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九州誠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拿上車鑰匙和斷刀。
“主公,吾等要去何地?”源義勇晃動刀身,發出鳴響。
“給你登記備案,再給你配一把刀鞘。”九州誠踏上卡車,將它丟到副駕駛座上:
“坐着別動。”
斷刀在座椅上翻滾了兩圈,驚歎道:“這便是主公的兵器嗎?當真是令人生畏。”
“我的兵器?你說這輛車嗎?”九州誠反問。
“沒錯!吾醒來之後便總能在街道上看見這種鐵皮走獸,沒想到竟然是汝等人類的兵器!”斷刀讚歎不已:
“人類真是恐怖如斯,居然能夠駕馭如此強悍的兵器,還將它們堂而皇之地開上街道!”
“不是.這玩意叫車,是代步工具,不是兵器。”九州誠有點尷尬地解釋。
“車?”斷刀好奇地立起身子:“車不是要用馬匹來拉嗎?”
“.”九州誠用力打着方向盤,無奈地深吸一口氣。
去往陰陽寮的路上,九州誠和這隻斷刀靈講了一下現代的基本常識,這纔將誤會解開。
到達目的地後,九州誠將卡車停在了陰陽寮員工專用的地下停車場。
就在他準備下車時,一輛閃着亮燈的跑車停在了他不遠處的位置上。
“喲,好巧啊清宮小姐!”九州誠主動對跑車司機打招呼。
“本來就約好這個時間碰頭,沒什麼巧不巧的。”清宮伊麗莎一隻皮靴踏出車門,發出清脆的蹄響。
此時已是下午五點,兩人約好這個時間在陰陽寮見面,一起去彙報任務並且協商酬金分配。
兩人各自在門口刷了一下卡,並肩走入電梯。
“.”狹小的電梯廂間正在持續下落,兩人沉默不語,似乎找不到什麼話題。
九州誠稍微看了一下手機信息後便收進口袋,說道:“第一次任務這麼順利,多虧了伱的指導。”
“哦,你也不賴,以後應該能做出不錯的成績。”少女毫無感情地應了一聲。
“就是不知道下個任務會怎麼樣。”九州誠轉頭看向少女:“我們還會繼續組隊嗎?”
“新人培訓已經結束,你和我沒關係了。”清宮伊麗莎輕輕回眸:
“你最好找幾個靠譜的同行組隊,而不是跟我。”
“這樣啊”九州誠一手插兜,一手握刀:
“就是之前帖子裡看到的那樣,你的家族不允許你組隊?”
“這種事情就不必明知故問了。”清宮伊麗莎輕哼一聲:
“我在路上看見清宮家的車了,說不定就是來找你的。”
“我還是搞不懂你們家的做法。”九州誠輕撓了撓頭,有些不解:
“明明你和家族鬧掰了,可他們依舊供你上學,送你跑車,還給你這麼多零花錢到頭來只是禁止你和其他除靈師組隊?”
“哼,只是爲了面子罷了。”清宮伊麗莎流露出不善的目光:
“「堂堂清宮家居然連撫養未成年孩子的責任都不肯履行」,這個消息要是傳到其他名門耳朵裡,可是會被恥笑的.”
“但是讓我在除靈行業裡被孤立,就沒人會評頭論足了,甚至還會贊同清宮家的做法。我在圈子裡就是個異類,離我遠點反倒是對大家好呢~”
她輕蔑地乾笑一聲,口吻中帶有一絲怨氣,卻不知是在向誰發火。
“我明白了,你們家暗中唆使同行孤立你,讓你無法快速完成委託只是次要目的。他們主要是爲了從心理上壓迫你,消磨你的自信心。”九州誠遺憾地晃着腦袋,分析道:
“我不知道你以前是怎樣的人,但你現在的性格很彆扭,你自己沒察覺到嗎?”
“.”清宮伊麗莎又瞥了他一眼,視線很快就轉向數字不斷減小的電梯屏幕上:
“不關你的事,我也不會如他們所願。”
兩人又聊不下去了,好在電梯也及時停了下來。
鐵門從兩側打開,他們並肩走了進去。
“辛苦了,恭喜你們完成【狩伎刀】的委託!”這次接待他們的是一個穿西裝的中年女性:
“請隨我來會議室登記任務報告!”
兩人來到一間辦公室,分別填寫了幾張表格,又像做筆錄般講述了一遍任務經歷。
半個小時後,女接待員收起厚厚一沓文件,對兩人深深鞠了一躬,態度很誠懇:
“梅吉辛小姐,紅中先生,感謝你們的努力!積分會在兩個小時內到賬,酬金則在月底和基礎工資一併發出。”
九州誠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發酸的大拇指:“怎麼做完委託還要填這麼多確認表格?”
“習慣吧,以後都是這樣。”清宮伊麗莎扭了扭被薄襯衫包裹的細瘦腰肢,發出喀啦啦的脆響。
“等我月底發工資了,我把買車的錢還給你。”九州誠忽然說道。
“我都說了不用,別自作多情了。”清宮伊麗莎站起身,嘴角揚起了難以察覺的弧度:
“看你把妖怪撞成泥還挺好玩的,就當是花錢買一場餘興節目好了。”
“不,這筆錢我無論如何都會還給你的。”九州誠也站起身來,堅持道:
“我不會白白欠你人情的。”
“都說了叫你別自作多情。”少女則不耐煩地甩甩手,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
“再見了紅中,以後裝作不認識我就行,別和我打招呼。”
“對了,”九州誠盯着她清瘦的背影,又問道:“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的朋友嗎?”
“.”清宮伊麗莎忽然頓住腳步,愣了一下。
嘎吱——!
辦公室門忽然被打開了,兩人不由得將目光看過去。
“下午好,兩位都在啊~”走進來的是一位寸頭的中年男子,西裝領帶筆挺,微藍的眼瞳裡有種商務人士特有的智慧。
這位商務人士向清宮伊麗莎微微俯首,語氣謙和:“好久不見,清宮大小姐。”
“哦,你就是他們派來的說客啊~”少女輕佻地一笑,靠着牆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他:
“行吧,你說,我在這裡聽着~”
“清宮大小姐,如果您能迴避一下…”商務人士略顯爲難。
“一而再再而三地從我這裡挖牆腳,還要我回避一下?”少女微微眯起眼,顯然是在賭氣:
“當我不存在就行了,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抱歉,讓您見笑了,九州先生。”商務人士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畢恭畢敬地遞給九州誠。
“你知道我的名字?”九州誠警惕地問了一句,目光看向卡片。
此人名叫“大船卓也”,職位是清宮株式會社的顧問秘書之類的。
“當然,我大概瞭解你的情況。”大船卓也將名片交出去,隨後斯文地疊起腿,將雙手放在膝蓋上:
“父母欠下累累負債後不知所蹤,生活一定很艱辛吧?”
“感謝你的關心。不過有什麼話但說無妨,不必浪費時間寒暄。”九州誠將名片收進口袋裡,又瞥了不遠處靠牆的少女一眼。
“哈哈,請不要對我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九州先生。”大船卓也訕訕地笑了:
“聽說你在加入陰陽寮之前就徒手撕下了丙級兇靈的手臂,嚇得它落荒而逃。清宮家很看好你,所以這次只是來友善地打個招呼。”
“清宮家除了銷售靈符外,還涉及了諸如房地產,教育投資和餐飲業等諸多業務。如果閣下有需要的地方,請儘管打電話聯繫我們。”
九州誠微微點頭,沒有過多回應。
自己“徒手撕惡靈”的戰績好像還蠻厲害的,是個人都要搬出這事來誇他。
不過這位大船先生的話術顯然也是在打馬虎眼——看似在慷慨地賣人情,實際上什麼都沒許諾,只不過是一張空頭支票。
不過一般人聽到名門豪族要和自己“交朋友”,難免會興奮得耳根子發軟。
“除此之外,鄙人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也是清宮大小姐的父親的意思。”果不其然,大船卓也頓了頓,接着說。
聞言,清宮伊麗莎面色一沉,迅速勾起一抹諷刺的蔑笑。
九州誠自然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了——給你點好處,請你離開我家大小姐,別不識好歹——八九不離十就是這種話術。
說心裡話,九州誠倒是挺想繼續和她組隊,主要是這人情得還。
可就算清宮家說客命令他遠離大小姐,他也沒有立場拒絕。畢竟他們才認識幾天,不過萍水相逢,關係還沒好到爲她與大家族爲敵的程度。
大不了以後在私下裡偷偷幫她幾次忙,或者請她吃芒果蛋糕,這份恩情就算報了。
如此想着,九州誠倒也釋然了。他唯獨想勸清宮家稍微考慮一下伊麗莎的心理健康,不要施壓過猛把她逼瘋了。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九州誠微微點頭,主動道:“你是想讓我離開”
“我們調查過你的背景,非常乾淨,積極勵志,令人動容。”大船卓也卻突然頷首,鄭重地說:
“清宮先生覺得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年輕人,希望你可以繼續與大小姐共事,成爲她的朋友。清宮家絕對不會虧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