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德淡然道:“很簡單,就是十六個字,堅壁清野,退保大城,集結兵力,決戰翻盤。”
慕容寶吃驚地張大了嘴:“什麼,不迎擊嗎?”
慕容德搖了搖頭:“我軍新敗,士氣未復,連年征伐,人心厭戰,這種情況下,想集中兵力,畢其功於一役,太危險了,如果決戰失利,我大燕必亡。而魏軍這十幾年來幾乎所向無敵,除了先帝親征扳回一陣外,可以說是未逢敵手,他們草原蠻夷,一向以劫掠爲生,可以在戰爭中得到巨大的好處。所以聞戰則喜,這次得了好處,下次一定會主動前來,與我中原王朝農耕之民,不喜征戰,甚至不願意離開家鄉,是天壤之別。”
“所以,如果現在我軍集結,只怕軍無戰心,他們並沒有意識到不得不戰的好處,更是現在體會不到讓魏軍劫掠的悲慘之處,只要我們把糧食集中在幾個核心大城,如中山,鄴城,信都,涿州等地,那每處足以容納數萬兵馬,魏軍是遊牧騎兵爲主,長於野戰,短於攻城,我們可以憑藉這些強大的城防,挫敗魏軍的攻勢,只要守住半年,一年,就算拓跋珪想繼續打,但那些個僕從部落,也是人心思歸了,搶不到東西,卻要消耗實力,這些蠻子是不會願意的。”
慕容蘭跟着說道:“你們的阿德叔說得很對,這回拓跋珪帶了四十餘萬步騎南下,看起來很嚇人,但實際上,也是內部矛盾重重,並不是所有部落都服氣,願意的。尤其是上次大哥的反擊之戰,三萬漠南部落的兵馬,損失一空,象賀蘭部,宇文部等漠南大部,都損失慘重,賀蘭盧一直怨聲不斷,這次本不想出兵,卻是給那拓跋珪親自到了部落,逼着前來的。反倒是漠北的那些柔然,鐵勒蠻子,對此的興趣不小。”
“這些蠻夷,沒有真正地見識過中原的花花世界,幷州之戰,拓跋珪幾乎是唾手可得這裡,把大量的戰利品分給了這些漠北部落,還是優先分配,這些人更加情緒高漲,一路衝破太行關隘的,也是他們,比如於部,爾朱部等,就是出力最多的部落。”
慕容寶恨恨地瞪了慕容麟和慕容農一眼:“這都是你們不能齊心協力,共同抗敵的結果。部隊回來了,大量的糧草輜重卻留給了敵軍,你們知道這樣會讓蠻子多呆多久嗎?”
慕容農慚愧地低下了頭,慕容麟卻說道:“我撤離的時候,可是把雁門和馬邑帶不走的糧倉和武庫裡的東西全給燒掉了,沒有資敵。在草原撤退時也是。皇兄可不要不顧事實啊。”
慕容德沉聲道:“好了,都到了這步了,還要爭個對錯是非嗎?現在我們要想的,是如何能守住河北,守住大燕,你就是吵出個花來,能把幷州奪回來嗎,能用口水把拓跋珪給噴走嗎?”
慕容麟也不敢再說話了,低頭退下。慕容德看向了慕容蘭,說道:“魏軍真的有步騎四十多萬嗎?是包括了部落裡的牧民,婦孺,還是戰鬥部隊?”
慕容蘭淡然道:“如果用我們中原的標準,他是軍隊加上丁男,有四十多萬,這個數字,是不包括跟在後面的部落牧民和婦孺的,因爲草原上幾乎人人都會彎弓搭箭,即使是作爲民夫,輜重,還有奴隸,也是可以戰鬥,所以他們這四十多萬,都可以視爲軍隊,騎兵的數量不下二十五萬,剩下的二十萬左右是步兵,這個數字是我反覆偵察和確認過的,沒有問題。”
慕容寶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哪,我這裡連十萬大軍都沒法一下湊出來,拓跋珪何德何能,四十多萬步騎真的給他說湊就湊?”
慕容蘭嘆了口氣:“你們兄弟在爭權奪利的那些年裡,拓跋珪可一刻也沒閒着,他不停地東征西戰,討伐那些不聽命於他的大小部落,大漠南北,河套草原,幾乎萬里之地,處處是他留下的屍體和京觀。對於歸順他的部落,他非常慷慨,對於與他爲敵的部落,他鐵血無情,上次征伐河套,你們應該見識過他的手段,劉衛辰全族五千多人的屍體,在你們到達黃河時,恐怕還在河裡漂着吧。”
慕容麟嘆了口氣:“拓跋珪確實是毫無人性的冷血屠夫,偏偏這套在草原上吃得開,這麼說來,他是逼迫了全草原的部落都出兵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差不多,三個月前,他的使者跑遍了整個草原,給了各部大汗金箭,要求他們兩個月內,必須在漠南的指定地點集結,這些部落在給征服的時候,都留下了頭人或者是貴族的子侄,在陰山汗廷爲人質,不敢不來,有十幾個不想聽命,舉部落遷移逃亡的小部落,被附近的其他部落直接以叛亂罪消滅,高過大車的男丁全部斬殺,女子則分賞出兵消滅他們的那些個部落,是以無論是漠北還是河套,幾乎所有的部落,都是由頭人或者是世子親自帶上主力,按時來投。拓跋珪出手也大方,只要來的,都厚加賞賜,所以遠來諸軍,都聞戰則喜,即使是那些本來不那麼情願的,也都主動請求先鋒之職了。”
慕容寶恨恨地說道:“這些草原蠻子,本就是狼一樣的畜生,沒有人性,只信奉暴力,拓跋珪驅這些僕從蠻夷爲先鋒,自己的大軍在後面督戰,想用這些蠻子來消耗我們的主力,尤其是甲騎俱裝,等我們精疲力盡之後,他才用主力攻擊,太壞了,太惡毒了!”
慕容德笑道:“陛下的軍事見識提高很多啊。是國之幸事。所以,我們不能上他的當,用現在手頭的精兵主力跟他的這些僕從消耗,需要反其道行之,退保大城,堅壁清野,讓城外的百姓都進大城裡躲避,集中,不想進來的,就讓他們給敵軍洗劫,屠掠,如此一來,河北百姓必然心向我大燕,不會再象幷州那樣投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