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南勾了勾嘴角,說道:“能看出什麼端倪呢?”
劉裕看着慕容南:“你說有急事來找我,該不會是謝相公那裡已經有了指示了吧,說吧,此事他準備如何處理?”
慕容南笑道:“你還真是聰明,好吧,你猜得不錯,謝家那裡飛鷹傳書已經來了,而我來找你,正是爲了此事。”
劉裕咬了咬牙:“讓我來猜猜謝相公的處置辦法,是不是此事不再追究,朱家兄弟交給桓伊自己處理,聯姻之事作罷,讓我們護送劉婷雲回建康城?”
慕容南搖了搖頭:“不是我們護送,是讓桓玄護送。”
劉裕的臉色一變:“讓桓玄護送,這是爲何?”
慕容南笑着看向了劉裕,眼中流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深意:“你說呢?”
劉裕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這次謝相公沒有追究此事,但是心知肚明,就是桓玄出手,破壞了兩家的聯姻,所以,爲了避免以後桓家再次搗亂,讓桓玄回京,由自己控制起來,等於手上多了一個人質,以制約荊州桓家。”
慕容南笑道:“聰明,不過,你覺得桓衝會給這個侄子牽着走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再怎麼說,桓玄也是桓溫生前親自立的世子,桓衝畢竟只是以弟弟的身份代管荊州,桓玄成年之後,還是要還給他的,不然的話,荊州的人心不附,會出亂子。”
說到這裡,劉裕嘆了口氣:“聽那桓玄的意思,好像也有點擔心桓衝以後不會把荊州還給自己,所以他是希望我爲他一個人,而不是爲桓家效力。也許這次,是桓玄個人的決定,在這裡挑事,並非是桓衝的授意。”
慕容南點了點頭:“你說的很對。所以謝安要桓玄去建康,也是想把這個不安份的傢伙給控制起來,免得破壞抗秦大局。”
劉裕正色道:“那桓玄帶的這三千人馬怎麼辦?”
慕容南笑道:“謝相公說了,讓朱綽將軍繼續帶他們回荊州抗秦,而桓玄則帶少量護衛,送劉婷雲回建康即可。此事他會跟桓衝打招呼的,想必桓玄也不敢違反。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這樣,桓玄自行其事,那桓衝這個時候不會讓他回荊州。”
劉裕點了點頭,鬆了口氣:“其實,如果桓玄不在,這三千人馬倒是守衛壽春的助力,不過,我想他們也不會聽命於別人的指揮,還是算了。對了,慕容兄弟,這次聯姻失敗,壽春是不是準備放棄了?”
慕容南搖了搖頭:“不,謝相公的信裡說了,壽春必須按原計劃駐守,即使是桓伊不派援軍,我們也要守下去,胡彬將軍的五千軍隊已經在集結,三天後就能到達壽春。”
劉裕的臉色一變:“三天?是不是晚了點?淮北那裡可能直接棄守,秦軍的鐵騎,也許一天就能到達壽春城外。”
說到這裡,他勾了勾嘴角:“而且,那楊秋的兩千人馬,不是已經來了麼,只怕他們就是爲秦軍打前站的!”
慕容南微微一笑:“這些不是你要考慮的事情了,謝相公說了,你和王姑娘,還有我的這兩百部下,也可以回廣陵了。”
劉裕咬了咬牙:“不,這不是回廣陵的時候,既然謝相公說了要守護這裡,那我就應該留下來盡一份力纔是。”
慕容南的臉色一變:“劉裕,你瘋了?這壽春能守?城中兵馬不過兩千,光城外的氐人兵將就有兩千多了,不用秦軍大兵前來,只怕這壽春都守不住,你一個人,再加我這兩百多人,又能做什麼?”
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先解決掉城外的氐軍,再加固城防,決一死戰!”
慕容南冷笑道:“解決?說的容易,你怎麼解決?城中的步兵不堪大用,我這兩百精騎不會在這種無謂的戰鬥中作徒勞的消耗,你自己一個人殺光這兩千多敵軍嗎?”
劉裕微微一笑:“不,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決掉這個問題。”
說到這裡,劉裕長舒了一口氣,大步向着巷子外走去:“好了,慕容兄弟,多謝你陪我聊了這麼多,現在我要去見徐將軍了,也許,還可以見桓玄最後一面呢。你護送着妙音回廣陵吧,這並不是你的戰爭,我沒權力讓你留下的。”
慕容南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劉裕遠去的身影,緊緊地咬着嘴脣,久久,當劉裕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處時,他才搖了搖頭:“你一定是瘋了!”
壽春,刺史府。
一個四十多歲,全身上下俱是甲冑的將領,正坐在大案之後,眉頭深鎖,大廳之上,除了他以外,只有站在案邊的徐元朗,同樣是眉頭深鎖,案上的燭光,隨着輕風的拂過,在微微地晃動着,映着兩人的愁眉苦臉,相對無言。
久久,那坐在刺史案後的將軍,才嘆了口氣,擡頭道:“元朗啊,只怕這壽春城,是無法防守了,也不知道刺史大人的撤退命令,爲何此時還不到!”
徐元朗看着這個將軍,正是那壽春守將,他的哥哥徐元喜,他勾了勾嘴角:“阿兄勿急,畢竟事發突然,刺史大人大概還要弄清楚情況才能定奪,畢竟壽春是淮南重鎮,不可輕棄的!”
徐元喜恨恨地說道:“不可輕棄也得派援軍來防守啊!現在兵不過兩千,光城外的氐軍就不下兩千了,萬一他們心裡有鬼,只怕不用秦國大軍來,就可以攻下壽春城了。”
徐元朗的眉頭一皺:“那怎麼辦?附近的援軍只有剛出發的朱綽所部了,他們才走半個時辰,要不要現在追回來?”
徐元喜沒好氣地說道:“人家是荊州軍,哪會聽咱們的。實在不行的話,咱們乾脆就先撤好了。那個劉裕不是喜歡逞英雄嗎,乾脆就讓他斷後守城!”
劉裕的聲音在門外平靜地響起:“卑職正有此意,不過,根據大晉軍令,無上司命令,棄城失地者斬,還請徐將軍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