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道的大旗之下,姚盛臉色陰沉,前軍的五千多人,一千多填了溝,城牆根下至少也死了六七百,沒有一個人能爬到城頭,有四五百人扔掉手中的兵器,抱着腦袋往回逃,一邊的軍官們想要抽刀喝止,卻往往反而因此而暴露自己,緊接着,就是城頭的強弓硬弩的挨個點名,在這樣的打擊下,一刻鐘不到的功夫,攻城部隊的軍官小校幾乎就都死亡殆盡,整個部隊,也變得一盤散沙,除了還有千餘名狂徒仍然在跟城頭對射,或者是試圖爬城外,幾乎其他還在喘氣的人,都在往回跑了。
姚盛咬着牙,舉起了手中的大刀,沉聲道:“這些叛徒,失去了對天師的敬仰,他們已經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那些妖物,已經不再是我們的兄弟,手足,同道!現在的這些傢伙,已經是邪靈附體,天師有令,要用刀劍,洗清他們的靈魂,贖回他的罪惡!”
所有的站在他身後的天師道衆們,齊聲高呼:“天師在上,斬妖除魔,天師在上,斬妖除魔!”
姚盛一揮手,幾千名教衆從後面走出,半袒着上身,露出半個毛茸茸的胸口,他們都身着紅衣,戴着惡鬼面具,肩上扛着鬼頭大刀,與一般的軍士們截然不同,這些人,分明就是劊子手。
而這些劊子手們,一人提溜着一個婦人或者是小孩子,如同拎着待宰的羔羊,這些人哭喊着,拼命地掙扎,卻哪裡掙得開這些身強力壯的劊子手,更不用說,姚盛身邊中軍部曲,也有不少人上去幫忙,把一些掙扎得厲害的婦孺,給牢牢按住。
回頭狂奔的一千餘名天師道逃兵們,收住了腳步,他們在這些人裡,看到了自己的妻兒,宗教的狂熱褪去之後,剩下的,就是人性的恢復,很多人淚流滿面,甚至直接跪了下來,呼喚着自己妻兒的名字,請求着姚盛網開一面。
姚盛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前方諸人聽令,晉軍狡詐,在城前施妖法,引妖邪上了你們的身,現在的你們,不聽天師號令,忘了自己作爲長生人的本份,天師有令,如果爾等速速返身殺敵,那天師會保佑你們,也會保佑你們的家人平安,若是再退縮不前,那你們的家人,都會先於你們而死!”
姚盛身邊的一個頭目,悄悄地說道:“大帥,天師什麼時候這樣傳令了?”
姚盛猛地一瞪眼:“你懂個屁,我是大帥,是天師的使徒,他的聲音,就在我耳邊迴盪,難道你沒有聽到嗎?這說明你心不誠,我看你也要妖邪上身了!”
那個頭目嚇得連忙縮了回去,哪還敢再說,前方的那千餘名天師道弟子左顧右盼,卻是一時沒人敢動,姚盛一咬牙,舉起大刀,手起刀落,就把身邊靠得最近的一個婦人,斬爲兩截,腦袋如西瓜一樣地在地上亂滾,人羣中閃過一絲怒吼,一個漢子不要命地暴起,撲向了姚盛,剛剛奔出三四步,就給姚盛身前,早已經彎弓搭箭,瞄準着潰兵們的上千中軍弓箭手,射成了刺蝟,他的嘴張了張,流下幾道血注,撲地而亡。
姚盛厲聲道:“看到沒有,這個妖邪,已經佔據了我們長生人的身體,甚至想要傷害到天師的使徒了,你們的膽怯,你們的懦弱,只會讓你們進一步地給妖邪控制,執法隊,準備行刑!”
這一聲令下,嚇得所有跪地不起的逃兵們,全都從地上跳了起來,也不管手裡是不是有武器,一窩蜂也似地向着城牆的方向重新撲過去了,慘叫聲,叫罵聲不絕於耳,城牆前的百步左右,早已經變成了一個屠宰場,這座句章新城,城門是內陷的,如同一個甕城,兩邊的城牆把城門這裡圍成了一個口袋,直接衝向城牆的教徒們,給大量殺傷,打到現在,幾乎沒有人能摸到城門的邊。
姚盛的身邊,一個副將策馬上前,低聲道:“大帥,咱們的這五千前軍,連城牆都爬不上去,而且出現了這麼多逃兵,要不是用家眷作要挾,只怕會動搖全軍的信念,現在是不是收兵比較好?”
姚盛冷冷地說道:“我從來沒指望過他們能攻上城頭,這些人的作用,就是試探城中的防守虛實,再一個,就是要填平那護城溝。”
副將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填平護城溝?這是什麼意思?”
姚盛一指對面的城牆,城牆根腳處,屍體已經堆了有尺餘高,不停地有人還在靠着繩索,軟梯上城,可往往剛向上拱個幾米,就給打落城下。
“看到沒有,句章雖小,但兩邊依山,後面背海,只有正面攻擊,城牆又高又陡,想要直接攻下,很難,最大的弱點,在於城門,這也是劉裕建城之後,特地要用這種內陷型的城門,用兩邊的城牆來保護的原因。但他越是這樣,越是說明城門纔是突破的最好方向,我軍先讓前軍衝擊,消耗他們的體力和弓箭,等會兒再揮次陣一萬人上陣,踩着屍體爬牆,只要能衝上城牆,吸引晉軍主力在城上混戰,我率精銳三千中軍,直撲城門,先斬吊橋,再燒城門,只要城門一破,那劉裕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守住句章了!”
副將哈哈一笑:“原來大帥,早就有計劃了呀,是屬下愚鈍,不能理解您的深意啊。”
姚盛的嘴角勾了勾:“教主,還有二爺和三爺都大破晉軍,立下大功,咱們這一路是前教主的人馬,再不立點功,以後只怕連獨立成軍的資格也沒有了,神教內部,也是能者上,庸者下,擺老資歷是沒用的。這一仗,如果我們擊斃劉裕,拿下句章,那整個神教,都會對我軍刮目相看的,我要讓天下人知道,現在的神教,不止有三兄弟,也有我大帥姚盛!”
說到這裡,他舉起了大刀,沉聲道:“長生人,第二陣,給我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