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的那個白麪微須的書生,正是當年慕容蘭在鬱州之戰時所救的天師道中的機關術大師張綱,這些年他在南燕,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地鑽研那些木甲機關術,終有所成,而這次,王妙音和劉穆之所偵察的那些被厚重幕布覆蓋着的秘密武器,也正是他最新研發的戰爭機器。
聽到這裡,張綱哈哈一笑,眼中閃着興奮的光芒:“我的家人當年都在戰亂中給北府軍亂兵所殺,惟有老母存活,既然神教保護不了我的家人,那這大燕,就是我的家,我的國,我等了十年,就是爲了等這樣一個報仇的機會,而今天,機會來了。國師,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黑袍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那就按事先的計劃,上陣吧,你記住,整個大燕,還有這十萬將士,都是你的強力後盾,北府軍再強,終究不過血肉之軀,用你的殺戮機器,爲剛纔慘死的將士們報仇吧!”
張綱向着慕容超和黑袍行了個禮,然後頭也不回地就下了城樓。
段暉的眉頭一皺:“國師,不是我信不過你,實在是這北府軍着實兇悍,劉敬宣的前鋒部隊就算沒有大車,比這種戰爭機器的互射,只怕也不會輸給任何人,這個張綱從沒上過戰陣,書生一個,就靠對着些圖簡殘片,成天弄些奇技淫巧的玩意,真的好使嗎?”
黑袍微微一笑:“讓他試試唄,養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爲了這一天嘛,劉裕能擋我軍鐵騎的衝擊,靠的無非就是那些我們平時看不上的大車和盾板,稍加改造,就有如此威力,更不用說張綱的那些個發明,可不是死板的玩意啊。”
說到這裡,黑袍的眼中冷芒一閃:“十年前鬱州之戰時,他的木甲機關就有很大的作用了,若不是劉裕用計,那一戰勝負如何,只怕還不好說,這一次,我相信張綱會給我們更大驚喜的,就算他失敗,無非是損失些木頭玩意罷了,於我大軍又有何損失呢?”
慕容超冷笑道:“這些個漢人,也就這點本事了,面對面的打仗不行,只能靠這些小玩意來想歪心思。不過,張綱在廣固設計城防的飛弩和拋石機,朕倒是看過,確實有點東西,但願他這回不要讓朕失望。國師,兩翼的騎兵先撤下來吧,既然你已經試出敵陣,也不需要…………”
黑袍冷冷地說道:“不,兩翼不能撤,還要繼續給晉軍壓力,尤其是左翼,不能讓他們把這些八牛弩就這樣轉移到前鋒,就是再用人命填,也得拖上一個時辰。傳我帥令,左軍步兵的韓卓,帶他的兩萬臨淄軍隊增援賀蘭盧,告訴他一句話,現在不許退,繼續衝擊晉軍車陣。”
段暉的臉色一變:“國師,剛纔都打成那樣了,全軍將士都看得到,只怕韓將軍他…………”
黑袍一指大旗上,公孫歸那顆還睜着眼睛的腦袋,冷冷地說道:“全軍將士也看得到他,知道不遵帥令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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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韓將軍的兄長韓範,可是齊魯大族,當朝重臣,當年陛下新登基時,同爲齊魯大族的封氏作亂,想要擁立慕容鍾爲帝,就是韓卓率了兵,親自去剷除了封氏一族在北海的餘黨,他很清楚,這一戰要是大燕戰敗,他韓家所有的榮華富貴,他們兄弟的性命,都會不保,當初怎麼下狠手殺的別人,以後就會給同樣清算。”
慕容超滿意地點了點頭:“國師所言極是,韓尚書和韓將軍一向忠心於國,現在是拼命的時候了,他們不會退縮的。只是這攻車陣的戰法…………”
黑袍沉聲道:“不要強攻大車,想辦法用套索捆住車轅,或者是捆住車上的盾牌,剛纔我看到騎兵衝擊時,有套索騎兵用這招拉飛了一些盾牌,效果還是不錯的,攻擊時散得開一點,不要擠成一團,這樣晉軍的弓弩,尤其是八牛弩也未必能造成太大的傷害,我們攻車陣不容易,他們想攻出來也同樣困難,就這樣相持即可,對了,派盾牌手頂在前面,以互射爲主,找機會拉掉大車和盾牌,這一戰,我不求他們能破了這晉軍車陣,只要把晉軍左翼的兵馬,尤其是八牛弩,拖在原地,不讓他們支持前鋒就行。”
段暉點了點頭:“明白了,我親自去傳令。”他說着,嚮慕容超也行了個軍禮,迅速離去。
黑袍的嘴角邊勾起一絲冷笑,對着慕容超低聲道:“陛下,此戰先儘量消耗這些外姓部落和漢人的兵馬,我們慕容氏的本族甲騎,還是得留在最關鍵的時候再用,張綱應該能有所作爲,而現在,臣需要秘密離開一會兒了。”
慕容超的臉色一變:“國師,你這是…………”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一指前方的晉陣:“劉裕極擅長用兵,他的前鋒故意不留車陣,顯然是希望我軍在這裡投入重兵和主力,我用張綱的木甲部隊強攻這裡,一來可以節省兵力,二來出其不意,我相信會造成敵軍的重大損失,逼其用中央的預備兵馬增援前鋒,甚至,抽調兩翼的兵馬。”
慕容超的雙眼一亮:“國師的意思,敵軍的弱點,是在…………”
黑袍冷笑道:“不錯,我盯着很久了,晉陣的弱點,我相信是在後軍無疑!”
“劉裕狡猾,他的兵力不到我軍的一半,所以主動放棄大營,以退爲進,作出一副強攻臨朐的模樣,就是想速戰速決,利用新來之時,士氣高昂的機會一舉打垮我軍。但他因爲兵少,無法分兵防守大營,所以乾脆擺了這麼個車陣,抱團前進,他的兩翼確實堅固,前鋒我相信也不容易突破,但他的後方,還可能留下重兵嗎?我不信!”
慕容超哈哈一笑,猛地一拍手:“妙啊,國師真的能一下猜中劉裕的心思,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