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說郭魏帝國的統治區域內就真的沒有“仁人志士”了。
這一點連郭某人自己都不會保證。
這些心懷不軌之徒,這些不滿意郭鵬統治的人,那是肯定存在的,因爲郭某人的確在一定程度上打壓了豪強。
比如郭鵬收繳冶鐵工具,且不準豪強莊園冶鐵和鑄錢的行爲就讓一些豪強很不滿意,他們覺得郭鵬侵犯了他們的利益。
不僅回收了鑄幣權,讓他們無法大搞莊園經濟,還要搞鹽鐵官營,壓縮他們的利潤空間。
但是政策還是推行下去了。
官面上的人物帶頭遵守,比如李典,比如曹洪,比如韓浩,他們都帶頭遵從,交出自己莊園內的冶鐵工具和鐵匠戶,以此起到模範帶頭作用。
對於老實交出這些東西的郭鵬採取懷柔政策,對於那些有抗拒心理的,則一聲令下,令地方縣令鄉長什麼的直接配合地方守備兵到莊園裡搜,然後強買。
要把一切冶鐵設備和鐵匠都給買走,絕不允許私人冶鐵,管制的非常徹底嚴格。
如果有武裝反抗的,殺無赦。
新朝建立的大背景下,郭某人不允許任何人違揹他的意志!
這些豪強不滿意,但是沒有對抗的力量,殺了幾隻雞之後,猴羣就老實了。
郭鵬的基層鄉村勢力更大,鄉村裡的村長和鄉長也不是吃乾飯的。
在郭某人的刻意操縱之下,往往一座豪強莊園被好幾個屯田村莊包裹在其中,彼此之間不能互相交流,屯田農莊內農時耕田,農閒時操練戰術戰技保衛家園。
你讓他們起兵造反?
小規模的一個村長就能帶着村裡的青壯去幹一仗,稍微上點規模的一個鄉長就能給你們摁下去。
而且現在郭某人已經把老卒下鄉當作一個政策來實施了。
通過早些年在青兗二州和冀州的成功試點,郭某人登基以後就把這個政策正式立爲法案,頒佈下去執行了。
那些身體有問題不能適應魏軍高強度作戰需求的老卒們,除了軍中留一些作爲新兵教官之外,大部分都被外放撒入地方鄉、村,作爲當地青壯們的領頭者,專門負責在農閒時帶領地方青壯操練戰術戰技。
中原與河北大規模鋪開了這種屯田農莊包圍豪強莊園的狀態,邊遠地區還沒來得及鋪開,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情。
豪強們本以爲還有什麼變數發生,結果郭某人直接搶了皇帝的位子自己來做,成了皇帝老兒,天下最大的那個人。
這下可好,也不知道他要做到什麼時候。
但是就眼下來說,郭鵬除了一力推行鹽鐵官營,禁止民間私自冶鐵和私藏兵器之外,並未重新制定全新的稅收政策。
郭鵬沒有對豪強和士族的產業收稅,對他們擁有大量人口和土地的莊園沒有收稅,依然延續了東漢的稅收政策。
他只是在自己掌管的範圍內壓榨屯田民,然後要求糜氏和曹氏這兩大官方商隊繳重稅,並未波及到其他人,也沒有對各大豪族的私人商隊收稅。
東漢商稅一般只有市稅和山澤園池產品的徵課,郭鵬不僅沒有擴大徵稅範圍,反而還將各地軍閥一度復興起來的關稅給取消掉了,以此打通了各地交通,使得因爲戰亂一度凋零的商業開始復興。
針對這些私人商戶,他收的稅的確不多,眼下大部分的財政收入都來自於屯田民,只有少部分來自於商業稅收,因此民間商業貿易正在逐漸朝着東漢興盛時期發展。
魏國疆域內的各條交通幹道上,貿易商隊來來往往,各地商人大量涌入各個城市的交易中心,愉快的進行着稅率極低的商業貿易,賺得盆滿鉢滿。
對豪強和士族的產業以及商業利益,郭鵬並未作出任何侵犯,而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過去,因此,這在士族豪強看來,是郭鵬妥協的一種方式。
核心利益不受損,那麼些許邊角料也就由他去了。
而且他是馬上皇帝,用武力搶來的皇位,要說大義名分,要說武力,天下豪強綁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何苦與他一力作對?
等吧,等到什麼時候郭鵬死了,郭魏皇室衰弱了,帝國武力也衰弱了,那天下就還是從前的天下,周邊那邊屯田民的土地還是他們的。
別看現在官府管得嚴,豪強們對自己祖上是怎麼藉着天災人禍鑽空子侵吞土地發國難財的道路是一清二楚的。
按照他們的話說,真正的豪強之家最在意的是傳承,而不是一時的財富。
他們的子弟知道怎麼變成豪強,就算一時被郭某人剝奪的一窮二白,只要不死,只要管制鬆了,抓住機遇再來個十年二十年,他還是豪強。
這是黎庶們學不會的,也不可能學會的,學會這一手的就不是黎庶,是民了。
他們普遍認爲郭某人的政策是一時的,人亡政息的可能性極大,只要他的後世之君不能堅持他的政策和管制,不像他這樣對土地管的死嚴,動不動丈量土地動不動檢查糧倉,那他們怕什麼?
只要郭鵬別觸碰他們的核心利益,別在豪強們的自留地上撒野,他在他自己的地盤上愛怎麼折騰是他的事情,他還能翻了天不成?
最多三四十年,不過一兩代人的功夫,天下還是那個天下。
所以劉表和劉璋這種空泛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號召在他們看來是非常無趣的。
真的很無趣。
喊一句口號散播一些謠言就讓咱們羣起而攻了?
利益呢?
勝利的希望呢?
郭鵬那個牲口,區區縣令之子起家,結果四世三公的袁紹和袁術都能懟翻了,自己翻身做了皇帝,這樣的人物,你讓我們和他打仗?
別,別,別,千萬別,我還想留着腦袋多吃幾碗飯,留着下半身再多爽幾年。
這就是那些口服心不服的被觸犯利益的人們的心裡話。
郭鵬縣令之子起家,一路做到了皇帝,一路上懟翻了不知道多少人,這些人的屍骨還沒涼幾年,大家記憶猶新,對那位洛陽城裡的新天子心懷十足的敬畏。
這個時候和郭鵬做對?
對不起,我還沒活夠。
所以這樣的煽動性言論在魏國的土地上沒有任何市場,沒有任何人在意這樣的說法,或者羣起而攻什麼的,完全是笑話。
郭鵬擔心什麼?
他的威望和手段讓他的統治基礎極其紮實,這種用十八年時間腳踏實地一路走上來的感覺,真的很不錯,一朝功成,這感覺真的很不錯。
漢室的威望?
從董卓廢帝那時候起,漢室的威望就不復存在了。
漢室的人心?
從荀彧和臧洪被處決的那一刻起,漢室就沒有人心了。
延德元年的三月,郭鵬在洛陽神色自若的調兵遣將分配任務,而劉表和劉璋正在南邊無能狂怒。
並且,在劉表和劉璋看不到的地方,新的陰謀正在醞釀之中。
三月底開始,本是天氣轉暖萬物生長勃發的時候,劉表的病情卻進一步加重了。
他整天幾乎都在咳嗽,咳嗽咳的氣管都疼,咳血也不是罕見的事情了,變得越來越頻發,這讓劉表十分驚恐。
明明都在按時吃藥,怎麼會這樣?
之前不是已經開始好轉了嗎?
劉表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是他的身體的確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終於,到四月中旬,劉表病勢加重,再也無法處理政務,天天躺在牀上起不來,又是咳嗽又是發熱,頭暈腦脹,陷入了長時間的昏睡之中,難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