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霆看到魯達拿着硬盤事故報告書過來的時候,心底的警覺一下被調動起來。
“喏,這是錄音,程序運行的病毒已經清楚了,二輪測試也已經做了,人我也找出來了,但是她只是透露了項目進程的小卒子, 至於下病毒的人是誰並不清楚。”
魯達看着陸霆:“我說,你心裡有譜沒譜?”
陸霆把可疑的人選都想了一遍,首當其衝就是凌淞華,但很快就否決了。
凌淞華再不同意他和筱筱的事,也不可能用這樣的手段毀他的項目,已經停掉了資金鍊,再這麼做豈不是多此一舉。
看陸霆搖頭,魯達也苦惱了,怎麼回回陸霆有點什麼動作, 都能遭到攻擊,不是人身詆譭,就是在項目上動手腳,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啊。
“行,那你好好想想,我回去了。”
“不送。”
陸霆一遍遍聽着魯達問她公司哪個透露者的錄音,始終沒什麼頭緒,這人要是不抓出來,以後還會對項目造成傷害。
凌筱筱已經被關了好幾天了,一開始死活都不吃飯,後來凌淞華威脅她,再絕食下去,就直接讓陸霆的工作室關門大吉,這才勉強吃點,但是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整夜整夜的失眠, 眼底都是濃重的黑眼圈, 狀態萎靡,也沒有力氣再砸門了,知道這招不管用,只是蔫蔫的坐在牀上看向往外,一整天一句也不說。
“馮阿姨,筱筱還在房間裡呢?”
溫華知道她給予知道陸霆的消息,忍了幾天才趁着凌淞華去外地考察,跑到老宅來。
接過馮阿姨手裡的餐盤說:“把門打開吧,我進去看看她,總這麼悶着,人都該悶壞了。”
溫華經常過來,馮阿姨知道他們關係好,她看着小姐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也跟着着急心疼,二話沒說就把門打開了。
凌筱筱聽見身後的動靜,以爲是進來送飯,靜靜地說:“放那吧,我一會吃。”
聽到身後沒聲音,又諷刺的笑了:“你讓爸爸放心, 我不會找死的。”
“是我啊筱筱。”
聽到溫華的聲音, 凌筱筱才轉過身來,一時間溼了眼眶:“溫華哥哥……”
看到她的樣子,溫華於心不忍,原本嬌嫩的小姑娘,現在就像一朵乾枯的水仙花,沒有一絲活力。
“唉,先吃飯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吃點東西我就跟你說。”
“他……好不好?爸爸有沒有爲難他?”凌筱筱聲音裡帶着哭腔,這麼多天了,一直杳無音信,不知道陸霆現在怎麼樣了。
溫華走過去,把飯菜放在她面前,舀起一勺湯餵給她,凌筱筱滿懷希望的看向溫華,機械的吞嚥着。
“你放心,我去看過了,凌董雖然給他些壓力,但是陸霆的本事你也知道,肯定能頂住的,你好好吃飯,把自己照顧好。”
凌筱筱聽見陸霆被刁難,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滴進湯碗裡,像只被欺負了的小獸噎噎抽泣着。
“溫華哥哥,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想見見他,我很想他。”
凌筱筱扯着他的衣服,大眼睛裡滿是渴求,一邊說一邊掉眼淚,不住地哀求他。
“爸爸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我要去看看他好不好,他也會擔心我的,溫華哥哥,你就讓我出去吧。”
溫華哪裡受得了她這樣,只能妥協:“你把飯都吃完,我就讓你出去找他。”
凌筱筱聽話的喝着湯,等一碗湯見了底,溫華嘆了口氣說:“換身衣服,彆着涼。”
等馮阿姨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出來看,才發現凌筱筱已經跑出去了,溫華拿着湯碗站在門口。
“沒事,凌董回來就說是我放的人,他不會爲難你的。”
看着凌筱筱不顧一切跑出去的背影,溫華心裡苦澀,這個女孩子眼中的光彩因陸霆而生,神色裡的黯然也因陸霆而起,而他只是站在身後影子裡的人了。
凌筱筱攔着一輛出租車,這個時間陸霆一定會在工作室,一路上凌筱筱又哭又笑,終於能見到他了,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想發個消息都不能,每一分對於她來說都是煎熬。
很久沒有出門,匆匆喝的那碗湯並不能補充流失掉的力氣,當她跑到工作室門口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了。
“筱筱?!”
邵俊偉看見她滿眼震驚,消失這麼多天的人突然出現,凌筱筱朝他虛弱的笑笑,就往辦公室走過去。
推開門,陸霆正伏案工作,聽見響聲,不耐的擡起頭:“怎麼進來也不敲……”
凌筱筱站在門口看着她,嘴還沒等勾起來,眼淚就先落下了。
“陸霆……”
看到凌筱筱孱弱的樣子,細小的聲音,還有那眼底一大片的青黑,就知道她這段時間過得不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心裡大慟。
下意識地要過去抱住她,渾身的血液奔騰起來,告訴他,快衝過去啊,她需要你的安慰,需要你的懷抱。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凌淞華一旦知道違約,他們之間就再無可能了。
陸霆只好拼命忍住,手裡緊緊握着鋼筆,筆尖折斷,濺了滿篇的墨水。
凌筱筱看他不動,委屈的往前走:“你都八天沒有見到我了,就不抱抱我嗎?我好想你呀。”
聽着她細碎的哭聲,陸霆心都碎了,五臟六腑好像擰在一起,卻一下都不能動。
她怎麼虛弱成這個樣子?凌淞華不是最疼她了嗎,怎麼捨得讓她磋磨成這樣!
“陸霆你怎麼了?你都不擔心我的嗎?”
等凌筱筱走近了,陸霆不敢看她的眼睛,那裡的光太刺眼了,陸霆怕自己忍不住。
指甲掐着手心的肉,才讓他慢慢找回了聲音:“我們是不能見面的,你每天除了在這就是在家,有什麼好擔心的。”
凌筱筱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語氣裡的冷淡疏離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陸霆,瞬間怔忡在原地。
“你,你說什麼呢?”
凌筱筱拼命的想勾起嘴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表情怪異卻悲傷,大眼睛裡滿是不可置信。
陸霆啪地一聲和上文件,凌筱筱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陸霆趕緊唾棄自己,王八蛋就不會動作輕點,她都這麼虛弱了還嚇她一跳。
“我爸爸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我都,我都跟他解釋了,可他不聽……他還把我關起來,我哭着喊着他都不讓我來見你,陸霆……我好想你呀。”
凌筱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扶着桌子一眼不眨的看着他,可是對面這個男人,卻一直板着一張臉,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現在不是出來了?既然看到我了,就回去吧。”
“什麼?”凌筱筱恍惚了一下,勉強撐着桌子站穩,盯着陸霆,滿臉都是震驚。
“我說看到了就回去吧,我還要工作。”
陸霆藏在桌下的手心已經掐出血,順着指縫淌下來,但是再痛,都不敵心裡的痛,凌筱筱精神恍惚的樣子,讓他無比痛恨自己,現在沒有能力給她最大的呵護。
筱筱對不起,是我不好,求你再給點時間我。
“我好不容易纔跑出來的,你就這個態度?不聞不問,不關心我?”凌筱筱提高了聲音質問他。
陸霆看她搖搖欲墜,只能速戰速決,讓她趕快休息,強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狠下心說:“不聞不問又怎樣?是你在打擾我的工作,請你出去。”
凌筱筱看他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好像在看着一個陌生人,或者說是在看着一個瘋女人,之前在一起的溫情都不見了,他的疼愛溫柔也不見了。
凌筱筱搖着頭,木然地張着嘴,眼淚一股股從下巴滑落。
“好好,陸霆,我真是看錯你了!”
凌筱筱轉身跑出去,把門摔得震天響。
陸霆看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想到她身體弱,終究不放心,也跟着追出去,卻不敢離得太近。
看着凌筱筱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樣走在路上,被行人撞了也不知道躲,那毫無生命力的樣子,陸霆紅了眼眶,心裡像被抽乾了血,那些僞裝的淡定都隨着凌筱筱被一同帶走了。
眼看着凌筱筱步子越來越虛浮,陸霆知道她支撐不住了,掏出手機給溫華打電話。
“筱筱在祖沖之路上,我跟在她身後,你來把她接走吧。”
凌筱筱看着往來行人都是虛影,一直期盼見到的人卻態度異常冷淡,所有的熱情都落空了,大太陽照在身上,也覺得一片冰寒,心裡彷彿被掏空了一塊,怎麼都堵不上血。
“陸霆……”
凌筱筱覺得沒有力氣了,靠在路燈上,擡頭看看陽光,眼前一黑,軟軟的倒下去。
陸霆看她往下滑,瞬間就要衝過去,卻被及時趕來的溫華一把將人抱住。
溫華看到了不遠處的他,什麼都沒說,抱着凌筱筱就上車了。
陸霆看她被抱走,那一剎那間的心疼傳遍全身,是他給了筱筱這麼大的傷害,自己就是個混蛋!
陸霆走回工作室,大家剛纔都看見凌筱筱哭着跑出來,老大過了一會又追在後面,現在自己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回來,就知道老闆娘八成是沒哄好。
陸霆回到辦公室,積壓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一揮手將桌子上的東西都掃落在地,用拳頭狠狠砸向心口,想以此緩解內心的痛苦,嗓子壓抑的嘶吼,像一隻被撕咬被囚禁的兇獸,滿是憤怒、絕望和不甘。
想着筱筱控訴的眼神,淚水漣漣的臉頰,和那種稍加觸碰就要破碎的虛弱,陸霆張着嘴卻哭不出來,五官皺在一起,頹然地跪在地上。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伸出雙手卻不能擁抱愛人,看着她無助卻不能安慰,張開懷抱卻只能擁着空氣,每一次呼吸都帶着摧枯拉朽的疼痛,偏偏她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字一句親自施加,陸霆無法原諒這樣可惡的自己。
夜幕降臨,黑雲遮蓋了星子,明明在同一座城市的兩個人,前幾天還在一起深情擁吻的愛人,此時在夜晚的加持下,透露着同樣的悲傷。
凌筱筱躺在牀上,看着外面的天色,眼神飄散不知落在何處,明眸倒映着燈火,卻不能點亮眼裡的光。
客廳裡,匆匆趕回來的凌淞華一聲不吭,溫華站在他面前,語重心長的說:“筱筱沒經過風浪,性格單純卻也倔強,您這樣高壓的方法,遲早會把她逼壞的。”
“我的女兒,我最瞭解,不用你來教。”凌淞華在責怪他私自放凌筱筱出去,見了陸霆一面,就昏迷着被送回來,躺在牀上一句話也不肯說。
溫華忍不住反駁他:“您真的瞭解她嗎?小時候您工作忙,三五天都不回家,她站在門口到處張望,問我你是不是不記得回家的路,後來她長大了一些,學着興趣滿滿的美術,可是她拿着大獎回來等您誇她,您卻把獎狀撕得粉碎,逼着她去了國外,讀着您給她挑選的管理。”
“筱筱爲什麼大學四年都沒有回家,您就不想一想嗎?她現在選擇了想要在一起的人,陸霆的爲人您難道不清楚嗎?就爲了您心裡那一點點的懷疑,就要拆散他們,筱筱如今的樣子,到底是誰的錯?”
凌淞華久久沒有說話,默默坐在那裡。
他不是不疼女兒,可是偌大的朝華不能沒人繼承,那是他一生的心血,一輩子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費在公司上,筱筱如果隨着心意而活,那朝華豈不是後繼無人。
“可是朝華……”
“朝華是您的心血,可那不是筱筱的,她是天資聰慧,但聰明就要被套上枷鎖嗎!”
溫華從前也一直認爲,凌筱筱繼承家業是理所應當,但是並不代表他能苟同凌淞華如今的方式。
凌淞華浸染在權利中,所思所想都以利益爲最高標準,即便他疼愛筱筱,可幾十年的思考方式,本能的告訴他要趨利避害。
僅僅因爲對陸霆的一點懷疑,就閉塞了耳目,獨斷專行,用這樣的手段逼着陸霆親自推開凌筱筱,這中間最受傷的,難道就不是他的女兒了嗎。
凌淞華總說凌筱筱年輕,沒有經驗,但經驗都是從一次次的失敗和血淚中積累的,那要經歷無數的算計,躲過商場上防不勝防的暗箭,才能達到凌淞華心裡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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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既白,太陽緩緩從地平線升起,第一縷陽光照在臉上,凌筱筱眨着一夜未眠乾澀的眼睛,臉上被陽光搔弄的泛起癢意。
活動着僵硬的身體,翻身下牀,看着鏡子裡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的嘴脣,凌筱筱想找到往常一樣的笑容,但好像臉上的肌肉都在抗拒,不管怎樣,都只能看見一張比鬼哭還難看的表情。
凌筱筱走下樓,看見爸爸也不打招呼,機械的往嘴裡填塞着米粥。
“我給你申請了斯坦福的人才培養計劃訓練營,等通知函下來就出國吧,那裡你也熟悉,就當散散心,好好學完了回來進到朝華,爸爸還能再扶持你幾年。”
凌淞華看着女兒木然的樣子,心裡憋氣,卻捨不得再對她發火。
凌筱筱彷彿沒聽見一樣,不看他也不說話,放下勺子就轉身回去了。
凌筱筱內心冷笑,上一次把她送出去,是因爲違背了她選擇的專業,在斯坦福得到了一紙學位證明,卻永遠埋葬了她熱愛的藝術。
那麼這一次送她走,又要她犧牲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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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引》的進度在陸霆的催趕之下,終於在第十七天,拿出了全部場景製作,陸霆看着整合在一起的人物圖景,每一幀都是經過精心修改,刪減了無數次最終形成的。
滿屏都是仙俠風獨有的飄逸灑脫,人物的服飾依然考究,參照了魏晉時期的寬袍廣袖,行止之間流光溢彩,風韻卓然。
場景製作亦是精美非常,或是蒼山雲霧,或是碧湖花海,或是駭浪驚濤,電閃雷鳴,動畫流暢寫真,音效真實,分分鐘就能將玩家帶入到仙俠的世界。
“衆騰那邊怎麼樣了?”陸霆看着手裡的進程表,只要衆騰沒有問題,很快就可以進行內測。
邵俊偉早上跟衆騰通過電話,此時說:“那邊技術部分已經完成了,功率、內存、運行、分辨率等各個方面都已經經過四輪測試,沒有異常。”
陸霆點點頭,合上文件:“準備聯繫時景明吧,儘快把代言的事定下來。”
“代言的合同筱筱在的時候就已經簽完了,看看對方的時間就能進行拍攝。”李鵬脫口而出的一個名字,讓會場瞬間安靜。
陸霆的手頓了一下,這些時間,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白天把工作排滿,忙到頭昏腦漲,晚上直接灌下兩瓶啤酒,倒頭就睡。
猛然間聽到筱筱的名字,心裡像被針扎似的疼痛蔓延,咬着牙說:“那就趕緊落實,不要耽誤內測,散會。”
這麼久再也沒有筱筱的消息,溫華偶爾過來也只談項目,不提其他,陸霆忍住不問,一晃就是半個多月過去了。
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
一定不好的,她看上去陽光活潑,實則細膩柔弱,只是自己能窺見她的傷痛,卻不能親手抱一抱哄一鬨。
陸霆攥着拳頭,再忍忍,很快了,很快就能再也不用跟筱筱分開了。
凌淞華去公司開會,卻把一份重要文件落在家裡,恰好馮阿姨出去買菜,只能由凌筱筱送去。
凌筱筱拿着文件等電梯,門一開,正好碰上江輕語。
按下電梯鍵,兩人都沒說話,電梯一直上升,江輕語看着凌筱筱沉靜的臉,沒想到這麼久不見,她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個樣子。
“還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江輕語打破沉默。
凌筱筱不知道她再說什麼,懶得回她。
“我得不到的人,誰也別想碰,大小姐,被傷害得滋味如何,是不是徹夜難眠,腦子裡像有幾千只蟲子在爬,恨不得都挖出來一隻一隻碾死它們。”
凌筱筱回頭看着她,江輕語詭魅的笑着,暗紫色的脣釉愈發顯得她整個人都帶着邪氣,原本飛揚着嫵媚的眼角,都被濃重的眼線掩蓋。
其實變的又何止凌筱筱一人呢。
凌筱筱想着江輕語不明不白的話,把文件交給凌淞華的秘書,突然想起來,爸爸的辦公室裡放着兩個保險櫃,爸爸向來謹慎,爲了沒有安全隱患,即便是自己的辦公室也安裝了攝像頭。
江輕語剛纔的話絕對不是空穴來風,這個月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從那三十萬開始的,所以爸爸會不會是聽到了誰的挑撥。
凌筱筱腳步轉向安保室。
“我要董事長辦公室的監控錄像。”
保安看着闖進來的女孩,不耐煩地問:“你誰啊?監控是隨便能看的嗎?”
凌筱筱板這一張俏臉,把凌淞華威嚴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我是凌筱筱,凌淞華的女兒,怎麼,非要董事長親自下來跟你說?”
那保安被唬住了,指着大屏幕左上角一直空白的一塊說:“董事長辦公室的監控一直連在他自己的電腦上,我們這是看不到的。”
凌筱筱蹙着眉尖,轉身出去給溫華打電話。
“爸爸的會議還有多久結束?”
溫華看看錶說:”剛剛開始,怎麼了?”
凌筱筱腳下不停,重新回到爸爸的辦公室,坐在電腦前面,但是進入監控需要密碼,只能問溫華。
“是你的生日。”
溫華好像猜到她要做什麼,後腳就跟了進來。
凌筱筱計算着時間,給江輕語轉賬那天是上月月末,但是事發只隔了一週,那麼只需要查看這其中的監控就可以了。
溫華也不打擾她,說:“你快點看,我去外面給你看着。”
凌筱筱把視頻加速,直接略掉一些工作彙報,手指在桌上不停的輕敲,這個小動作跟陸霆一模一樣,不知什麼時候就被凌筱筱學會了。
突然,她在屏幕上看到一個人。
“朱嘉偉。”
凌筱筱下意識的就確定是他,一個已經被開除的人,在這麼敏感的時間裡出現在爸爸的辦公室,不可能沒有貓膩。
把音量打開,凌筱筱能夠聽到二人當時所有的對話,聽見朱嘉偉挑撥離間,扭曲事實,凌筱筱握緊拳頭,果然是他!
他說陸霆對江輕語糾纏不休,說二人已有婚約,這些事,早在之前陸霆就已經跟她坦白的解釋過了,但是爸爸並不知道這裡邊的原委,一定被朱嘉偉鑽了空子,纔對陸霆產生那麼大的猜忌心。
“溫華哥,我爸那天去見陸霆的時候,都帶了什麼東西?”
凌筱筱注意到朱嘉偉給過爸爸一張紙,她要知道那是什麼。
溫華想了想說:“有啓明工作室的財務報表,還有一張銀行的單據。”
“在哪?找出來。”
溫華瞭解凌淞華存放文件的習慣,兩人翻了一會就找到了,凌筱筱拿着那張紙,果然就是那三十萬的流水,不過戶頭是江輕語,說明這個單據是江輕語打印的。
凌筱筱知道這一次又被這兩個人算計了,恨得咬牙切齒。
這幫人就這麼陰暗,都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還要跑出來膈應人,就這麼見不得陸霆好過嗎?
“爸爸知道這些一定氣炸了,他對陸霆做了什麼?”
“凌董讓財務部停了工作室的資金鍊,這些時候一直都是陸霆自己維持着。”
凌筱筱知道陸霆根本沒什麼家底,沒有朝華的資金,一定舉步維艱。
凌筱筱拿着單據轉身就跑了,她要去告訴陸霆,千萬小心朱嘉偉和江輕語,這兩個瘋子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風華引》已經是陸霆第三個作品了,如果再因爲這些骯髒的手段毀於一旦,陸霆只怕承受不住。
但她站在工作室門口,卻吃了個閉門羹。
李鵬一臉爲難的攔着她:“老大不見你。”
凌筱筱着急,抓着他的胳膊要往裡走,說:“你告沒告訴他我有急事啊,天大的急事!”
“老大說了,說……再急也不見,讓你回去。”
凌筱筱胸膛劇烈起伏,這個狗男人,即便爸爸斷了資金鍊做的過分,他怎麼就這麼軸,難不成連自己都一起恨上了不成。
對了,上次跑來找他,他就一副拒於千里之外的樣子,看着手裡的單據,摔在李鵬身上,真是一片好心餵了狗!
陸霆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凌筱筱負氣離開,他心裡越發堅定,一定要成功,不管遇上什麼困難都阻擋不了他。
跟凌淞華的約定很快就能見分曉了,絕對要忍住啊!
“老大,筱筱走了,留下了這個。”
陸霆看着那張單據,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就明白了凌筱筱的意思,看來上次衆騰程序病毒的事,就有朱嘉偉和江輕語的一份功勞。
很好,他和凌筱筱承受着壓力去幫助的人,竟然反咬一口,多麼諷刺的農夫與蛇啊,竟然不給他再留一點情面。
“請魯達部長來一趟,就說病毒有眉目了。”陸霆捻着薄薄一張紙,想了一會,遊戲即將進入內測階段,在遊戲上已經做不了什麼手腳了,但是其他方面還可以,譬如屢試不爽的大衆輿論。
“《風華引》馬上就要內測了,你們多多關注網上的風向,一旦有不利言論,立刻告訴我。”
李鵬看他鄭重其事的樣子,點頭應下。
陸霆眸色暗沉,眼底帶着呼嘯而來的怒意,朱嘉偉,江輕語,你們毀了《千里江山》還不知足,現在又對《風華引》動手,既然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
“老大。”邵俊偉敲門進來彙報:“時景明那邊的時間已經確定了,但是代言費還沒有談,你看……”
陸霆知道賬面上已經沒有錢了,前兩天法院對田超那棟房子的拍賣款已經下來了,雖然只有四十八萬,但是應應急也聊勝於無了。
“四十八萬?”邵俊偉有些詫異,別說是時景明這樣的巨星了,這點錢要請個二流明星來代言都有點拮据呢。
“你先談着,差多少我再想辦法。”
邵俊偉只好硬着頭皮去了時景明工作室,想到那個有血盆大口的經紀人,就怕自己一會說出金額來,直接讓她轟出來。
魯達來了之後,在辦公室談了很久,走的時候不停的感嘆,這個陸霆真是個精明鬼,算計起人來她是自愧不如,這樣的人物早晚有一天會不可小覷。
陸霆送走魯達之後,坐在辦公室等邵俊偉的回覆,其實剛剛也只是把朱嘉偉可能在遊戲裡動手腳的事透露給魯達,遊戲病毒畢竟是衆騰的事故,她去查才名正言順。
所有的手段都會留下痕跡,之前礙於遊戲尚在開發階段,怕大動干戈傳出去影響遊戲名聲,現在馬上就要內測了,《風華引》的製作在業內端遊的水準裡,絕對能獨領風騷,陸霆不怕鬧出事情來了。
直接告訴魯達,他們技術部查不出來的事情,公安局那些高科技手段卻一定可以,只要以懷疑有人危害網絡公共安全爲名,申請立案偵查,衆騰旗下負責着大上海絕大部分的安全系統,是絕不會坐視不理。
到時候背後不管是誰,那個人有多麼手眼通天,都將無處遁形。
陸霆把單據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朱嘉偉,我送你去跟田超作伴了。
陸霆正在盤算怎麼把江輕語一網打盡,畢竟植入病毒這種事,以他對江輕語的瞭解,她摻和進去的可能性不太大,正想着,邵俊偉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談妥了?”
邵俊偉興奮的點頭:“本來以爲要被人扔出來,沒想到時景明說他壓根就沒打算要代言費,這《風華引》也算是他的作品,給自己的東西代言不收錢,還約了明天就拍宣傳照。”
陸霆知道時景明這是在感念筱筱爲他在遊戲中圓夢的情分,想到筱筱,這個女孩子總是能用溫柔堅定的力量去治癒其他人。
這很神奇,就像於無邊深淵中墜落的行人,在被吞沒之際遇上一葉扁舟,載着他自渡,給予行人逃出晦暗的勇氣,重新遇見新世界的洞口,那裡彷彿若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