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蓋頂,暴雨如瀑,夾雜在泥土中的鮮紅,被流水帶走,不留半點痕跡。
左翼前沿陣地的戰鬥,已經過去三天,這段時間裡,右翼前沿陣地也慘遭奧斯曼人擊破。
不過,因爲有山地要塞以及前沿要塞的及時接應,傷亡並不太大,死傷大概兩千人左右。
至於瓦拉幾亞的八千封臣徵召兵,陸陸續續的有一千多人,逃到了山地要塞,還有幾百人散落在周邊地區。
統計下來,瓦拉幾亞損失六千士兵,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時代或許不算什麼,但採佩什的心宛如被戳了一刀。
但是,在這個兇險之地,他必須表現的堅毅,表現的冷血,表現的不近人情。
因爲只有這樣,纔是一名合格的統帥,才能讓那些心存歹意的傢伙有所敬畏。
所以,這三天時間裡,採佩什只做了一件事,整頓剩餘人馬,對所有人,做出一言不合就動手拼命的架勢。
瓦拉幾亞人很生氣,最好都離遠點,否則就會成爲撒氣的對象。
信號釋放的足夠明顯,沒人敢來招惹是非,包括計劃失敗的亞諾什·匈雅提。
沒能借奧斯曼人的刀,成功除掉採佩什,讓這位梟雄非常的惱火。
但是因爲剛剛吃了兩場敗仗,聯軍不能再出亂子,他也只能暫時讓採佩什安生的活着。
而且,老熟人巴托裡伯爵,帶着豐盛的物資,被派來安撫瓦拉幾亞士兵的情緒。
“大公爵閣下,這是親王大人的慰問函,讓我轉交……”
巴托裡伯爵雖然年輕衝動,但最基本的直覺還是有的,和採佩什說話時,臉上始終帶着謙恭的笑容。
可惜,採佩什沒給他這個面子,他給自己的人設,從最初的土豹子,改成了見誰都咬的瘋狗。
“閉嘴!東西留下,你帶着你的慰問函,立刻給老子滾蛋!”
毫不客氣的態度,讓巴托裡不知該怎麼接話,眼神不自禁地漂向一旁的阿曼達。
“大人,巴托裡先生也是一番好意,要不暫時讓他留下吧。”
對於自己這位傾慕者,阿曼達心情比較複雜,不知該做出怎樣的抉擇。
不過,最起碼的好感還是有的,所以自然而然的替他說起了好話。
看看阿曼達,餘光瞄了一眼巴托裡,採佩什心裡想着有好戲看,表面上則是冷哼一聲轉身離開,算是默認了阿曼達的要求。
等採佩什走遠,巴托裡帶着靦腆的微笑,來到阿曼達身前。
“美麗的女士,謝謝你剛纔幫我,請允許我與您共進午餐,來感謝您的幫助。”
巴托裡發出邀請,這下反倒讓阿曼達面帶尷尬,他想要答應,但又覺得不合適。
而無需做抉擇,因爲巴托裡已經自顧自的替他做出決定。
“就這麼定了,美麗的女士,我去採一束美麗的花朵,給我們的餐桌做點綴。”
略帶苦澀的甜蜜故事,以這樣的方式開始,遠在塔爾戈維斯泰的達安公爵,不僅不會在意,甚至還會送上祝福。
在這個宗教重壓的時代,人們無法離婚,否則兩個人早已重獲自由。
至於晚餐之後,會發生怎樣的故事,採佩什特地派了兩名隱修士,悄悄的獲取消息。
我這可不是八卦,是防止這是亞諾什安排的美男計,波蘭軍隊是我的保鏢,可不能讓人給勾引走。
採佩什爲自己的惡趣味,在心裡找出一個合理的理由,回到營帳等着聽取彙報。
……
塔爾戈維斯泰,聖瑪麗教堂,一隻灰白色的鴿子,煽動幾下疲憊的翅膀,落到充滿水和食物的鴿籠裡。
米特主教快步走來,將鴿子抓在手心,從鴿子腿上綁着的小木管裡拿出密信。
“軍隊戰敗,損失慘重,採佩什安全逃生,亞諾什·匈雅提暫時無其他動作。”
教會的能力不容小覷,科索沃發生了什麼,三天之後,消息就會擺到阿帕卡牧首桌前。
“哼!亞諾什·匈雅提這個天主教的狗崽子,好在採佩什早有準備,否則我們的計劃會被全盤打破。”
阿帕卡將小紙條撕碎,面上表情猶如千年寒冰,讓人看一眼,都感到遍體生寒。
隨後,他對米特主教說道:
“告訴科索沃教會,必要的時候動用暗子,給亞諾什·匈雅提一些威懾。
不過切記,掌握好分寸,那個該死的傢伙留着還有用。”
阿帕卡揮揮手,米特主教點頭離去,各方力量,在科索沃展開角逐。
同樣,在塔爾戈維斯泰,許多新興勢力,正在暗流涌動。
銅匠街的羅姆人,最近非常的不老實,一些傳承久遠的家族,突然間聯合起來。
他們以銅匠街爲中心,逐步向外擴張,每遇到硬茬子,跳蚤街的人就會找各種理由介入其中。
所有麻煩,被跳蚤街清除,然後那裡,就成爲羅姆人的勢力範圍。
小丑,在利用跳蚤街背後的官方力量,培養只屬於自己的羽翼。
而能使羅姆人團結起來的,只有一個人,巫術女王伊莎索爾。
小丑在明,伊莎索爾在暗,羅姆人的崛起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跳蚤街背後真正的掌控者,幾個月前勵志做教父的斯特凡,對這一切毫無察覺。
少年終究是少年,即便日後能取得非凡成就,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此時,斯特凡正沉迷於帶人收賬,他發現對外放貸,着實是筆不錯的好生意。
最早的銀行業,已在威尼斯、佛羅倫薩等商業發達地區出現,斯特凡聽說一些傳聞,頗爲的感興趣。
這小子,正在做這方面的探索,每天數錢,可比沉着臉裝壞人舒服多了。
……
科索沃聯軍前沿要塞,採佩什臉色陰沉,剛剛他在軍隊裡,聽到了一些很不好流言。
或者說,有人把事情真相,透露給士兵,所謂的流言,並非是謊言。
士兵們說,採佩什犧牲了他們,帶着波蘭人,從事先準備好的路線逃跑。
他們尊重的大公爵大人,居然拿自己的同胞當炮灰,和波蘭人一起活下來,倖存的士兵,立刻就炸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