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風急得脹紅了臉,正要開口,劉裕微微一笑:“沈丘魁,你可能有所不知,打仗的時候,劉長史是管軍中後勤的大長史,可是仗打完了,都要裁軍回鄉了,你看,你當了丘魁,他也回家當了醫官。你送到原來大軍的信,就給轉到了劉長史這裡,我們幾個,就是這回大帥派來護衛劉長史的。噢,現在應該叫他劉醫生了。”
沈木風激動地點着頭,說道:“大,大兄弟,你說的實在是太好了,胖,劉醫生,還是感謝你來了這一趟,鄉親們,你們都聽到了嗎,劉醫生不僅會治病,還可以和現在的大官說上話,你們有啥委屈,跟他說就行啦。”
陸老三咬了咬牙:“那我可就說了啊,胖醫生,既然咱們沈大哥信你,那我們都信你,你覺得說的好的,就跟大官反映反映,要是覺得不能提的,就不用說了。哪怕讓咱有個出氣的機會,也是好的。”
劉穆之笑着走到了大樹下面,兩腿盤起,席地而坐:“好啊,我今天來就是聽聽大家夥兒的意見的,你們有什麼委屈,但說無妨。”
沈木風連忙跑上來,企圖要扶起劉穆之:“哎呀ꓹ 胖長,胖醫生ꓹ 這地上髒,你怎麼能…………”
劉穆之笑着擺了擺手:“木風啊,以前我們行軍打仗的時候ꓹ 睡爛泥地都是常事,這算什麼。你不會真以爲我當了醫生ꓹ 就成了個講究人,一塵也不能染了吧。”
沈木風不好意思地站在了一邊ꓹ 而一羣人很快都圍了過來ꓹ 劉穆之的舉動,天生讓他們覺得非常有親和力,他們也真相信了,這個胖子並不是什麼大官,而是象個兄長一樣,願意傾聽他們說話的。
一個黑臉瘦子,名叫李啓之ꓹ 高聲道:“胖醫生,朝廷讓我們來這裡種地ꓹ 真的會保護我們嗎?”
劉穆之的眉頭微微一皺ꓹ 轉而笑了起來:“這位兄弟ꓹ 爲何要這樣問啊?難道ꓹ 現在朝廷沒有派兵保護你們嗎?無論是廣陵城還是江北的其他地方,朝廷都有兵馬保護你們。”
他說着ꓹ 一指沈木風:“象沈丘魁ꓹ 以前也是當過兵ꓹ 打過仗的,些許小毛賊ꓹ 要是敢來,他帶上村裡十幾個壯漢子就能打退。對吧,木風。”
沈木風哈哈一笑:“十幾個小毛賊我一個人就能打跑,不用其他後生。不過,這些年,我可是一直按軍中的那套練法,來訓練村裡的後生呢,二狗,四麻子,李大,李二,都出來給胖醫生看看你們的本事。”
六七個年輕人準備站出來,劉穆之笑着擺了擺手:“好了好了,我相信木風你的訓練,既然村裡有年輕人們練過,我記得這次移民江北時,也給每個村發了十套皮甲,五把刀,三根矛,六張弓箭,兩面盾牌。有這個裝備,小賊來了,根本不是對手,那你們擔心什麼呢?”
那個叫二狗的年輕人,眉頭有一塊綠豆大小的黑痣,一邊抓着腦袋,一邊問道:“可是,可是要來攻打我們的,不是什麼小賊,而是胡虜啊,聽說,那個什麼慕容氏的南燕,可是有上百萬的兵馬,光騎兵就有四十萬呢。整個江北,好像還沒這麼多人呢。”
劉穆之笑了起來:“是誰跟你說這些的啊,二狗兄弟。”
二狗眉飛色舞地說道:“起碼有三個人都這麼說了啊,有從北邊回南邊的其他村民戶,還有說書的,還有個是賣針線的小販子。”
劉穆之的眉頭一皺,與劉裕對視一眼,說道:“有沒有一個四十多歲,個子中等,膚色比較黑,留個山羊鬍子的士人,跟你們說這些?”
二狗的臉上閃過一絲迷茫,與其他的幾個村民互相看了看,還是搖頭道:“沒有,你說的這個人,從沒有見到過。跟我們說這些的,都是些普通的販夫走卒,不是讀書人。”
劉穆之眼珠子一轉,笑了起來:“既然是普通的百姓,那怎麼可能知道這些事?南燕是慕容氏所建立的,確實有個十幾萬兵馬,但要說擁兵百萬,騎兵幾十萬,那就是吹牛了啊。那南燕佔的不過是齊魯之地,一個青州而已,地方也就跟江北六郡差不多,哪來這麼多兵啊?”
那個叫四麻子的,是個紅臉壯漢子,年約三十多,胳膊上紋着兩頭熊,看起來愣頭愣腦的,他左臉上,有四顆麻子,看起來格外地醒目,嚷道:“可是,可是這慕容家的騎兵,聽說天下無敵,連以前的桓溫大將軍,帶了我們大晉的十萬大軍北伐,都給打敗了,還有以前的殷相公,褚相公,也是給這些姓慕容的打得很慘。對啦,我們在吳地的時候就知道,就連謝安謝大相公,還有謝玄謝大將軍,還有橫掃天下的北府大軍,他們也給這些姓慕容的打敗了。沈大哥,這回我沒吹牛吧。”
沈木風氣急敗壞地說道:“那些,那些不完全是你說的這樣,是慕容氏使詐,佈下陷阱,用火攻,這個不算,打仗,就是得…………”
劉穆之擺了擺手,阻止了沈木風繼續說下去,他平靜地說道:“四麻子兄弟,你說的沒有問題,慕容氏的騎兵,確實是天下精兵,我們大晉多次北伐,也是敗在他們手中,這點上,不是謊言。”
四麻子哈哈一笑:“這就是了嘛,要是連北府軍都輸給他們了,那我們…………”
劉穆之微微一笑:“可是沈丘魁說的也是事實啊,那次北府軍的鄴城之敗,不是正面戰場上輸的,是給他們設了埋伏,放火燒了我軍,這才輸的,這說明他們已經沒有正面跟我們對抗的實力了。”
說到這裡,劉穆之頓了頓,說道:“十幾年前,鄴城之敗後,慕容氏的西燕鐵騎,想要犯我中原,奪我洛陽。我們現任的劉裕劉鎮軍將軍,帶了幾千老兵,奔赴洛陽防守,幾萬西燕鐵騎,幾乎被我們一戰而全殲,從此慕容氏再不敢打兩淮江北的主意,不然的話,你們現在耕作的這地方,又怎麼會安全呢?”
說到這裡,他一指身後的劉裕:“這個劉大劉護衛,就是參加過當年這仗的,他最清楚慕容家騎兵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