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冷笑道:“希望?你們除了裝神弄鬼,神神刀刀,再弄些女子去滿足那些色中餓鬼的需求外,還能做什麼?難道就靠着你們的那個天人交合儀式,就給人希望了?我呸。”
盧循笑着擺了擺手:“寄奴啊寄奴,你對我們還真是不瞭解。咱們天師道起源於漢末三國時期,最早的教主,是曾經雄居漢中一帶的張魯,而當時的神教,又叫五斗米教,知道這意思嗎?”
劉裕點了點頭:“我聽瓶子他們說過,入教之時人人要交五斗米,有困難的時候教友會互相幫助,可是這五斗米能解決什麼?”
盧循冷笑道:“劉裕,有句話叫飽漢不知餓漢飢,也許在你看來,五斗米也就幾天的飯,但對於荒年的教友來說,那可就是救命的糧食。有了這東西,就可以讓他們活下來,要知道,官府和那些個世家大族,很少有好心的,碰到荒年更是橫徵暴斂,變着法兒地要這些農民破產。”
劉裕奇道:“不會吧。我在京口當里正的時候,朝廷可是有明確的法令,一旦荒年欠收,往往會減免稅賦,哪會加重盤剝呢?”
盧循嘆了口氣:“那是因爲你們京口之地實在特殊,要知道,自東晉建國以來,原則上是不許來自北方的流民過江的,派的就是這些人難以管束,更怕他們來江南發展,奪世家大族的地盤。”
“但是爲了不至於讓北方南下的流民失去希望,又特地網開一面,以京口之地作爲在北方立功的流民,或者是南下士族的居住地,這裡多是北方僑民,更是天生徵募勁卒的來源之所,所以自從郗鑑鎮守京口,建立北府以來,這裡就是一個特殊之地,官吏不是象其他地方,由長官的家丁部曲充任,而是由劉裕你這種北方流民的後代來管理,都是鄉里鄉親,自然也不忍心做那虎狼之事,對吧。”
劉裕喃喃地說道:“難道別的地方,都是象刁家這樣的人在當父母官?”
盧循點了點頭:“東晉的天下,多數地方都是如此,世家高門也許還要講點吃相,但是刁逵這種二三流的家族,貪起田產,就是毫無底線了,他們爲官一任就拼命搜刮,遇上荒年更是剋扣朝廷的救濟,甚至假傳皇命,加租加稅,就是要逼得這些百姓們家破人亡,賣身給世家大族爲奴,要不然,那些王謝世家們,動不動地僮僕成千上萬,又是怎麼來的?”
劉裕咬了咬牙:“我還是不信,起碼謝家,我所認識的謝家不會這樣,他們絕不會跟刁逵這樣的人聯手的!”
盧循哈哈一笑:“絕不會?寄奴,你也是成年人了,別天真了好嗎?你也不想想,當初你給刁逵設計陷害,快要打死的時候,謝家是怎麼救的你。人家拿出了一個廣州刺史的位職,才換了刁家對你收手。你以爲以前沒做過這種交易?東晉的天下,一州一郡,在謝家手裡,都可以成爲籌碼,要是真象你想的這麼嫉惡如仇,以謝家執政二十年的本事,還會有刁家的存在和壯大?”
劉裕很想反駁,但知道盧循說的都是事實,他的心裡也開始動搖了,頭上也開始沁出顆顆汗珠,,沉默不語。
盧循看着劉裕,嘆了口氣:“寄奴啊,破壞你心中美好的東西,是有些殘忍,我當年也曾經跟你一樣,心中充滿了美好,直到我走遍大晉天下,知道了世態炎涼,虎狼當道之後,這個希望才破滅了,謝家可以對你友善,因爲你能打,對他們有用,但是沒你能打,只會種田的那些農夫村婦們,謝家就會是另一副嘴臉了。如果你不信我說的話,打完這仗,你可以在大晉四處走走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劉裕咬了咬牙,沉聲道:“這事我自會去查實,但是就算如你所說,大晉也會保留象京口這樣的地方,以後把京口這種地方,擴大到越來越多的地方不就行了。謝家能爲了抗秦而散出自己的僮僕佃戶從軍,以後爲了北伐也一定可以做到這點。盧循,你加入天師道,存心不軌,你們天師道想通過王國寶這種奸邪之人往上爬,難道又是什麼好人了?要是你們掌了權,會比現在更糟糕!”
盧循微微一笑:“你這是對我們神教的偏見。寄奴啊,我走遍天下,最後還是入了神教,你不會覺得我是因爲那些個天人交合儀式,或者我盧家缺五斗米纔會入的吧。我入神教,說白了是因爲在神教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一種真正同情底層草民的善良,這點你可以回頭問問你的好兄弟檀憑之和魏詠之去。”
劉裕冷笑道:“他們早就跟你們斷絕關係了,還會說你好話嗎?盧元龍,不要自作多情了。”
盧循笑着擺了擺手:“劉寄奴啊劉寄奴,,你這回又錯了,檀憑之,魏詠之他們絕不會離開神教,真要離開,早把名字改了,把那個之給去掉。他們現在之所以跟我們立場相對,是因爲你的原因,因爲他們甘心認你當大哥,覺得神教一次次地想要害你,所以才站在你這一邊,如果沒有你,他們一定會回神教的。”
劉裕睜大了眼睛,沉聲道:“這不可能,他見過你們做的那麼多壞事,怎麼還會跟你們一路?”
盧循冷笑道:“但他們從神教得到的幫助更多,沒有我們,他們怎麼可能順利南下,又怎麼可能見到你?要知道,他們家在北方,受盡了胡人的欺負,不靠着神教的解衣相助,又是怎麼撐過這麼多年的?劉寄奴,是你害得你的兄弟現在處於兩難境地,明白嗎?”
劉裕咬了咬牙:“他們的想法我自會去問清楚,先不說,盧循,你說來說去,靠施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人心了?你們只不過是想借此機會奪權自立罷了,以爲我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