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下樓的時候,亞丁已經在宿舍門口等我了。他靠在牆上,雙手插口袋,百般無聊的望着遠方。一棟樓的女生幾乎都在偷偷打量他,我暗罵我的情人像小喬一樣是個妖孽。我故意不理他,朝另一個方向走,亞丁追上來,有點委屈地說:“我從天黑等到天亮,從天亮等到你下來,等得鬍子都快長出來了,你怎麼看都不看我。”
我一本正經地回答:“現在不是在看嘛。”然後就忍不住笑了。
亞丁拉着我的手,我們倆兒像喝醉酒一般傻傻的笑,看啊,愛情讓我變得多荒唐。我突然捂着肚子面色痛苦,亞丁被嚇住地連聲問我:“怎麼了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我偷偷地笑,然後跑開,嘴裡說着:“是愛情發芽了。”
亞丁跑上來追我,親暱地拍我腦袋,我躲開。愛情,更讓我變得調皮。我的小喬情人,這一切都是因爲你。這一場戀愛,或許我們都走了很多年。亞丁摟着我的肩說要給我一樣東西,我問他是什麼,他說保密。我氣結,居然還跟我保密!亞丁在路上給我買了一個煎餅,本來他不想讓我一大早就吃這個,說沒營養,怕傷了我的胃。我偏胡鬧似的就要吃,他只好妥協,讓店家放了兩個蛋加了雙倍的火腿,最後吩咐不要太多辣。於是那天的太陽讓我覺得前所未有的美好。秋天就要來了,學校的小樹林裡到處都是落掉的葉子,可是我有愛情保暖。那天,我也第一次逃了一整天的課!
亞丁帶我去了服裝店、手機店、美容美髮店,一個上午下來我幾乎變了個樣。我有了華麗的衣裳,新款的手機,以及捲曲的頭髮。太陽底下,亞丁拉着我說:“你就像從海底偷跑上岸的美人魚。”似曾相似的話,我輕快地跑起來,對他說:“其實我是魚妖怪!”然後我就摔倒了,因爲我不習慣穿高跟鞋。就像美人魚駕馭不了灰姑娘的水晶鞋。亞丁拉起我,說我笨,然後又哈哈笑得看着我,我橫着一張臉讓他揹我。他直說我是位地主婆,可是,爲什麼我還是在他背上呢?
亞丁帶我去吃飯,我喜歡用別人帶我去幹什麼這樣句子,因爲這樣我會覺得很踏實很幸福。荒蕪的漫漫人生裡,它們賜予我無限的小確幸。從來不多走路的我,那一天好像走了我這輩子最長的路,亞丁拉着我玩遍了各大遊樂場。我用那個掛在胸前的新手機拍了無數照,全部都是亞丁的樣子。
晚上的時候亞丁還要帶我去吃夜小吃,我哭着一張臉說不要,因爲一天下來,我的腿肚子都在抽筋!亞丁看了看我的高跟鞋,彎下腰揹我。路上他給我唱兒歌,逗得我哈哈大笑。他說:“以後的每一天,我們都這樣開心,好不好?”
“好!”我說。然後我突然想起了小米,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想她來見證我的幸福來臨。我對亞丁說:“你揹我去個地方。”
亞丁耍賴,“我作爲苦力你要給點報酬,不然我太虧了。”
“給你三塊大洋。”
“不行。”
“那五塊大洋。”
亞丁快哭了。他正要爭辯的時候,我在他側頭的瞬間,飛快的親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後秋天的風變暖了,亞丁滿足的笑,我把頭貼在他背上聽他的心跳,也笑。有愛情的日子,似乎所有擦肩而過的風裡都是甜言蜜語的情話。
我們很快到了動情酒吧,我讓亞丁把我放下來,他不放。揹着我走進去,我覺得無地自容。好像幸福太招搖是件羞恥的事。在臺上的唱歌的小米突然沒了聲音。我回頭看她,她看着我,我對她笑了笑,特幸福的宣告。然後她也笑,祝福的那種。亞丁把我放在椅子上,我指着臺上的莫小米介紹:“她是我朋友,小米——莫小米。是個好女孩!”我把最後一句說得特別重,於是亞丁很明白的衝我笑。
我不知道我身旁的他和臺上的小米相望的時候小米哭了,而我的小喬情人愣了,我的愛情,讓我的腦袋秀逗了。可是高人說過,女人壞掉的腦袋一如被勾壞的絲襪,是再也不能彌補的。特別是因爲愛情。
我點了一杯魔鬼,和亞丁一塊兒喝。黑與白很快被我們攪和在一塊兒,水**融。好像情人跳舞。亞丁問我,“這是什麼?”
“魔鬼。”我說。
“誰是魔鬼?”
“愛情!”我在心底悄悄地回答,亞丁一定聽不見。他只是笑。
小米從臺上下來和我們打招呼,她衝亞丁說,“好。”
亞丁覆在我手背上的手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然後他也說,“好。”
我問他們,“認識麼?”
“不認識。”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默契度連餘音都相似的很乾脆。我愣住,然後笑開,很清白的那種。
有愛情的日子,我變得盲目又理直氣壯,我和亞丁整天泡在一塊兒,他越來越儒雅,我越來越開朗。我們一起吃泡麪,把湯汁喝得一乾二淨;一起去吃石鍋拌飯,我逼着亞丁吃掉我吃剩下的;一起去看電影,在黑暗裡甜蜜的接吻。我們之間也僅限於拉拉小手,親親小嘴。三個月,冬天來臨,第一場雪降下的時候我才驚覺好久沒見小米。亞丁不願意我去找她,他說酒吧太噪雜,還是少去的好。於是我就真得沒去找她。我何時變成了之前我所討厭的那種見色忘友的女生?!
我揹着亞丁偷偷去了飲吧,找到江一寒就不難找到小米。我在上次賣花給亞丁的女孩那兒買了一支漂亮的香水百合,打算把它送給莫小米,有點討好的意思。可是,天知道我會看見什麼!不是我後悔去那兒,只是我覺得事情應該還有更好的發展。爲什麼要變成這樣呢?
那天,我拿着那支純白無暇的白百合出現在飲吧門口的時候就看見我親愛的小喬情人正在和我唯一的女友接吻。他們的雙眼緊閉,睫毛幾乎都要糾纏在一塊,我清楚的看見他們柔軟的嘴脣貼在一塊兒。瞬間一滴熱熱的液體打在百合花瓣上,一滴,再一滴,最後一發不可收拾。愛情這東西就是讓人脆弱和矯情,這麼多年沒哭的我,怎麼就哭了呢?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飲吧門口!不知道是難爲情還是不忍心再看下去,我丟了百合花就跑,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去哪兒!我茫然又焦急地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一切,迫切的希望能有一個人來帶我走。去哪兒都好。可是沒有人。沒有人來帶我走。
我在食堂外的水龍頭那兒用冷冷的水洗自己的臉,那些水拍在我臉上似乎都要結出一層冰。我終於止住了自己的眼淚,回了宿舍。躺在牀上,我打開當初那個裝滿我愛情的盒子,裡面的花都消瘦乾癟了下去,有得花瓣貼在一起,枯萎的樣子讓我又忍不住想哭。我忍住哽咽給小米打電話,電話鈴聲一直循環,最後變成冰冷禮貌的一句:“您好,您撥打地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我躺在牀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閉眼催眠自己睡覺。而眼淚,早已留進了我的髮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