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觀衆席中的粉絲會的人起了個頭,從聲音傳出的小範圍開始,加入合唱的人越來越多,最終匯聚成相當壯觀的大合唱:
“只是淋着雨,只是等待着彩虹,毫不遲疑。”
“現在我將奔向想象中的彼端,天空的彼端。”
“靠這雙翅膀。”
這段安可時的大合唱,便是早上工作人員交給葉昭的那張紙條上的演唱會應援安排了。沒有采用最傳統的拍手喊安可的方式,而是採用了全體合唱葉昭出道曲高潮部分的方式。
這種在安可大合唱的應援方式,在日本也是相當普遍,許多歌手的演唱會上,觀衆都會用合唱代替喊安可。七十年代就在偶像唱歌的時候打CALL,泡沫經濟時代平均每週都要去看三到四場演唱會的本子觀衆們,早已總結出來了各種各樣的應援和安可的方法。
所以,在收到上田夕紀組建的粉絲會分發的紙條之後,在場的觀衆們也都非常給力的配合起來。
雖然說起來輕描淡寫,但是實際上置身在後臺,聽着場內傳來的兩千多名觀衆齊聲爲你唱歌的聲音,那種震撼感是非常難形容的。比鼓掌、比歡呼、比花樣衆多的各式應援方式,都還要令人感動。葉昭也不例外。感動之餘,還不免在心裡感慨:能夠唱歌真的是太好了。
“差不多可以進行返場了。”負責舞臺的工作人員過來提醒道。
於是,首先是樂手與和聲人員率先回到舞臺。燈光重新亮起的一瞬,觀衆們停止了大合唱,自發歡呼起來。
樂手們各就各位,拿起屬於自己的樂器。葉昭也在千呼萬喚當中,慢慢回到了舞臺。在屬於自己的位置站定,摘下話筒,首先向觀衆們道謝:“剛纔的安可,真的非常感謝。”
“喔——”
“那麼,我們就稍微再唱一會兒吧。”葉昭笑着說道。回過身,對着樂手們打了個可以開始的手勢。鼓手數着拍子,《太陽還會升起》那有些激烈的前奏被奏了出來。
安可的最後一首歌是《WINTER,AGAIN》,配合着這首冬日歌曲,會場裡洋洋灑灑飄落下如同雪花的紙片,當唱到“想見你,所以在無法見面的夜裡,深深地思念你”的時候,舞臺側面發射出彩色的飄帶,掀起了演唱會的最後一個高潮。
全曲結束以後,葉昭最後向觀衆席鞠躬道別:“今天真的非常感謝大家!再見(またね)!”之後,他和樂手們第二次從舞臺上走下去。舞臺的燈光也開始慢慢熄滅,全場的燈光則緊跟着亮了起來。
這一次,是真正的結束了。而場內的觀衆,則在工作人員的疏導下有序的退出了場外。之後,在第二場正式開放檢票前的這段時間裡,工作人員們則要迅速打掃乾淨現場,並且對場內的各種設備做一次保險性質的調試。
退回到後臺的葉昭,一邊喘着粗氣,從工作人員手裡接過毛巾,擦過汗之後搭在脖子上,一邊和跟着他的攝像機閒聊。
“初次演唱會的感覺如何?”扛攝像機的小哥提問道。這些跟拍的內容也許最後會被棄用,也許會被當成花絮收錄,甚至會被電視臺買去在節目裡播送。
“相當好。……還想要再多開幾場。”
“(既然這樣),不如加場好了。”攝像小哥玩笑着說。
“這種事我也說了不算。”說着,葉昭把臉往攝像機前湊了湊,故意道:“長戶社長,請(爲我)加場吧。”因爲他的動作和話語,跟隨在側的工作人員與攝像小哥都跟着笑了起來。
攝像機只跟拍到了休息室門口。
“辛苦了。”彼此鞠躬致意以後,葉昭推開休息室的門,回到了那間六疊榻榻米大小的,暫時屬於他的私人領地。
擺脫了攝像機和工作人員的注視,葉昭在玄關前踢掉鞋子,毫無形象的直接躺倒在榻榻米上,用毛巾捂住臉,閉上了眼睛。
……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葉昭不願睜眼,懶洋洋地說道:“門沒有鎖,請進來吧。”
門把手被輕輕轉動,耳邊傳來藤彩子“打擾了~”的寒暄聲音。
葉昭從榻榻米上坐起來,“彩子桑。”
她穿着一件繭型輪廓的長款外套,看上去像是將要遠行似的。
“正在休息嗎?”
“唔……”葉昭語氣含混的應了一聲,往門口看了看,“佐智子沒有跟着一起過來嗎?”
藤彩子把門合起來,在玄關換下鞋子,“佐智子先到前面去了。”
“是嗎……”葉昭點點頭,拿起放在矮桌上的三得利烏龍茶遞給她,“抱歉,沒有什麼可以招待你的東西。將就一下吧。”
“沒關係。”藤彩子接過寶特瓶,沒有喝,“第一次演唱會,感覺如何?”
“當然是兩個字,‘很棒’了。”葉昭和她閒聊着,“我想,面對着那麼多熱情的觀衆,就算是個性很冷淡的人,也會不自覺跟着high起來的。”
“之後,我也會爲你應援的。”藤彩子往葉昭坐的地方靠近了一些。
葉昭張開手臂,把她輕輕摟在懷裡,“謝謝。不過,有點想象不出彩子桑應援時的樣子。”
“到時,你可以在會場裡試着搜索一下。”藤彩子的嘴脣輕輕貼上他的頸側,說話時的吐息弄得他有些癢癢的。
“那種事做不到的吧?”葉昭凝視着她的雙眼。把寶特瓶從她手裡抽出來,平放到榻榻米上,推了出去。瓶子跌落到玄關之下。
四目相對的時候,就連房間裡的空氣都會升溫。不過,等不到葉昭趁着這短暫的空檔做點什麼,休息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你們在做什麼?”
葉昭驚慌失措的擡起頭,站在門口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仲間由紀惠。
“不……”葉昭鬆開藤彩子,從榻榻米上站起來去拉仲間由紀惠。少女毫不領情的用力推開他,他從來不知道仲間由紀惠有這麼大的力氣。跌倒在地的時候不知道哪裡受了傷,雖然想要起來去追她,但身體卻動也不能動,只得看着仲間由紀惠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剛纔,葉君想要說什麼?”藤彩子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後,跪坐下來,從後面抱住他。
葉昭想要說點什麼,卻說不出話來。
“真的是、太狡猾了。”藤彩子的聲音像是纏繞在耳邊的惡魔之音,“只有葉君一個人獲得幸福,這種事真的是太狡猾了。”
“彩子……”一雙纖細的、冰涼的手慢慢扼住了他的脖子,力道慢慢收緊。
之後,身體便慢慢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BAD ENDING1 達成)
……
“……尼桑!”一聲活力四射的呼喚衝進了他的耳朵。
葉昭緩緩睜開眼,茫然地看着跪坐在他身前的少女,“……佐智子?”
“尼桑睡得還真沉啊。”藤村佐智子把前傾的身體往後退了一點兒,留給葉昭起身的餘裕。
葉昭慢慢坐起來,“你怎麼在這?你媽媽呢?”
藤村佐智子擡起手腕,指了指手錶,“已經六點四十分了哦。我和媽媽在SUNPLAZA上面的餐廳吃過飯以後就直接到這邊來,在後臺剛好遇到上村先生過來給你送便當,就跟着一起進來了。”
“哦……”葉昭摸了摸脖子,發現是那條蓋住臉的毛巾不知何時纏到了他的頸上,舒了口氣,“原來是在做夢啊。”
“做夢?”藤村佐智子一臉好奇,“尼桑夢到什麼了?”
“夢到了一條很漂亮的船。”
藤村佐智子“嘁”了一聲,“這種藉口還真是爛。”
“這是實話。”……確實是一條非常非常漂亮的好船啊。
“依我看來,尼桑八成是做了什麼羞羞的怪夢難以啓齒,所以才編出來的假話吧?”
“這你都知道?”葉昭有點樂。
藤村佐智子一臉嫌棄,“體力這麼差,區區一場演唱會就累到倒頭就睡也算了,睡着了以後竟然還這麼不老實,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纔好。”
“你該怎麼說我,我是不太清楚了。”葉昭膝行着來到矮桌前,打開了便當盒,“不過佐智子,嘴巴這麼毒可是要遭報應的哦。”
“尼桑都還好好的在這裡呢,我說這點話不算什麼啦。”藤村佐智子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葉昭喝了一小口冷水,“對了,彩子桑人呢?”
“媽媽出去了……大概是去了洗手間吧?”藤村佐智子猜測。說曹操曹操到,兩個人正討論着藤彩子的去向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外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兩個?!
看着結伴走進來的藤彩子和仲間由紀惠,葉昭的表情瞬間凝固了。最重要的是,藤彩子今天,真的穿了一件繭型輪廓的拼色長款外套。
“葉君,已經起來了嗎?”藤彩子語氣平常的和他打招呼。
“葉昭哥哥,晚上好。”仲間由紀惠則尾音上揚,聽上去就知道她的心情很好。一大一小兩個女人並排站在玄關前,又都是百裡挑一的美人,看上去實在養眼得很。……如果她們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複雜的話。
仲間由紀惠對這一切都不知情,只有藤彩子,看葉昭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透着一點兒狡猾。
葉昭保持鎮定,嚥下口裡的飯,慢吞吞的打招呼:“哦……兩位,晚上好。”
“佐智子小姐,好久不見了。”和葉昭打完招呼,換了鞋子在榻榻米上坐下,仲間由紀惠又和藤村佐智子禮貌的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見。”藤村佐智子對這個在片場一直看着葉昭的女孩子記憶深刻,雖然她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今天,劇組的各位也都過來了嗎?”
仲間由紀惠搖搖頭,神情裡透出點不好意思,“只有我一個人過來了。”
“哦~”藤村佐智子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感嘆,“原來是這樣啊。”
“什麼‘原來這樣’?”藤彩子恍若不知,挨着藤村佐智子坐下。葉昭突然發現,現在這樣的話,剛好藤彩子和仲間由紀惠坐在他對面,藤村佐智子則像是法官一樣坐在上面。
“就是,這位小姐是尼桑的女朋友啦。”藤村佐智子一臉“這麼簡單的事還用說”的表情,“劇組裡那麼多可愛的女孩子,結果只有她收到了關係者票,絕對是有什麼原因啦。”
“可是佐智子,”藤彩子一語雙關,“我們不是也收到了關係者票嗎?”
“是哦。”藤村佐智子點點頭,看向葉昭,“尼桑,關係者票那麼緊湊,爲什麼會想到要送給我和媽媽呢?”
仲間由紀惠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似乎對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很感興趣。
“這個嘛……”葉昭下意識去看藤彩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只覺得她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玩弄被捉住了的老鼠的貓一樣。她是那隻大貓,葉昭就是那偷燈油的老鼠。
“是作爲上次演出的回禮啦。”葉昭迅速找了個理由,“上次在明治座劇院的時候,彩子桑不是送了門票給我嗎,所以這次的初次演唱會,也想請彩子桑賞光過來。”
“原來是特意回請媽媽啊。”藤村佐智子點點頭,回過神來:“這麼說的話,我就只是順帶的咯?”這副不依不饒的樣子,真不知道是像了誰。
“這種時候,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罵我吧……”葉昭不肯回答。
當做局外人旁觀了藤村佐智子捉弄葉昭的全程以後,藤彩子小聲笑了起來,象徵性的制止道:“佐智子,不要刨根問底。”
“はい~”藤村佐智子拖長了音調,不情不願的答應道。
這時,藤彩子纔不緊不慢的把話題引到了仲間由紀惠身上,“所以,葉君,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什麼人呢?”因爲他們所坐的方位,能直視藤彩子眼睛的人只有葉昭一個。
那雙眼睛明明柔情似水,卻又像是泛着冷冰冰的光。再細細打量,又彷彿柔情和冰冷都是錯覺,他面對着的,就僅僅是帶着些許探究的一雙眼睛罷了。
葉昭移開了視線,凝視着房間角落的某處,“……是女朋友。”
喜歡彩子啊……要不就讓她掐死主角算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