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天空大亮,阿怪不在。我揉了揉眼睛,然後穿衣服起牀。走出堂屋的時候就聽見廚房一陣響,我走過去一探究竟,結果把自己嚇了一跳!我說:“阿怪,你在幹什麼?!”
阿怪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乾乾脆脆地回答我:“做飯。”
我突然就明白了他眼神的意義,一:我叫他阿怪,二:我可以說話了。我站在門口,也不知道說什麼幹什麼了。阿怪說:“你倒是去洗臉刷牙啊!”我老老實實地去了,不然還能怎樣?
我正帶勁的和我的牙齒較勁的時候,阿怪跑過來臉上還帶着不妙的表情,他問我:“小誰,你應該沒有心臟吧?”我錯愕,這是幾個意思?大清早咒我呢!我頂着一嘴的白泡沫氣呼呼地回答:“沒有!”然後阿怪鬆了一口氣,嘴角歪了歪,屌屌地說:“那就好。你家那口大鍋被我剷出幾個洞。”
我猛地被漱口水嗆了一口,咳咳的回頭盯着他,這傢伙人才啊!煮麪能把我的鍋給煮出幾個洞來。我擦了擦嘴,跑去看跟了我幾年的大鍋,它就這樣犧牲了。鍋裡都是面,我又去竈口看,鍋中間的幾個洞正在往下滴着黏液,火苗噌噌地往上跑。阿怪站在大鍋前把裡面的面都盛了出來,然後端着一個大碗問我:“怎麼辦啊?”
我沒見過誰做了虧心事還像他這麼屌的。我斜了他一眼,說:“去買個新鍋。不然能怎樣?”
“我跟你一塊兒去,錢我出。”
這不廢話麼,我“嗯”了一聲。隨便瞥了眼他的面,面很乾,裡面有幾片焉搭搭得青菜葉子加在一坨坨面裡。算了,他應該也沒使過竈煮東西。
阿怪見我一直盯着,把面往旁邊一放,“哎呀”了一聲,說:“我看你家這玩意兒挺稀奇了,昨天我還看了做得那麼好,自己一試就這樣了。”
從小眼睛就特明銳地我,一眼就看清他臉上轉瞬即逝的尷尬和不好意思。我笑了笑,把面分成了兩份,一份遞給阿怪,“吃完了再去買吧。”
“就這樣吃?!”
“自己煮得東西你還嫌棄啊。”
“……吃,吃。”
阿怪端着面和我一塊蹲在廚房門口吃,他煮得面能下嚥就對了。吃到一半的時候阿怪問我,“幹嘛不去坐着吃?”
我突然愣了,這問題我從來沒想過,只是家裡沒人,我一個人吃飯的時候經常蹲在堂屋門口或廚房門口看着四周遼闊的天地解決溫飽問題,這已經成習慣了。今天我也是很自然的蹲在廚房門口吃麪,但這樣的理由我不想讓阿怪知道,於是我說:“這是對你的懲罰。”
“那你幹嘛也蹲在這兒?”
“……我樂意。”
“哦。我能坐這兒麼,蹲得腿軟。”
我看神經病一樣的地扭頭看了眼阿怪,然後又看了看涼颼颼的地面。我們家廚房離裸地是有一個臺階的,他想坐當然沒問題,只是“你不怕拉肚子你就坐吧。”
聽了我的話,阿怪老老實實地繼續蹲在繼續幹掉碗裡雄赳赳的面。其實已經是麪糰了。不過我們倆兒也可能是真餓的顧不上這些了,把各自碗裡的面吃了個精光。
阿怪比我早搞定,拿着碗筷像只考拉一樣蹲在我旁邊看着我吃,我旁若無人,吃完擡頭的時候阿怪就怕碗筷拿過去了,“作爲懲罰,我洗碗。”
我巴不得,伸手指了指左邊的小池子,示意他去那兒洗。
“小誰,你真是屬辣椒的。這麼冷的天居然讓我用井水洗碗。”阿怪嘴上不樂意,可手已經沾着涼水了。
我回應他的話:“十二生肖裡沒有辣椒。”
他無語。
洗完碗的阿怪手凍得通紅,他擦着手問我有沒有手套,我說沒有,然後轉身領着他去鎮子上買鍋。因爲一直等不着車,所以我們只好步行。路上無聊,阿怪突然問我:“小誰,你知道一顆綠豆從十八樓掉下來會變成什麼嗎?”
我說:“你知道一顆紅豆從十八樓掉下來會變成什麼嗎?”
阿怪叫起來,“你簡直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咧起嘴笑起來,阿怪貧嘴:“小誰,你笑起來像水裡的帶魚。”
我一下子忍不住了,這是什麼比喻啊。阿怪繼續貧:“聲音像駝鈴。”我暈死。
我問他:“你幹嘛叫我小誰?”
“你幹嘛叫我阿怪。”
“……因爲我覺得你奇怪。”
“因爲你是那誰誰誰,所以叫你小誰。”
得,我們的理由旗鼓相當。想想,我和他都沒介紹過自己,那就這樣叫着吧。我不笑了,繼續走。突然有片涼涼的東西落在我鼻尖,我抹了抹,都化成了水。
“居然下雪了。”阿怪說。
我回頭看了看,有車,我說:“我們等等,坐車吧。”
“行。”阿怪剛說完沒多久,車就“嘎”一下在我們面前剎住了車,阿怪先跳了上去。我真是沒想到人這麼多。連橫在過道上的長板凳上都擠滿了人。我和阿怪只好站在那兒。站在我前面的大叔總是一剎車就踩我腳,我怎麼躲他都一踩一個準兒!我鬱悶極了,也沒說話,只好把腳一挪再挪。眼睛盯着他的腳,又是一個剎車,眼看着他腳又要踩過來了,一隻手抵住了他。
我和那位大叔都回頭看,是阿怪。
“大叔,你能不能別踩我小妹的腳了,你看她跟小白菜似的,你再這麼踩下去就完了。”阿怪這句話一說出來,車上的人都笑了,特別是女生。我耳根子有點紅,不知道說什麼。再開車的時候阿怪橫在了我前面,面對着我,這樣腳是不用被踩了,但挺尷尬的。比剛纔那位大叔的笑還要尷尬。
結果下車的時候,阿怪對我說:“你們這兒的女生太熱情了,坐我後面那位一直摸我屁股,唉,讓我太受傷了。”
我丟!
買了鍋回家的時候,我和阿怪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步行。路過一個雜貨店的時候阿怪把鍋塞給我拿着,一頭鑽了進去,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兩雙毛線手套。大紅的顏色在雪裡顯得格外扎眼。阿怪說:“沒別的顏色,就這一種。來,戴着吧,怪冷的。”他遞給我一雙,雪已經飄得有點大了,一片片落在他身上。藍色,紅色,白色充斥了我的眼。拿着鍋確實手凍得不行,我戴上手套,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