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劉裕的衝擊,他身後那百餘名猛虎一樣的北府軍老兵,也都居高而衝,他們跟劉裕一樣,直接橫過兵刃,整個人以最快的速度衝下這個山坡,靠着這巨大的衝力,足以碾壓路上所遇到的,所經過的一切妖賊,即使是沒有被刀刃或者是槊尖直接擊殺的妖賊,也會給這巨大的衝力所撞,如同在平原之上,被奔馳的駿馬迎面撞上,直接就倒飛數丈,再次砸倒後面的大批人羣。
這會兒功夫,那些京口民兵們也登上了山頂,慕容蘭已經抄起了一部大弓,對着那些躲過了大木砸擊和居高突擊的天師道幸運兒們,挨個點名,那些在後面好不容易爬起來,想要回頭攻擊衝過自己身邊的北府軍戰士們的妖賊,往往剛剛直起身,就給慕容蘭一箭射穿後背,噴出一口血箭,就撲地而倒。
劉道規哈哈一笑,抽出背上的大戟,高聲道:“兄弟們,衝下去,掃蕩殘敵啊!”
他說着,帶着虎嘯之聲,就撲了出去,而在他的身邊,蠻牛一樣的孟龍符,比他更早一步地衝下,一路疾馳的他,在這衝下去的路上,如同高山速滑,可他手中的大戟連點連擊,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十餘個被他經過的天師道弟子他,被他的大戟生生擊斃,被砍下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滾得滿山坡都是。
京口的這些民兵們,很多都是曾經加入過北府軍,至少也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戰士,絕非其他地方的普通農人可比,他們迅速地結成了軍中的三人,五人戰鬥小組,乘高而衝下,隨着千軍萬馬從山頭衝下,那本來就聲勢頗大的泥石流,規模增加了何止十倍,簡直是可以用山崩地裂來形容。
盧循的臉色慘白,他在船上看着,對面的蒜山,已經幾乎全部是半個山都在塌陷,乘高而下的北府軍猛虎們,掀起了一場巨大的山崩,捲起一股恐怖的泥石流,吞噬着路上所遇到的一切,鬆軟的山坡泥地,讓天師道的劍士們,連站立都是如此地困難,先是面臨着上百根樹木的滾下,緊接着就是北府軍的這些殺神們的衝擊,爲了迅速爬山,他們甚至丟掉了身上的皮甲,跟劉裕這些全身重甲,武裝到牙齒的鋼鐵殺神正面相抗衡,如同螳臂擋車,只這麼一撞,就飛出兩丈開外,不是砸倒一堆自己的同伴,就是撞上山石或者是樹木,撞得骨斷筋折,內臟破裂。
一邊的張猛,牙齒都在打着戰,他不停地搖着頭:“這劉裕,這劉裕是人嗎?他,他是吃了什麼藥,這麼生猛?”
不僅是以兇悍而聞名全軍的張猛,這個船上的每一個人,都是面無人色,宗教狂徒,一旦發現了這世上有自己無法想象,也無法對抗的力量,那心靈上的恐懼,會比一般的普通人,要來得更厲害,一個時辰前還自信滿滿,想着給京口換種的這些道爺們,這會兒全都給嚇破了膽,哪還敢提一個戰字?
蒜山的另一面,列陣于山下的五千天師道衆們,也跟從蒜山後面繞過來的京口百姓們交上了手,劉毅手持大戟,當先突入,百餘名緊隨他的護衛和家丁,都是劉毅多年來形影不離,看家護軍的死士,以勇將趙毅爲首,孟懷玉,劉藩,劉粹等兄弟,如惡虎撲食,殺入天師道的軍隊之中,短兵相接,打得這些本以近身格鬥擅長的劍士們,連連後退。
而那些扛着鋤頭,揮着草叉,甚至手持兩把菜刀的京口百姓,無論男女,都是狀若瘋虎,平時每天的農活,格鬥,角力鍛煉出來的強健體魄,這會兒終於盡顯無疑,即使是打過很多仗的天師道弟子,在這些京口人的攻擊面前,也是絲毫不佔上風,板磚橫飛,菜刀亂砍,配合着那些女人的尖厲嘯聲,不僅讓天師道的劍士們成片地倒下,更是讓後面的人戰意全失,也不顧嚴明的軍令,轉身就是撒丫子逃跑了。
盧循咬了咬牙,正要開口,只見海上漂過來幾根大木,十餘個落湯雞似的人,正扒在這些大木之中,爲首一人,披頭散髮,失魂落魄,正是孫恩,而徐道覆和孫芳兒,盧蘭香則扒着另一根木頭,順着那江山,漂了過來,一看到正在艦首的盧循,這些人就兩眼放光,拼命地大叫:“二弟(哥),快來救我!”
十餘根繩索,綁着羊皮氣閥子,扔到了江面,孫恩和徐道覆等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伸手抓緊了這些羊皮閥圈,給船上的人提了上來,而江面之上,漂浮着數不清的屍體與大木,有些人在水裡拼命地撲騰着,可是隻要一個大浪打來,就給淹到了江裡,再也不掀起半個浪花。
孫恩披着一件盧循親手遞上的熊皮大麾,捧着一個熱乎乎的薑湯碗,身子仍止不住地發抖,而徐道覆剛一上船,就脫掉了身上的溼衣,幾乎是赤着身子,抄起一柄三股鋼叉,就要再向岸上跳去,孫恩咬了咬牙,叫道:“三弟,罷了。事已至此,再戰亦是無用,鳴金,收兵吧。”
徐道覆咬了咬牙:“我們還有十餘萬軍隊,還可以一戰,就這樣撤了,我不甘心,死都不甘心。劉裕是乘着地勢佔了便宜而已,現在我們大不了重新搶灘上岸,我就不信了,他真的是金剛不壞之身!”
盧循勾了勾嘴角:“敵軍氣勢已盛,我軍膽寒,再打只會更吃虧,現在我們戰艦還可以順江而下,直攻建康,劉裕雖然勝了這仗,但已是疲兵,若是奔到建康跟我們打,那又是另一回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又何必爭一時之短長?”
孫恩站起了身,直接走向了船艙:“留後續艦隊在這裡接應岸上的兄弟,投石發弩炮掩護撤離,主力艦隊現在就開拔,去建康!”
徐道覆恨恨地把鋼叉往船上一插,看着仍然在岸上,如猛虎一樣左衝右突,在天師道的潰軍之中廝殺的劉裕,咬了咬牙:“劉裕,咱們沒完,下次再分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