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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真真實實的抱住了, 季長風都驚悸難平,他將人微微鬆開,依舊摟着對方的腰, 手摸着對方的臉, 目光閃爍的問道:“你可還好?”

樓清握住他撫摸臉頰的手:“讓你擔憂了。”

季長風定定的看了他好一會, 他的目光太過熱烈, 前一刻還隱藏的東西這一瞬就像是洪水般洶涌而出。

樓清深有感覺, 倘若不是地點不對時機不對,季長風定不會只是將他擁着看着。

眼見兩人你儂我儂一時半會是不會自覺到還有外人,注意點形象什麼的, 陳濤也不介意做這個揮棒人,他手握成拳, 壓在脣邊, 乾咳一聲。

邱尚配合的揚脣一笑:“老師。”

樓清將季長風抱在腰上的手拉下, 對他們二人笑道:“進屋坐吧。”

裡屋牀榻旁放着個書架,架上排着一格一格的書, 距離牀榻不遠處擺着一張矮几,矮几上放着蓮花形香爐,香菸正從裡邊嫋嫋飄出。

樓清爲他們一一添了茶,對陳濤道:“多謝你。”

至於謝什麼不言而喻。

陳濤微笑道:“我也想見老師。”

樓清道:“籌款一事想必十分順利。”

陳濤道:“目前一切順利,此事多謝老師。”他說完, 一本正經的拱手揖禮。

“就不要見外了, 我們應當做的。”

“老師久未回家, 這幾日可還習慣?”

樓清笑了笑, 精緻的面容溫暖好似三月春陽:“倒也沒怎麼變, 只是祖母老了!”變得都是人心罷了。

“樓老夫人宅心仁厚,定能壽比南山, 福壽延年。”

樓彥說樓清這些日子都陪着樓老夫人唸經禮佛,這樣的老人很是寬善。

樓清含笑點頭。

邱尚看了看陳濤,看了看季長風,最後對樓清道:“老師,時雨哥想念你了,不知你方不方便去一趟別院?”

樓清微微一愣,他知季長風在外邊進不來,這幾日都陪着祖母,他也沒想過出去,更別說給季長風報個信,也難怪季長風見了他情緒如此激動,換了是他,照樣提心吊膽。

樓清在季長風的目光中一點頭,對邱尚道:“是我疏忽了,只是得請你們稍等片刻,我跟祖母說一聲,免得她擔憂!”

季長風和邱尚跟在陳濤後面快走門口的時候,又遇上樓彥。

“陳大人這是要回去了?二弟怎麼不送送你?”

陳濤揖禮道:“瞧着今日天氣不錯,約老師出去走走,老師是去跟樓老夫人道上一兩句。”

樓彥微笑道:“二弟離家這些年,祖母甚是擔憂,如今二弟回來了,祖母便讓他在身邊陪伴,若是不說一聲就出去,祖母又不知該怎樣坐立不安了,這是應該的。”

陳濤附和:“大人說的對。”

樓彥像是才注意到陳濤後邊的人,目光越過陳濤,落在身姿挺拔的季長風二人身上。

“這位大哥有些面熟,我們可是在哪見過?”

季長風與樓彥本是相當的年紀,可他用大鬍子遮掩,使得看起來粗獷,似個三十而立的人。

季長風在陳濤身後揖禮道:“曾在滿園風華有過一面之緣。”

樓彥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我聽二弟說他早年流落東南縣,是有位恩人救了他,那人可是你?”

“正是在下。”

陳濤不知他們在搞什麼,只是覺得樓彥所說與他知道的有些出入,說是救命之恩,也不過是季長風的謀算。

樓彥一副兄弟情深的樣子道:“多謝大哥的搭救之恩。”

季長風還禮。

樓彥又問起了邱尚,在陳濤那得知這也是樓清的學生,正在東南縣同樓清一起教學,是個武夫子,對邱尚似乎也青眼相待了些。

等這一番寒暄完,又在府門口等了半刻鐘,樓清才迤迤然的從樓府走出。

季長風迎了上去:“怎這麼久?”

樓清安慰道:“祖母以爲我要偷走,拉着我念叨了會。”

季長風點點頭:“走吧。”

上了馬車,樓清與季長風並排坐,邱尚在對面,陳濤則坐在上位。

馬車一動起來,邱尚便伸了個懶腰,長呼口氣道:“這樓府當真是屈人的緊。”

樓清見他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不由笑道:“你過慣了逍遙自在的生活,樓府家教甚嚴,一舉一動都是跟着規矩走,也難爲你了。”

邱尚撇撇嘴道:“還是東南縣好。”

陳濤不冷不熱的開口道:“東南縣裡你是山大王,京城哪比的上。”

邱尚盯着他:“你這是在罵我!”

陳濤一臉詫異:“原來你有自知之明。”

看在你幫了個大忙的份上,今天不跟你計較,邱尚把話吞回肚子,轉頭挑開窗簾看着車外。

“…”爲何他深覺不習慣?

這時,季長風冷不丁道:“今日之事多謝你。”

他表情嚴肅,語氣正經,聽的陳濤一愣一愣的,渾然不敢相信季長風這是在跟他道謝。

可他一回過神來,嘴就先欠了:“即是報恩,不敢言謝。”

尷尬冒了出來,又似乎夾雜着,安然!

“老師要回別院,你可要一起?”

樓清已經不是他能干預的了,就算要守護,也是隔得遠遠的:“不了,我回府。”

邱尚抿脣,半晌方道:“我請你喝酒吧!”

陳濤眉頭一挑。

邱尚頓時氣勢弱了一半:“我請你去臨水樓總成了吧!”

臨水樓…京城最大最有名小倌最多才多藝的…

“哈哈…”樓清忍不住笑了出來:“品賢,尚學怎麼說也是戶部侍郎,你帶他去喝花酒,這不是要他被參嗎?”

連季長風都忍俊不禁:“銀兩好商量。”

倒是把這財大氣粗的主給忘了。

邱尚從來自由自在,哪曉得官場裡的花花道道,這也只當是尋常的一次會聚罷了。

陳濤按了按眉心,語氣充滿無奈:“去我府上吧。”他又轉對樓清道:“待會就別下車了,我讓車伕送你們回去。”他正好可以單獨問邱尚一些事。

從樓清進了樓府,季長風就望眼將穿,多次在深夜裡去樓府外圍徘徊,除了光亮的燭火,也就這初春的夜,如今他終於把人抱在了懷裡。

“長風?”噴在脖子裡的熱氣讓樓清有些難以忽視。

季長風從他身後抱住他,擡頭與他親吻。

樓清也只是愣了一會,便張開了脣,讓兩人脣舌糾纏。

這個吻不急促,不粗暴,卻意外的持久,持久到讓體溫上升,在走火之際,季長風又舔了舔他的舌,這才放開他。

樓清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紅着臉問道:“要嗎?”

“等會再說。”季長風又心動的親了親他:“我知道張遠道每夜都會在丞相府。”

“阿道只是與我敘敘舊。”

季長風搖搖頭:“他是在保護你。”

“嗯?”

“你回府時我曾與你猜測過,在皇帝面前挑破你身份的也許是樓丞相,因爲他知你多年的去向,可如今看來,這個人是張遠道。”

“阿道?他怎會…”

“你別急。”季長風安撫他:“先不說他是如何知曉你與樓丞相的過節,但是就他所作所爲看,他在皇帝面前挑破你的身份,當日皇帝在滿園風華的一切,都是張遠道所授意,他這樣,是想讓樓丞相知道,你被皇帝關注着,而他夜間與你同吃同住,是怕樓丞相對你下黑手。”

季長風此時並沒有誤會張遠道,甚至感激他,他知道樓丞相不會念父子之情,若真是要取樓清的性命,他有很多種方法,也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也不知是樓丞相沒找到時機下手還是想讓樓清活久一些,目前看來,他是安全的,這也多虧了張遠道和樓老夫人,樓丞相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可他孝母,在樓老夫人和張遠道有意無意的舉動下,除非樓丞相要撕破臉。

季長風看着暗自沉思的樓清,對方還不知道,季長風也不知怎麼說,那個老人家正兩處爲難。

樓清並未注意到季長風心疼的目光,在他說話的那一瞬,季長風就把它收好了:“照你這樣猜測,皇上定也是知道的,父親再怎樣都是一朝丞相,我若真得手…”

季長風捏着他柔軟的手指,順着指尖的方向撫摸着:“要麼是皇帝覺得你不可能做到,要麼便是…樓丞相死了對他有利。”

“你是說…”皇帝也要樓丞相…?

“有可能,二十年前的叛變,樓丞相是關鍵人,握着皇帝的證據,或許…皇帝也在找這致命的東西!”

提起這個,樓清不安的看着季長風:“說來愧疚,我還未有消息。”

季長風笑了笑道:“沒有證據還有別的法子,我現在都後悔了,讓你去涉險。”

樓清搖搖頭,示意他沒關係。

季長風低聲道:“有機會再探。”

樓清笑道:“你既然都猜到阿道的意思,爲何還要擔憂我?”

樓清還記得清清楚楚,在樓府見到時,季長風眼中流轉的不安與害怕,更別說兩人一回到別院,甚至都不曾讓他去見季時雨,就將他抱得緊緊的。

季長風深深地看着他,最後才嘆息一聲,以額頭抵着他的額頭:“你在我身邊時我都害怕你會生病和受傷,何況是你在那個囚籠內,阿清,我好想你。”

樓清不吝嗇迴應:“我也想你。”

甚至於他更柔軟和強硬,柔軟的語氣,強硬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