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春亮用針把腳底磨出的水泡挑破,用酒精進行消毒。躺在牀上翻開手機,沒有芷欣的任何消息。
“喂,在幹嘛呢?”他撥打了她的電話,說道。
“累了,準備睡覺。”
“今天干嘛去了?”
“幹嘛,調查戶口呀?”她冷若冰霜地答道。
“沒,我就是想問下昨晚你發的那條短信的內容是什麼?”
“你沒收到?”
“那時手機系統剛好出問題,所以……”
“看來是天意要如此。”她細聲感嘆道。
“什麼天意要如此?你能不能把話說得詳細具體些。”意識到這條短信的分量是有多重,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把隱藏在她內心的言語掏出來晾曬。
“錯過了就錯過了,沒什麼好說的。”
“哎,你變了,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既然你完全不需要我這個累贅,那我就從你的眼前消失吧。”他黯然神傷地說道。
“你錯了,變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怎麼變了?你說說!”他略顯激動地說道。
“你既然已經有女朋友了,那爲何又經常打電話給我?”
“我……有女朋友嗎?”他的語氣軟了下來,斷斷續續地說道。
“自己心裡清楚。”
在春亮的再三懇求下,芷欣終於說出了事情的原委。事情還得回到年前春亮與芳姐一起去觀看公共食堂遺址時的那一幕。本來芷欣因爲某些事情而心煩意亂,就想到鄉下去透透氣,散散心。轎車猶如無頭的蒼蠅,不知不覺地開到了春亮的家鄉。然而她記不清他家的具體位置,就停下車準備打個電話給他。剛鑽出車門,就看到了春亮的影子。沒想到在電話裡頭他還居然聲稱不在家,更有甚者走來一位時髦女郎跟他勾勾搭搭,表現曖昧。她尋思道:“幸好沒墜入他的愛河之中,要不然嫁給這樣一個花裡花俏的人,一個安全感都沒有!”在隨後的日子裡,他愈是打電話給她,她愈覺得噁心反感。
面對眼前的誤會,他只能一肚子無語,解釋就是掩飾。他不知道在愛的驅動下的追求之路還能行多遠?真正愛一個人,再大的委屈都得去忍受。更何況這不是委屈!在往後的日子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通過行動來證明自己是一個忠貞不渝的人,是一個可以把心完全交給自己的人。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梅蘭談起了鴨子離奇的死法。春亮心裡已經有底,只是礙於母親得知事情真相後與二狗子脣槍舌戰,年架尚未過,若升級動起手來,傳到鄉鄰街坊那有傷風雅,便默不作聲。
春亮厚着臉皮打了幾次電話給芷欣,並在合適的時機解釋清楚當時的情況,她的態度也逐漸發生微妙的變化。再三央求下,她終於答應與他“久違”的重逢。
兩人初見,心裡隔着一層薄膜,彷彿是一對似曾相識的陌生人。街道兩邊的店面大都尚未開張,唯有熙熙攘攘的遊樂場烘托出歡樂、喜慶的節日氣氛。兩人先後坐了驚險的海盜船、慢悠悠的觀光摩天輪、刺激的過山車,接着丟沙包砸娃娃,再端槍射氣球,餓了,就大口吃攤鋪上的各種美食小吃。面巾紙擦完滿是油膩的嘴,兩人的眼神定格在陰森恐怖的“鬼堡探秘”。兩人買了票走進鬼堡,裡面黑漆漆的,犄角旮旯裡藏滿了青面獠牙的“黑白無常”,面目猙獰的“吸血鬼”,長相怪異的“牛頭馬面”,窮兇極惡的“魑魅魍魎”。剛走幾步,一個白衣“吊死鬼”忽地倒掛在兩人的眼前,嚇得芷欣花容失色,緊緊地攥住春亮的胳膊。春亮心裡樂開了花,暗自感謝鬼堡讓他展示了男人的本色。
過幾天是情人節,春亮決定趁熱打鐵,給她一個出其不意的小感動,以俘獲她的芳心。想來想去,可又送什麼好呢?送玫瑰太俗,送圍巾又太廉價,送情侶項鍊,浪漫倒是挺浪漫,可太沒新意。既要讓她喜歡的,又要有紀念意義的,更要讓她感動的,什麼禮物好呢?他在百度上搜索,向羅曼蒂克的朋友詢問,都沒有找到滿意的答案。
苦思冥想了幾天,眼瞅着情人節步步逼近,手中依然空空如也,春亮的心裡不免有些心急如焚。百般無奈之下,他的內心頓時產生一個靈感,決定就地取材,變廢爲寶,親手製作一個精美的許願船。他從家裡找來鐵錘、鋸子、洋釘以及廢棄的木板,做了一艘大型的輪船。利用雙面膠把綠彩紙粘在木板上,並在船艙粘了一塊四邊整齊的泡沫,用熒光筆在泡沫上寫着兩行英文字母:“Zhixin Zhang”、“ Eternal love!” 在泡沫中央立一根長長的桅杆,用芭蕉葉來做帆布,利用尖刀在芭蕉葉上刻了“情人節快樂”五個鏤空字,泡沫四周黏着二十六根紅色的蠟燭。在船艙左側用剛摘的桃花瓣進行裝飾,右側立着一個許願瓶,在船頭和船尾分別用熒光筆寫了一首她最喜歡的唐寅的《桃花庵歌》與她喜歡的一句名言警句:“He would climb the ladder must begin at the bottom!”
到了情人節晚上,春亮特意叫黃琴把芷欣騙到指定的地點。當芷欣看到河畔邊的這一幕時,滾燙的淚水潸然而下。“芷欣——”藏在榕樹下的春亮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柔情喊道。她被感動地撲倒在他的懷裡,雙手勾住他的脖子。難道雲蓋崬的菩薩真的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此時此刻的他,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芷欣深情地看着他,說道:“你們男的也真是太壞了,約一個女孩子出來還連坑帶騙的。”他露出一臉壞笑,說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芷欣嘟着嘴說道:“連黃琴都出賣我,看來你把我最親密的閨蜜都給收買了!”他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內心砰砰直跳,表白道:“做我女朋友好嗎?”芷欣點頭答道:“恩!”他彷彿是中舉後失態的范進,縱情地狂跳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再次確認道:“你說的是真的嗎?”芷欣斂容說道:“是的,但不是這個時候。”他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焦急而疑惑地問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