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他的內心彷彿燃燒着熾熱的火焰。
“你認爲愛是什麼?”芷欣水靈靈的雙眸如一泓澄澈的泉水,浮光躍金。
“愛,”緘默片刻,他徐徐答道,“就是期待你微笑。”
“經典,精闢,有內涵!”她揚起拇指讚道。
“多謝誇獎。”春亮鬆了一口氣,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感情這東西不能操之過急,得慢慢來,因爲婚姻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傻子都知道這還是委婉的拒絕,他的心涼了半截。“希望你能給我時間,好嗎?”
“你是屬於那種慢熱型的嗎?”
“就當算是吧。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或許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結果。”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放棄我!”
“期末考試即將來臨,複習得怎麼樣了?”她淺笑着,岔開話題說道。
“還好。凌校長對我們這屆初三的學習成績很重視,所以我們要全力以赴。”
“說的沒錯。”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春亮回到宿舍,梅蘭就打了個電話過來,說道:“星期四你弟弟就要出獄了,有沒有時間,我們一起來接他?”他不假思索地答道:“娘,我也很想接弟弟,可是實在抽不出時間啊!”梅蘭說道:“好,沒時間就算了,別把工作給耽誤了!”
緊張的監考和忙碌的流水批改正在進行中,春亮與芷欣翻看着剛改完的試卷,愁眉緊鎖不說,差點肝腸寸斷。語文與英語兩門學科,班上居然有一半的學生分數爲個位數,這在三開初級中學是史無前例啊。前幾天兩人還在初三教學質量分析會上坦言絕不辜負領導們的期望。如今出現這種糟糕的結果,還能證明自己的實力?這臉可往哪擱啊?眼淚不由自主地從芷欣的臉頰上簌簌地流下來。
春亮把那些個位數分數的試卷挑了出來,翻開了一遍又一遍,發現兩沓試卷均是同一夥人所爲,而且這夥人要麼是仇劍林的蟹兵蝦將,要麼是老實巴交的學生。經過多方調查,他終於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原來仇劍林得知學校實行教師末位淘汰制度,爲了發泄心中的憤恨,通過慫恿與威脅兩種手段,讓同學們考零分,以達到把春亮與芷欣“攆”出學校的目的。春亮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立即向凌校長彙報相關情況。經過磋商,仇劍林的父親覺得他考取高中的機率渺茫,還不如去職業中專學一技之長。
“牛魔王”一夥從拘留所釋放出來後,聚集到市政公園的草坪上。贓物贓物均已被沒收,兜裡的錢只能嗑幾包葵花籽。過慣了窮奢極侈、花天酒地的生活,如今落到如此潦倒的地步,心中怎甘寂寞?煙沒得抽,嗓子幹癢癢的;飯店沒得進,肚子乾癟癟的……“牛魔王”越想越來氣,再這樣下去,豈不是要寒了兄弟們的心?當今社會大哥不好當,表面風風光光,其實累得夠嗆。
“要不是那狗日的,我們就不會被抓進派出所!”“跳蚤”朝地上唾了口濃痰。
“不干他一頓真不解氣!”馬仔甲說道。
“幹是肯定要乾的,不然活得太窩囊了,不過得做隱秘點!”“牛魔王”說道。
“在咱們的地盤他也敢這麼囂張,簡直就是欠揍!”馬仔乙說道。
“你那算什麼?“牛魔王”說道。
“那大哥什麼時候帶我們兄弟幾個也去消遣下?”馬仔丙說道。
“好說,跟着我幹絕不會讓兄弟們喝西北風!”“牛魔王”信誓旦旦地說道。
本學期的最後一天,師生們都陸陸續續地回去了。由於第二天要召開學期結束大會,還剩幾個班主任忙着把各門成績輸入到電腦裡的Excel表格上。統計完三率,春亮終於舒坦地呼出了一口氣,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摩托車沒走幾步就感覺左晃右擺,下車一看,原來是後輪胎沒氣了。 眼瞅着暮色漸漸蒼茫,他正納悶着,怎麼剛纔還好端端的,一下子氣就全漏了呢?
“哥,你什麼時候回家?”綰柳在電話另一頭說道。
“再等會兒,馬上就回去了。”
“哦,媽叫我轉告你,騎車小心點!”
“好的。”
春亮推着摩托車經過幾幢廢棄的老屋時,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嘈雜。剛想回頭,一個大麻布袋突然罩在了他的頭上,還來不及反抗,一陣拳打腳踢就迎面而來。春亮掀開袋子,從地上掙扎着坐了起來,鮮血無聲地從臉頰上滑落下來。摩托車倒在地上,右反照鏡已摔碎。他強忍着疼痛,來到衛生院。經過檢查,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被敲破一塊皮。傷口經過簡單的包紮,淤青處蘸些紅藥水後,他又匆匆地把車向摩托車維修店推去……
回到家時,夜色已深。推開門,家人們被他的這幅模樣嚇了一跳,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春亮淡定地回答道:“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就擦了點皮。”梅蘭心疼地說道:“怎麼那麼不小心?”綰柳插嘴答道:“這幾天下着小雨,路面滑嘛。”海峰說道:“丫頭,叫你二哥出來吃飯!”
春亮一嚼飯菜,上下顎疼痛難受,胡亂扒了幾口,扔下筷子便進房間上網。剛打開電腦,浩天也走了進來,細聲問道:“哥,你是不是被人打了?”他呆愣片刻,搖着頭說道:“不是說了嗎,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浩天追問道:“那你脖子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春亮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哥,你就別瞞我了!快點告訴我是誰幹的,我立馬斷他手腳!”春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說摔了一跤,你又不信。”浩天問道:“那淤青如何解釋?”他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就實話告訴你吧,那不是淤青,而是吻痕。”浩天轉怒爲喜,說道:“吻痕?嫂子幹啥的?漂亮麼?”春亮強顏笑道:“等娶回家了就知道了!”
學期結束大會散會後,春亮打了個電話給芳姐,打算約她中午出來吃飯。可是年末將近,副食品需求看漲,各種飯局、業務、拜訪、接待等更是應接不暇。終於等到芳姐有空時,春亮提着兩盒廬山雲霧茶,隻身前往光明副食廠。一進門,她就問了同樣的問題,他也做了同樣的回答。寒暄幾句後,春亮把兩張卡遞到芳姐的身旁,說道:“很感謝你能在我困難的時候雪中送炭!銀行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芳姐驚愕地問道:“你——知道我的生日?”春亮說道:“一九八一年五月五日。”她莞爾一笑,拿着另外一張卡,口中念道:“詩黛美容養生苑。”他解釋道:“這權且當做利息吧!三十來歲正是女生綻放魅力的時刻,希望您能再保持美麗神話。”芳姐獨自在這陌生的城市打拼,漂泊了近十年來,一把心酸一把淚,很久沒有被這種細膩的關懷所觸動。雖然嘴裡沒說什麼,內心卻無限欣慰。她的聲音略顯沙啞地說道:“你能來看我就已經很高興了,每次都帶東西來。”他淡笑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都說廬山雲霧茶具有美容養顏的功效,而且您又特別愛喝,所以……”芳姐心疼地說道:“你以爲錢很好掙啊!”
春亮剛回到家,浩天等一夥人就走了。他們來到縣城最有名氣的晉朝大酒店的牡丹包廂,“牛魔王”等一夥混混已恭候多時。“牛魔王”對着身後的馬仔說道:“這就是以前我常跟你們提起的我的拜把子兄弟,山狼幫第二把手。以後你們見到了要叫‘天哥’,懂嗎?”混混齊聲鞠躬喊道:“天哥。”浩天得意地點着頭。“牛魔王”又對着一位滿身橫肉的光頭介紹道:“這是山狼幫的第一把手——南哥。”混混們又齊聲鞠躬喊道:“南哥。”
位置坐定後,浩天得意洋洋地說道:“今天排場隆重,兄弟真是給足我面子啊!”“牛魔王”客套地答道:“大家兄弟一場,什麼排場不排場的。一來天哥在高牆裡整日吃素,如今平安回來,作小弟的自當接風洗塵,二來您跟南哥肯賞臉過來,作小弟的也打心底高興。”在眼神暗示下,“跳蚤”與馬仔們“呼啦啦”全站了起來,“牛魔王”舉杯敬酒道:“天哥,南哥,廢話不多說,先乾爲敬!”
浩天心裡清楚,“牛魔王”這夥人表面上跟自己稱兄道弟,實際上只不過是利用自己在山狼幫的地位來謀取他的私心。就拿上次來說吧,他們打着山狼幫的旗號,在幾家大型的歌舞廳販賣K粉,沒有人敢砸他們的攤子。儘管他心理非常反感這種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由於他畢竟還尊重自己,沒有損害自己的利益,所以還沒有達到撕破臉皮的地步。
“你們最近又在哪裡發財了?”南哥問道。
“我們要是能發財就好了!”“牛魔王”垂頭喪氣地說道。
“什麼情況?”浩天問道。
“一個老師把事情給攪黃了,不過找了個機會幹了他一頓。”“跳蚤”解釋道。
“老師還能興風作浪?你們要是早把天哥的名號報出來,估計他準嚇得尿褲襠子了,還有膽量斷你們的財路?”南哥說道。
“其實他也沒那麼大的能耐,只是我們看他不爽而已。”“牛魔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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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什麼學校的老師?叫什麼名字?”浩天敏感地問道。
“三開初級中學,至於名字——”“牛魔王”支支吾吾地說道。
“叫劉春亮。”“跳蚤”補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