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的臉上肌肉跳了跳,眼中兇光一閃:“原來,你是看中了我身後的事,是希望我早點死,好讓大魏的江山基業,落在你和你兒子的手中?”
賀蘭敏咬了咬牙:“拓跋珪,你就是建立再大的基業,也終會有歸於塵土的一天,看看慕容垂吧,這個你此生最大的敵人,無法戰勝的敵人,最後也倒在了歲月的面前,就是因爲他安排不好自己的身後之事,這纔會家毀國亡,一世英名,毀在自己的兒子們手中,難道,你想走他的老路嗎?”
拓跋珪冷笑道:“他可是七十多歲死的,而我現在纔剛過四十,你現在就跟我說這個,是什麼居心?”
賀蘭敏哈哈一笑:“慕容垂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在大力培養自己的兒子慕容令了,對他傾注了心血,也讓慕容令跟他一樣優秀,若不是慕容令早死,讓本來沒得到培養的廢物慕容寶上位,又怎麼會引發後來的悲劇?拓跋珪,這個江山不是你一個人的,也有我的一份,有你的部下將士們每個人的一份,你不能因爲無端的猜忌,就放棄對繼承人的培養。這些年,等於是我在幫你培養阿紹,讓你的大業後繼有人。現在,你身邊只有他一個兒子,難道讓他領兵打仗,都不肯放手嗎?”
拓跋珪的眼中光芒閃閃:“你想讓他先掌軍,再結交衆將,建立自己的勢力,以後就可以跟我分庭抗禮,甚至步步奪權,對不對?”
賀蘭敏輕輕地嘆了口氣:“阿珪,不要總把人看得這麼壞好嗎?你總有老去的一天,不可能永遠親征,永遠打打殺殺,我們草原各部,男人到了四十以後,會衰老得很快,你自己現在的身體也清楚,我如果圖謀你的基業,就憑我這麼多年一直在給你開藥,照顧你的身體,難道我害不了你嗎?現在你只有阿紹一個兒子在身邊,就算你不讓他領兵,他早晚也會接替你的位置。我請你給他帶兵的機會,哪怕不是主帥,而是作爲皇子隨軍,也總是學習戰爭吧,你在他這個年紀時,已經是統帥千軍萬馬的人了,我希望,我希望他能跟你一樣威武雄壯!”
拓跋珪一動不動地看着賀蘭敏,久久,才搖了搖頭:“阿敏,我們曾經也相愛過,爲什麼會弄成現在這樣,夫妻之間,父子之間如同仇人,爾虞我詐,你死我活?難道,這就是你要對我的報復嗎?”
賀蘭敏幽幽地嘆了口氣:“也許,這就是天意使然,讓我們得到常人不敢奢望的權勢富貴的同時,也讓我們失去了愛情,親情。曾經的你,是少女時的我所崇拜,敬仰,愛慕的。即使到了今天,那份感情,也仍然時不時地涌上心頭,如果不是愛你至深,我又怎麼會對被你拋棄這樣憤怒呢?但就算如此,我還是爲你生兒育女,還是把阿紹培養得跟你一樣,這份情意,你看不出來嗎?”
拓跋珪搖了搖頭:“我把你丟給了敵軍,沒有立你爲後,消滅了你孃家的賀蘭部落,甚至冷落你們母子這麼多年,你還不恨我,還對我有愛嗎?”
賀蘭敏的眼中淚光閃閃:“阿珪,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可控制地愛上了你,我背叛了我的部落,把我最寶貴的第一次獻給了你,甚至冒着巫女身份給戳穿,受那烈火焚身的瀆神極刑的風險,就是因爲我愛你,這不是因爲權勢,不是因爲圖你什麼,就是因爲我喜歡那個堅強,勇敢,不畏一切,能用自己的機智戰勝強敵的少年!”
拓跋珪半晌無語,看着賀蘭敏的眼淚在臉上成行,他擡起了手,輕輕地去擦拭起賀蘭敏的眼淚,聲音中透出一股溫柔:“原來,你對我是付出的真心,我還以爲,只有當初少年的我,還會相信愛情,而你對我,只是想借我拓跋氏少主的身份,爲你們賀蘭部的崛起而找一個靠山,又或者,是想擺脫這種名爲巫女,實爲人質的命運。”
賀蘭敏緊緊地咬着嘴脣:“賀蘭部拋棄了我,把我一個人扔到了獨孤部,當你所說的這種人質,我恨我爹,恨我的哥哥,恨他們拋棄了我,阿珪,你總是以爲我是爲了賀蘭部,其實,我從來不是爲他們,自從跟了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全部,你就是我的唯一,你就是我的整個草原,整個天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
拓跋珪輕輕地用手指托起了賀蘭敏的下巴,他的虎目之中,也泛起了淚光:“也就是說,直到今天,你做的一切,也是爲了我,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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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敏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你拋棄了我們母子,我對你的愛,對你的情,甚至對你的恨,也轉移到了阿紹的身上,在我看來,他就是當年的你,我一步步地教他成長,教他權謀,教他兵法,派最好的武士教他武藝,就是爲了他能和你一樣優秀,只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你這一生的奮鬥,才能繼承你的基業。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要影響我們的孩子,更不要影響你大魏的江山。阿珪,拓跋嗣不是能繼承你大業的人,他已經爲了你殺了他娘,轉而對你產生了怨恨,只憑這種婦人之仁,就成不了大事。”
拓跋珪的聲音轉而變得冷酷,透出一絲殺意:“如果我改立阿紹,那按我定的規矩,就得殺了你,即使是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賀蘭敏睜開了眼睛,神色變得堅毅,一如她決絕的語氣:“殺母立子,這是你多年前就定下的規矩,也正因此,我從小就教育阿紹不要顧念無用的親情,哪怕你每次過來摧殘我,欺負我,我都會讓他在一邊看着,不是爲了讓他恨你,而是要讓他明白,這個世上,女人的命,永遠是掌握在自己男人的手中,哪怕是你讓我死,我也只有含笑接受。他早就爲此做好準備了,如果你改立他爲太子需要殺了我,那我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說到這裡,她一拉自己的領口,露出了潔白瑩玉的粉頸,閉上了眼睛:“你現在就可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