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愛已停止了跳動

小北是山海市美院的一名學生,俊朗的外表,優雅的談吐,令很多女生爲他着迷,而且他還畫了一手好畫,尤其是水墨,更是無人能比。從小他就喜歡畫畫,喜歡安靜。一個人安靜的畫畫,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他卻有一隻不安分的左手,調皮的小手指總會不停的跳動,有節奏地敲打着那手中的畫筆,在紙上留下其他人無法臨摹的墨跡,而正是這點點墨跡讓他的畫擁有了一種特殊的靈動,深邃而悠遠。

在小北畫畫時總會有一個女孩在旁邊,安靜地注視着,她是小北衆多追隨者之一,也是其中最幸運的一個,能時時看着小北畫畫,看他手中揮舞的畫筆,看着他跳動的左手,聽他喚自己的名字。這個女孩叫依念,一個似乎永遠長不大的傻丫頭。不過特別的是,她和小北竟然是同一天的生日。一個偶然的機會讓他們相遇,而又陰錯陽差地走到了一起,他們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卻有着讓人羨慕不已的甜蜜,一個才情滿腹的畫家,一個懂得欣賞的知己,似乎註定會成爲世上最幸福的眷侶。

他們習慣了安靜的注視着對方,那是他們兩個人的交流。每天除了畫畫,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學校東邊的廣場。在每個晴天的傍晚,他們總是牽手在這裡踱步,他習慣牽着她的右手,他說希望依念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她習慣站在他的左邊,她說希望能讓小北的心聽到她的呼吸。倆人喜歡就這麼走着,希望一直走到*場的終點,走到生命的盡頭。

依念總是說那跳動的左手是上帝賜予一位的畫家的禮物,只要它拿起畫筆就能畫出世上最美的東西,依念總是傻呼呼地對那隻左手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而每次小北總是會心的笑,笑依念那份永遠長不大的天真,笑自己能擁有一直不安分的左手和一份讓人幸福的愛情。

大學的生活總是那麼無憂無慮,他們總是重複簡單卻不感單調的生活,因爲他們覺得這就是最真切的幸福。而且每天依念那些傻乎乎的問題,是他們最大的樂趣。“小手指呀,你爲什麼會不停低跳呢?”

“小手指呀,你是不是老天遺落在人間的天使?”

“小手指呀,你是不是偉大畫家纔有的精靈呢?”

“……”

“……”

每天充滿這樣孩子氣的問題,而小北每次都只是靜靜地微笑。看着依念那長不大的天真,看依念傻等着小手指回應,他總會忍不住緊緊擁抱這個傻丫頭,想要永遠留住這刻的甜蜜。

“小手指呀,你是不是大畫家的呼吸呀。”有次依念突然想起這麼一個問題,說着將耳朵貼在小北的胸口,想要證明自己的突發奇想,但事實似乎並不如依念所想,她傻乎乎的撅起嘴角,滿臉的失落,小北拍拍她的頭安慰着。

“傻丫頭,別生氣了,小手指那麼聽你的話,沒準它就是你的呼吸啊?別忘了我們是同一天的生日。”

依念聽完這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馬上將手搭在自己的脈上,等待這一刻奇蹟的發生。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她發現自己的脈搏和小手指的跳動出奇的相似,此時依念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興奮,她像只小鳥一樣在小北身邊跳來跳去,從後面緊緊抱住自己的愛人。看着依念如此開心,小北也笑了,他喜歡看依念開心的樣子,喜歡她那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氣,也希望她能永遠都那麼的快樂下去。而依念在他背後,笑着跳着,並在小北背後用手指寫下了幾個字——Itsmine(你是我的)。

從那以後,依念開始喜歡牽着小北的小手指,她說那是她的呼吸,握着就能知道小北在想些什麼,她還是會問那些小孩子的問題,而小北看來,那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幸福。

依念每天依然和小北的手指問那些傻問題,有一天,她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爲什麼小北手指會動?她開始追着小北問,軟磨硬泡了半天才知道這小手指的跳動從小北一出生便開始了。但這似乎並不能滿足她的好奇心,她還是想知道這其中的秘密,依念不相信同生緣會有如此的神奇。一天,爲了弄清小北手指跳動的原因,她偷偷跑到醫院,找到了一個資歷最老的中醫,可大夫的話卻如晴天霹靂。

原來小北患有一種罕見的先天性運動神經症,神經末端會自行產生興奮,進而會發生不自主的震顫,這就是小北調皮手指的元兇。而這種病會隨着年齡的增大而加重,嚴重者會危及生命。聽到這一切,依念傻在了那,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讓小北健健康康的活下去。老中醫也看出了依唸的心思,告訴了他一個很古老的藥方,希望她去試試。依念拿着這棵救命的稻草跑遍了整個城市,爲的是湊齊那幾種稀少的藥引。功夫不負有心人,藥方上的藥引還是讓依念湊齊了。她完全顧不上了勞累,急急忙忙跑回家,希望儘快把藥熬好送到小北嘴邊,哪怕遲一秒都會讓自己接受不了。

小北一進家門,便聞見了一股濃濃藥味,他看見依念這在爐火旁守着,眼圈卻紅紅的。他馬上關切的問起來,依念卻不想讓小北知道自己的病情,怕他接受不了,吱吱唔唔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小北也看出了依唸的不自然,他從後邊抱住了依念,在她耳邊輕輕地問着。他不想讓依念爲難,他也知道,無論什麼事,依念都會告訴他的,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但依念卻真的不想告訴他真相,她只想讓小北永遠地快樂下去。

藥敖好了,依念將藥倒在一個碗裡,小北也湊了過來,輕輕地吹着桌上的藥,等待着依念告訴他真相。依念最終還是沒有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和愛人說謊,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對不起小北。她謊稱自己得了一種怪病,要吃這種中藥來治療。小北並沒有懷疑依唸的說法,他知道依念是不會騙自己的。他輕輕端起了碗,喂依念喝藥。依念只能強忍喝了一小口,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能讓小北喝藥的辦法。於是,吐吐舌頭便和小北撒起嬌來。

“藥太苦了,我不喝了。”

“那怎麼行,不喝藥病怎麼能好呢,聽話!張嘴來,啊……”

“我不喝,就不喝。”

“死丫頭,又不聽話。”小北拿她也沒辦法,只好接着哄她,“來,喝一口,就一口,聽話。”

“一口也不喝,我就不喝。”

“那要怎麼樣才能喝呀?”

“恩……你陪我一起喝,咱們倆一人一半,這才叫同甘共苦。”

小北實在拿他沒有辦法,端起碗來,一口氣喝了半碗。喝完,把碗遞給了依念。

“這下可以了吧。”

依念看着愛人將要喝完了,開心的笑了,她端起了碗,把那碗苦藥喝了下去,此時,她覺得這藥卻比蜜還甜。

從那天起,小北每天都會提前回到家,爲依念熬好藥,並看着她把自己的“那一半”喝光。藥是那麼苦,可在兩人能看着對方把藥喝下,想着對方能快點好起來,一切都變成一種幸福,而那幸福只有自己知道。

一個月過去了,小北的手指顫動變得微弱了,依念爲這一切偷偷的高興,但她自己也發現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精神恍惚,有時甚至不能站起來。她只是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可沒想到,可怕的是事還是發生了。有一天早晨,依念照鏡子時發現自己在大把大把的掉頭髮,臉上也出現了黑黑眼圈。她發現自己變醜了,不再好看了,便趴在牀上大哭起來。她生怕小北看着自己這幅醜樣子,怕小北不再愛她,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小北聽見了哭聲趕忙跑了過來,發現依念正趴在牀上大哭,看到依念手中的頭髮,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緊緊地抱住依念,想要讓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兩人永遠也不會分開。

這天,依念又偷偷跑來了醫院,她向醫生描述了小北的情況,醫生告訴她小北的病情已經有了起色,只要堅持吃藥,小北的手指就能不再跳動,那時他就好了。不過這個藥的有強烈的副作用,就是會麻痹人的神經系統,有時會出現脫髮症狀。聽到這些,高興早已掩蓋了滿臉的憔悴,她知道小北的病有了希望,而這就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她感謝了老醫生之後,就向家裡跑去,她希望儘快見到小北,哪怕一秒鐘也不能等,她希望和小北分享那份快樂,即使小北並不瞭解這其中的真相。

依念就這麼忘情的跑着,甚至顧不上自己的恍惚,她看不清周圍的一切,而這對於她來說都已不再重要。她心中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儘快見到小北,可這簡單的要求卻成了永遠不能實現的夢,一輛大卡車永遠地停下了依念回家的腳步。

小北正在畫室裡畫畫,突然他發現自己的小手指停止了跳動,而心裡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心裡怪怪的。他有些擔心依念,便撥通了依唸的電話,可是對方卻無法接通,接着又往打家裡的電話,結果還是一樣。一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他扔下手中的筆,衝向了家裡。

到了家,發現門是鎖着的,他衝進去找遍每一個房間都沒見到依唸的影子,小北的心跳得更厲害的了。這時,他接到了醫院的電話,說依念出了車禍,正在急診室搶救,聽完這話,他扔下電話,奔向醫院。

似乎上天和小北開了一個玩笑,他最終還是沒見到依念最後一面,在急診室外,他哭了,恨自己沒能照顧好依念,恨自己沒能讓依念一輩子快樂,依念那傻乎乎的樣子一下子充滿了整個世界。這時,依念拜訪過的那位醫生走了過來,也正是他把依念送進醫院。他拍了拍小北的肩膀把一切說了出來,並把一張字條交給了小北,那是依念在彌留時刻寫下的。

北北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離去,但我要告訴你,我會帶着微笑離開,因爲你說過要讓我一輩子快樂,我要請你原諒,我沒有告訴你事情的真相,這算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但我並不後悔,在我離開時,我知道了你的病一定會好起來的,這就夠了。更重要的是,這也讓我知道了一切。在我出生時,你的手指爲我而跳動;今天,我將離你而去,你的手指也將會爲我而停止了呼吸……

你的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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