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 季大齊端上點心,剛好聽見常昶問:“那件事如何了?”
“進展順利,只差東風。”季長風從碟子裡拿了塊點心咬了口, 漫不經心的應道。
“哪個風?”季大齊學他也拿了塊點心。
季長風道:“小尚這個風。”
常昶皺眉:“此事當真沒有問題?”
“有。”季長風目光幽深, 像是回到傍晚的那個擁抱, 樓清對他說心疼他:“樓先生對我更重要了。”
“...”他們說的明明是爲山寨正名的事, 爲何能岔到那裡去?
常昶庸醫季大齊沒眼看季長風那‘思春’的模樣, 紛紛起身告辭。
“我真是傻了才聽他胡說八道。”常昶道。
庸醫道:“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愛當真是沒孝心沒愛心沒仁心。”
季大齊支吾着:“其實...我家夫人也很好。”
然後他得到兩個白眼。
“學院有許多空房,可以改建成練功房,至於校場, 我再看看。”得到學生回覆後的邱尚來書院與樓清商量事情。
樓清頷首:“我不諳此事,便交由你打理, 至於改建的費用, 你可跟老僕支出。”
邱尚揖禮, 笑容滿面:“老師放心。”
樓清點頭,又想到了什麼, 道:“只是品賢,日後上課時,可否將臉上□□去掉?”
邱尚不解:“爲何?”
樓清道:“太過慘兮兮。”
自從被窺破秘密之後,邱尚愛敷□□的喜好便完全展露了出來,且還敷的特別厚, 使得一張顴骨凸出的臉又白又嚇人。
邱尚點頭做明白狀:“那我以後畫的喜慶些。”
樓清愣了愣, 他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但是看邱尚那興奮的樣子, 他不好意思點破了。
邱尚要在清行書院擔任武夫子一事不消幾日便傳了出去, 還傳了個透,消息的脛走總是快速而豐富多彩。
外人先是猜測樓清爲何會同意再到議論邱尚的本身, 在過往的事件中,邱尚留下的印象並不好。
不修邊幅的行爲,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妖里妖氣的裡裡外外。可這些就好像被人忘記了,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品行端正,武功高強的邱尚,如果是真的,那該有多好。
衆人覺得自己想太多,就邱尚每日頂着胭脂敷面的那張臉在書院進進出出,就知他惡習沒改。
那日邱尚從書院出來,走了一段路,經過茶館時,給裡邊的茶客喊住了腳步。
“邱尚,來,進來喝杯茶。”
邱尚望去,見幾位男子在茶館內坐着,茶館外室類似於亭子,他們幾人正處外室,圍着一張矮几,桌上一壺茶,幾個小吃。
邱尚蹙蹙眉似乎在掂量對方的目的,而對方見他站着不動,又喊了聲:“怎麼?做了書院武夫子就不賞臉跟哥哥喝杯茶了?”
邱尚翻身進去,道:“老師教過我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邱尚雖不及老師霞姿月韻,可也是個妙人兒,不知幾位大哥想對我獻哪個殷勤?”
衆人正感嘆他的好功夫,本想拍掌恭賀,倏地聽見這句話,臉上神色當真鮮豔可觀。
邱尚在唯一的空位坐下,衝着他對面長得最清秀的一位小哥說道:“大哥快給我倒杯茶。”
那目光神色,都像是在說快對他獻殷勤。
衆人一愣,嘴角一抽,忽然覺得自己喊他過來是做虐。
喊邱尚過來的那位男子道:“我們只是關心關心你改建練功房的進度。”
邱尚自倒茶水,啜了一口道:“這也是獻殷勤的一種,練功房進展順利,不消幾日便能完工。”
男子道:“書院有練功房,可校場卻得另尋地方,你可有中意的?”
邱尚道:“大哥真是關心我,連這個也知道了,大哥今日喊我過來,可是爲了告訴我你有地方推薦?”
男子尷尬笑道:“你說笑了,東南縣總共這麼大的地方,哪個地方合適你比我更清楚。”
邱尚點點頭,很認同他的話:“沒錯,我的確比你清楚。”
若不是打不過他,那他真想趕他走,男子道:“那是有中意的了?”
邱尚笑眯眯道:“不告訴你。”
“...”
氣氛倏然尷尬,邱尚恍若未覺,自顧自的品茶:“今日這茶不好,茶味不新,水也沒到火候,茶味不濃。”
男子開口道:“想不到你在茶道上也有所瞭解。”
邱尚道:“老師在這方面是高手,我心愛慕他,若不能學的三分,怎入他的法眼?”
男子道:“可樓先生已是季寨主的夫人,你這樣...”
聽聞此言,邱尚四處望了望,做賊似的往前探身,受他影響,他們也探身過來圍作一團,邱尚神神秘秘道:“你可知我爲何會自薦武夫子一職?”
衆人搖頭。
邱尚又道:“當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前陣子李龍誤會季寨主與老師的事你們也知曉,老師和寨主,只是名義上的夫妻,我成了武夫子,就能日日待在老師身邊,屆時朝夕相處,老師定能被我的誠意感動,與季寨主和離,同我結琴瑟之好。”
他話音甫落,衆人如被炮仗打中而彈開,面色各異。
邱尚又道:“你們可知我選的校場在哪?”
幾乎是心有靈犀,他們都知道下邊那句不是好話。
邱尚笑道:“在長風山寨。”
衆人面面相覷,覺得邱尚不是傻了就是瘋了。
邱尚笑聲更大,臉上胭脂唰唰的往下掉:“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等上了長風山寨,我就能接近季寨主,然後...”
衆人如遇瘟神,紛紛起身往外邊走去。
一邊走一邊唸叨:“這孩子病的不輕,衝他能跟季寨主比?”
“先生若是得知他的目的,該如何傷心啊。”
“走,告訴先生去。”
衆人改了目的,轉身往書院走去。
只有一人轉過身來,是先前被邱尚調戲的那位清秀男子,他走回來,支支吾吾道:“邱尚,你或許不知,前幾日先生曾當着李龍父子的面坦白對季寨主的心思,你怕是沒有機會了,還是換個人喜歡吧。”免得日後傷心,那男子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邱尚瞧着他三步一回頭的背影,心道,意料之外啊,居然還會有人擔心他,換個人喜歡,好啊,換誰呢?
邱尚的目光四處轉了轉,卻忽然看見一道人影,那人影正往清行書院走去,身姿挺拔,俊秀非凡,陳濤...邱尚手中杯子一抖,茶水溢出,還是再換個人吧。
晴光白雲下的書院,光影浮動,綠意悠悠。
解下外衣想午睡一會的樓清剛躺榻上不久,叩門聲便將他吵醒,老僕在門外說道:“先生,外邊來了幾位公子,想求見先生。”
樓清揉揉眉心,書院最近特別忙碌啊:“我馬上過去。”
老僕聽見樓清透着疲憊的聲音,不禁心疼,早晚要來回長風山寨,授課時又受改建干擾,現下連休息時間都被佔了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上門求見,爲了應付這些事,樓清最近消瘦許多。
除了剛創辦清行書院那時,樓清已經許久沒有這麼忙了。
老僕將那幾位請邱尚喝茶的青年安置在亭子裡,那幾位或站或坐,圍在一塊說話,見樓清來了,身子挺直,揖禮問候:“先生。”
樓清青絲半挽,白玉簪子透着光,白色裡衣罩着月牙紗衣,同色腰帶束出頎長身材,他本生的無雙,氣質出塵,再簡單的裝束在他身上都顯得出色。
樓清走上亭子,微笑道:“不知幾位大哥找樓清何事?”
先前喊邱尚喝茶的那位男子激動道:“先生你可知你被人騙了?”
騙?樓清眉頭一跳,道:“我被何人騙了?”
男子道:“邱尚。”
品賢?莫不是他的身份被人知曉了?意識到這個可能,樓清不由得焦急:“品賢爲何騙我?”
“他目的不良。”
“他想接近先生。”
“他想要離間你與寨主的感情。”
樓清最近本就睡眠不足,剛又在入睡時被吵醒,此時被他們一人一句直嚷的頭疼。
樓清擡起手,做安撫狀:“可否慢慢說?”
衆人見他露出疲憊,也情不自禁慢了下來,一人道:“先前我們在茶館巧遇邱尚,請他飲茶,問起校場一事,才知他想借用長風山寨的校場。”
長風山寨有校場樓清是知道的,可他並不清楚邱尚會把地方選在長風山寨,更不知他爲何把此事說出來。
樓清道:“品賢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清行書院的確需要一個校場。”
男子深深地望了眼樓清,似是不忍傷他心卻又不能不告訴他真相:“我們知先生與寨主的關係,並不是懷疑你,可邱尚把地點選在長風山寨是有他的目的,你可知他…他說他自薦武夫子一職是爲了接近你,想要感動你,日後同他在一起。”
雖然知道這是假的,樓清還是配合的驚訝了一下:“怎會?品賢並非是這樣的人。”
男子道:“邱尚一直愛慕你,數月前那事也是他傳出來我們纔會…不管如何,此人不得不防,若是可以,先生儘早把邱尚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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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清正想說話,一人卻比他先開口,那聲音帶着威嚴,一句話就把幾人震懾住了:“此話當真?”
連樓清都訝異陳濤會在這裡,想來那番話也給他聽到了。
“我們幾人可以作證,先前所言無半句虛假。”
陳濤見他們個個神色坦然,更是怒上心頭,面色青黑:“去把邱尚給我找來。”
瞧他那架勢,似有將邱尚耳提面命一番。
請邱尚喝茶的那男子連忙跑了出去,只是剛走出不遠,就在廊上遇見一邊吃着花生米一邊悠悠哉哉的邱尚。
男子兩手一拍雙腿,大聲道:“邱尚,大人找你。”
邱尚吃花生米的動作不停,見到他還舉起了自己的手:“大哥你要不要?你請我喝茶,我請你吃花生米。”雖說這花生米是在茶館裡抓的。
男子額頭沁出汗水,跟悠哉的邱尚完全是兩個對比:“你還有心情吃,大人急着見你。”
邱尚笑道:“他找我定沒有好事,大哥,不如我們偷偷跑了吧?”
誰要跟他這個變態私奔...呸,跑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