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的話讓高定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
魏人家大業大,財大氣粗,看不上越嶲郡這一塊蚊子腿上的肉,要的是服從,是安定,而不是雍闓的野心。
雍闓卻是個全都要的貨色。
“既然如此,那,我等一言爲定,這孟獲,就交給我,我一定能解決掉孟獲。”
高定滿臉的篤定與自信。
“好,一言爲定。”
法正大喜,面色上卻不表現出來,又問道:“我聽說孟獲頗有威望,很有幾分能耐,身邊也有很多人願意爲他效力,高君有幾分把握能把孟獲的人頭斬下?”
高定露出笑容。
“孟獲固然有威望,但是來越嶲郡不過兩三年,我在越嶲郡數十年,難道真的就什麼都沒有做過嗎?他真的以爲我麾下那些人就那麼容易被籠絡?孝直不用着急,儘管讓樂將軍帶兵前來。”
看到高定如此有把握,法正也就沒多說什麼。
到底是夷王,深耕地方數十年,要是這樣都能被孟獲給掀翻掉……
那還真的就省了不少事情。
那就足以證明這幫人全都是紙老虎,一個個齜牙咧嘴的,看起來強悍勇武,實際上全是廢物,根本不頂事兒。
那大軍過來一路平推難道是難事嗎?
甚至法正都覺得郭鵬爲了這幫廢物大動干戈有點不值得。
八萬大軍,用去對付誰不好,偏偏要用來對付南中。
五萬人差不多就夠了吧?
派那麼多人來,是來練新兵的?
還真別說,法正還真的聽說中央衛軍那兩萬人裡還真有爲數不少的新兵蛋子。
不過,用這幫弱雞來練兵,倒也合適。
法正這邊成功說服了高定,鄧芝那邊也抵達了牂牁郡,開始對牂牁太守朱褒進行遊說。
鄧芝把一路走來的迷茫和彷徨收進了心裡,拿出了自己的全部本事,準備立下一功。
說是遊說,其實也就是商量一下日後扳倒了雍闓以後他能得到什麼利益。
朱褒和高定不同,高定就是個蠻人,沒怎麼得到漢人的承認,心裡其實還是很想要一份承認的。
漢人的承認和給他做太守的許諾,他就滿足了,他就高興地不得了,啥都願意幹。
朱褒不一樣。
朱褒本身也是南中大姓出身,身份地位都不比雍闓差到哪裡去,只是家族裡沒有那個勞什子的爵位,所以總是給雍闓壓上一頭。
他不太爽。
話雖如此,因爲雍闓支持他做牂牁太守,所以他也沒有明面上和雍闓翻過臉搞什麼不愉快,本身還是比較服從雍闓的號令的。
但是自從雍闓做了南中總督以後,行事作風就和從前大爲不同。
原本還算尊重大家的意見,可現在整一個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的狀態,天天端着南中總督的架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不僅如此,這傢伙還把自己的手往不該伸的地方伸,伸到了大家的地盤上,開始肆無忌憚的揩油。
這邊摸一下,那邊抓一下,這邊再掏一下,那邊再摟一把。
永昌郡、牂牁郡和越嶲郡,他都伸手了。
這就很不講規矩了。
說好了你當共主,我們聽你的號令,但是我們聽你的號令是爲了維護我們自己的利益,又不是爲了給你做嫁衣或者真的要當你的部下!
就算是你的部下,你也不能肆意掠奪部下的財富吧?
你以爲你是誰?
魏國皇帝啊?
魏國皇帝幹這個絕門絕戶的事情還要師出有名,你呢?
出身和地位都不比雍闓低的朱褒就非常不滿意,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報復雍闓,要討回自己已經失去的。
正巧之前聽到自己安插在雍闓那邊的暗線傳回了蜀中士族想和雍闓聯手驅逐魏政府的消息,他覺得好笑,又想報復雍闓,就把消息泄露給了滿寵和樂進。
之後聽說雍闓暴跳如雷,到處查是誰泄露了這個絕密消息,還說要把對方五馬分屍。
你倒是試試看!
看看你能不能把我五馬分屍!
你看你能的!
朱褒的怒火順利引來了鄧芝,鄧芝打着滿寵和樂進的特使的身份,來到了朱褒這邊,通過漢人商戶的關係和朱褒搭上了線。
朱褒一聽說是滿寵和樂進的特使,立刻打起精神,秘密安排了與鄧芝的會面。
鄧芝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聲音洪亮,一眼望去就覺得此子終非池中物,將來必然大有出息。
對雍闓十分不滿的朱褒已經在想着要給自己找後路了。
鄧芝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伯苗能來這裡,我實在是沒有預料到,我這南中野人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還請伯苗不要介意。”
朱褒滿臉笑容的將鄧芝請入座位。
一看朱褒這裡還是案几和軟墊的配置,在成都坐慣了椅子的鄧芝還略微有些不習慣。
回過神來才覺得這挺搞笑的。
這纔多少年,就把祖宗正坐的姿勢給忘得差不多了……
但是該說不說,坐在椅子上,是真舒服。
於是鄧芝撿起了失落數年的正坐大法,在軟墊上坐好,準備和朱褒促膝長談。
“朱府君,在下此來的目的,想必府君已經明瞭。”
“那是自然,伯苗能來,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也不枉費我冒着生命危險把消息及時送到成都。”
朱褒的臉上滿是邀功的笑容。
鄧芝當然知道朱褒想要什麼。
“這件事情,滿使君和樂將軍都非常感謝府君,所以特別派在下前來感謝府君,並且,在下還可以告知府君,此事之後,下一任南中總督的位置,府君若有所需,儘管開口。”
朱褒眯了眯眼睛。
“南中總督,職權甚大,雍闓爲之,已然鬧得成都不安,成都不安,洛陽自然也不高興,我還以爲此事之後,這個職位不會再有了。”
鄧芝對此早有預料,於是笑了笑。
“南中一隅,說穿了,並不在我魏皇帝陛下的眼中,皇帝陛下富有四海,更有遼東,西域,大草原,南中……呵呵,府君,你以爲一個牂牁郡的稅收收入能和中原的任何一個郡相比嗎?”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是朱褒知道這是事實。
別說中原的一個郡了,中原的人口大縣都比牂牁郡一個那麼大的郡產生的GDP要高。
這些中原人看不起南中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蠻荒那是真的蠻荒,生產力低那也是真的低,人口少那也是真的少。
要是朱褒有的選,能去中原當然比在這窮鄉僻壤的要好。
但是吧,金窩銀窩不如咱的狗窩,能在這裡稱王稱霸,到了中原,就得讓人挫扁搓圓,那肯定呆在這裡舒服。
於是朱褒也笑了笑。
“牂牁,南中蠻荒之地,遠不如中原,這一點,人所皆知。”
“既然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府君爲什麼還要有所憂慮呢?陛下所要的,無非是臣服,無非是順從,雍闓這個南中總督,說得難聽些,是他搶來的,陛下本來不願給,姑且給之。
本以爲他能安分守己,不要妄動,省去諸多麻煩,也好相安無事,誰知此人貪心不足,居然夥同蜀中反賊意圖造反,對於這樣的事情,我等是萬萬不能容忍的。”
鄧芝又寬慰朱褒:“而且這些年,雍闓在南中似乎也是倒行逆施,十分暴虐,四處凌虐弱小,惹得南中民怨沸騰,這並不是陛下願意看到的,陛下不願意看到南中亂,這是底線。
所以剿滅雍闓之後,自然需要另外一個可靠的人來代替雍闓鎮守南中,讓南中變得安穩,變得富足,變得臣服,這個人,不知道府君有沒有想法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