭鵬處決,算上之前袁紹這一支被袁術折騰來折騰去死了一大半,汝南袁氏就此徹底衰退。
而汝南袁氏之所以是衰退,而不是滅亡,就是因爲這個袁嗣的存在。
他是袁氏家族裡僅存的一個男性代表人物,其他人都已經死了,只有他這一支還活着,並且在郭鵬治下活的還挺好的。
郭鵬之所以留着他的性命,原因也挺多的。
比如袁術雖然因爲公然造反的誅三族大罪而被郭鵬殺光全家,但是因爲郭鵬是個念舊情的人,所以實在不忍心把袁家殺絕了。
於是就把這個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的袁嗣留了下來,讓他代表汝南袁氏活着。
又比如郭鵬需要袁嗣在他需要的時候,以汝南袁氏家族最後倖存者的身份和家傳經典掌握者的名義爲他做點什麼事情,好讓郭鵬名正言順。
該說不說,汝南袁氏被郭鵬差不多團滅之後,只有袁嗣這一支還在苟延殘喘。
爲了更好地活命,家裡的人丁就和袁嗣一起儘可能的爲郭鵬做點什麼。
比如幫着郭鵬指導學生的學習啊,當個易經博士什麼的,在士人們紛紛避開洛陽太學的時候進入洛陽太學幫着撐門面啊之類的。
另外,因爲他的身份很特殊,所以郭鵬也需要他在標點符號大革命中擔負起一個搖旗吶喊的人物的角色。
必要的情況下,郭鵬需要袁嗣放棄一切的傳承,放棄所有的一切,放棄他所經營的,他所期待所擁有的一切,爲郭鵬吶喊打call。
他一定會這樣做的。
而且郭鵬也不會讓他吃虧就是了,該給的利益當然要給,哪怕是政治聯姻。
一個頭部家族的號召力是千百個二三流小士族所不能相比的。
想到這裡,郭鵬就決定把袁嗣叫到面前來,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這件事情。
這些年他把袁嗣這一家子好吃好喝的養着,現在也是時候讓袁嗣稍微回報他一下了。
郭某人的俸祿,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吃到的,還一吃吃那麼多年。
不過說實話,袁嗣這些年過的是真的舒心,真的放心。
從投降之後,他就一直過着這樣的生活,袁氏完蛋了,他還活着,成了汝南袁氏唯一的話事人。
他知道自己對郭鵬沒多大的作用,自己好好的活着不作妖大概就是郭鵬最大的要求,所以他一直都貫徹自己的生存法則——
絕對不給郭鵬找麻煩。
他活的相當透明,相當輕鬆,在整個歷史大潮之中,他幾乎不存在,但是他又確確實實的存在着。
以前,郭鵬有些時候甚至想不起來自己還養着這樣一個人,但是在時機成熟的現在,袁嗣需要站出來,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袁嗣肯定沒想到自己還有登上歷史舞臺的那一天,所以當內侍宣佈郭鵬要召見他的時候,他一臉懵逼。
他老老實實的混吃等死,怎麼還會被皇帝召見呢?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很擔心,戰戰兢兢地來到了奉天殿書房,見到了滿臉溫和笑容的郭鵬。
“袁卿,許久不見了,上次見面還是……還是……”
郭鵬似乎已經忘記了上次和袁嗣見面是什麼時候了。
好在袁嗣心裡有點B數,立刻湊上前表示:“上次陛下生日宴會上賞賜給臣的大火腿,臣還沒有捨得吃,還放在家裡時時瞻仰,以便隨時隨地感激陛下贈肉之恩!”
郭鵬稍微有點尷尬。
剛纔想好了一切,結果居然忘掉了上次和袁嗣見面的時候是之前自己四十一歲生日的時候。
今年四十二歲的生日因爲北伐草原的緣故,就在草原上從簡辦理了,召集羣臣慶祝那還是延德四年四十一歲生日的時候。
也就是說,一年多沒見了。
雖然真正說起來,郭某人也不記得自己一年多以前見過袁嗣,甚至連袁嗣的相貌都是剛剛纔記起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今天喊他來也是爲了坑他的。
工具人罷了。
很長時間沒見到了,郭鵬還是要做做樣子的,讓袁嗣坐下,賜給他茶水和茶點,與他嘮一些家長裡短什麼的以示親近。
比如問問他家裡的情況,孩子的情況,其餘家人的情況等等,得知他們都過得很好。
“全賴陛下洪福,臣等才能得以苟延殘喘,臣全家滿門仰賴陛下天威殘喘至今,已經別無所求,唯有向陛下盡忠這一點點卑微的想法。”
袁嗣把姿態放的低到不能更低,搞得郭某人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對,身爲皇帝,郭某人絕對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他只會覺得袁嗣很會說話,而且求生欲非常強。
看着他現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召見他而心有惴惴的模樣,郭鵬就知道,他是一個突破底線之後就不斷往下突破的存在,他不存在底線,只看自己到底能突破到什麼地方。
爲了活下來,沒什麼是這個人不能去做的。
摸清楚了袁嗣本質的郭鵬當然就要開始肆無忌憚的欺負他了。
“袁卿能在朝中穩妥辦事,爲孤治理太學,輔佐蔡公,悉心傳授學子學識,這一點,孤覺得非常欣慰,孤以爲,袁卿纔是真正的純臣……唉,想到這裡,孤就想起公路。
公路啊,爲什麼要做那種事情?當年孤得知公路做了那種事情……袁卿,你知道孤當時有多心痛嗎?孤心裡就和被人用石頭把心摁在地上砸一樣疼得厲害!”
郭某人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孤八歲認識了公路,十五歲與公路爲友,之後一路相互扶持十數年,孤之所以能在青州站穩腳跟,還是多虧公路幫孤謀取到了青州刺史的職位,這都是公路對孤的幫助啊!
可誰曾想……誰曾想居然會發生那種事情,漢室雖然已經衰頹,但是公路也不能用那樣的方式直接稱帝,那簡直就是走上了絕路啊!你可知道孤當時有多難受嗎?被羣臣逼迫討伐公路之時,孤難受啊!”
淚,流了下來。
郭某人淚流滿面,就差痛哭失聲了,袁嗣也相當配合的連連嘆息,面色悲慼不已。
大太監蘇遠趕快拿出手帕遞給郭某人。
郭某人接過,擦拭了一下眼睛,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事情一晃過去快十年了,可是對孤來說,就好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孤每每想起,都能感覺到心中的疼痛,爲了這天下,爲了蒼生,孤何其艱難。
做自己不願做的事情,殺自己不願殺的人,征討自己不願征討的友人,還要說自己不願說的話,所有的無奈所有的悲慼都叫孤一人承受,這天下還有更不公平的事情嗎?”
郭鵬就像是在控訴這個虛僞的世界一樣,口出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