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上不得檯面

第104章 上不得檯面

嬴東君巳時才準備出發,這個時辰這種場合其實也不算晚,周琰卻已經在庭院外頭翹首以盼許久了。

見嬴東君出來,他終於鬆了一口氣,周琰生怕公主性子一上來,又決定不去了。

爲了今日,他特意說服了妻子,拿出了本來爲赴岳丈壽宴而準備的新衣,若是去不成了,他回去少不得要挨悍妻一頓罵。

等公主上了馬車,周琰也騎上了馬,在前方引路。

周琰恨不得立馬趕到萬年書院去,所以他騎着馬跑得飛快,趕車的僕婦差點跟不上他。

等馬車走到了正陽大街上,嬴東君吩咐道:“走慢些,本宮想看看沿途的景緻。”

想與周琰較勁,又怕撞到了行人的僕婦鬆了一口氣,心安理得地放慢了速度。

周琰跑了老遠才發現公主的馬車落在了後面,連忙又調轉馬頭跑回來。

“這馬是沒餵飽草料?”周琰小聲說。

馬車上,嬴東君開口道:“你家夫人可是孫夫人?”

嬴東君輕笑一聲,嘲諷道:“原來這書,竟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呢。”

公主卻像是來了談性,主動與周琰說起話來。

心裡卻想着:公主雖然心善,但是養尊處優之人,終不知世人之艱難啊。

青衣僕婦:“是!”

僕婦給了他一個白眼,“周大人,是公主吩咐了走慢點的,公主想看看沿途景緻。”

“我家一個親戚,也是個讀書人,寫得一手好字,之前幫翰林書坊抄過書,後來又有機會見識了宋家的藏書,聽說翰林書院那兩層樓中裝的書,還不如宋家一個小書房裡的書多。”

小吉祥扶着贏東君從馬車裡出來,看了一眼前方的院落,便知道這裡定是孫山長與夫人的住處了。只因這外牆下都種滿了花花草草,雖然嬴東君不認得這些花草是否都是蘭花,應該差不離了。

不過過去的事,周琰也都不在意,他繼續對公主道:“至於九經之類的典籍,都是以石經碑文或者手抄傳世。印本麼……在世家大族眼中是上不得檯面的,而普通百姓則是接觸不到。”

周琰聽了,以爲公主不過是隨口一說,乾笑了兩聲。

耳邊卻傳來公主的問話,“周家令因何嘆氣啊?”

好在他運氣還不錯,遇到了一位悉心栽培他的師長,才能考上進士。可惜他這麼多年一事無成,終究還是辜負了恩師的栽培。

“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一條路,那就是成爲那些高門大戶的乘龍快婿,從此改換門庭,子子孫孫都跟着有了出路!”

人羣發出一聲鬨笑。

周琰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已經落後於馬車車頭,正好挨着公主的車窗。

“這不是正常之事麼?所以說,想要考進士,只能進入萬年書院那樣的地方,或者能有機會拜在有名望的先生門下,否則哪裡有出頭之日?”

青衣僕婦向着馬車行了一禮,恭敬道:“夫人要奴婢在此等候,若是見到公主的馬車,便領公主從後門進入。夫人已經恭候公主多時。”

周琰想到這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嬴東君:“前面領路吧。”

之後公主便不再開口了,周琰也沒有再說話。

“誰不想有此機會?可惜也只是想想罷了。我等庶族出身,才學也不足以被萬年書院選上,平日裡能接觸到的也只有《兔園策》這類蒙學書,翰林書坊中倒是有不少好書,可惜也不是我等平民百姓能買得起的。”

就這樣一路無言到了萬年書院。

趕車的僕婦答道:“正是我家公主,你有何事?”

周琰忙打起精神,回道:“回公主,小臣只是聽旁人說起讀書的事,有些感嘆罷了。小臣今日能有幸能沾公主的光,進入萬年書院,普通人就沒有小臣這運氣和福氣了。”

周琰不由想到,自己當初拜入老師門下,同窗中也有幾位家世不錯的,那些人聽聞他幼時是用《兔園策》啓蒙,無不露出鄙夷輕視之色。那時候他才知道,名門世家出身者,所用的啓蒙書也與他們普通人不同。

周琰聽到這句話不由愣了愣,斟酌了片刻才道:“公主說的那些書,都是給市井小民看的,流行於民間肆坊。方纔那路人提及的《兔園策》之類的蒙學書也是如此,小臣年幼時也是用此書啓蒙,而世家大族出生之人,自然是看不上此類尋常百姓家所用的蒙學書。”

青衣僕婦:“正是。”

今日前來萬年書院的人可不少,嬴東君的馬車在快到書院的時候差點被堵在了道上,好不容易快要走到正門前了,一個穿着青衣的僕婦跑到了馬車前,問道:“敢問,可是承平公主尊駕?”

周琰賠笑,“可不是。”

“聽說那石經上還有先賢原老的文章,也不知我等什麼時候也能有機會,可以前往萬年書院一觀。”

“朝廷的歷書,寺廟的佛經,道家的道經以及陰陽雜說,甚至是上回在京城中流傳了好一陣子的《瓊樓傳》皆有印本,爲何讀書人的書卻沒有印本?周家令知道原因嗎?”

青衣僕婦在前領路,帶着他們離開了擁堵的前門,抄着小道去了後門,從後門進入萬年書院。進去之後,馬車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終於停在了一處小小的院落前。

周琰納悶地環顧了一圈,這大街上除了車馬,就是行人,有什麼景緻可言?倒是有不少想去萬年書院觀一觀那石經的讀書人,因爲沒有拿到書院的請柬,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此事。

馬車中傳來公主漫不經心的一句,“機會總會有的。”

周琰聽着聽着,卻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時求學的辛酸。

周琰下馬之後環顧了一圈,猶豫道:“這裡怎麼這般冷清?”

青衣僕婦看他衣着,知道是讀書人,便道:“這裡是書院先生們的住處,山長與先生們此刻都去了前面,接待諸位客人。”

青衣僕婦說着大概指了一個方向。

嬴東君見周琰一臉嚮往,便笑道:“你去吧,這裡無需你伺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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