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女兒,跟她幾個哥哥一樣,讀書讀癡了的,夫人莫要見笑,”史夫人有些無奈的看着女兒一眼,不等羅輕容給她見禮,親暱的將她拉到身邊,“輕容瘦了許多,你們這個年紀,真是長身體的時候,可千萬要自己保重了,免得落了病根兒不但將來自己要吃苦,老夫人泉上也不能安心。”
以前羅輕容在進宮時也與史夫人打過照面,當時不過是按規矩見禮,她待自己也是泛泛的,怎麼忽然就親切熱絡了起來?“夫人說的是,母親也常這麼說我,只是祖母自小待輕容最好,”說到這裡,羅輕容眼眶一紅,急忙轉身試淚,這個史夫人雖然是翰林掌院的妻子,可這變臉功夫倒是一等一的,再想想前世她到寧王府看女兒時,特意將自己叫到正院裡長篇大論的講婦德還有什麼做人妾室要守的規矩,羅輕容忍不住一陣厭惡。
“招小姑娘落淚,倒是我的不是了,”羅輕容抽手時用了些力氣,這讓過來示好的史夫人很是不悅,若不是因爲女兒,她又怎麼會過來跟羅家拉關係?
“輕容跟老夫人最親了,我也是時常勸着,纔好了沒多久呢,”張蘭對史夫人也持保留態度,原因無他,樑元恪只有一個,寧王妃也只有一個,做爲樑元恪的老師,張蘭自然知道這史良箴也是柳貴妃兒媳的人選之一,雖然羅輕容已經多次表明,對樑元恪無意,但這樣的女婿落到別人嘴裡,讓張蘭開心的祝福,她做不來,“不知史夫人過來,可有他事?”
“唉,咱們京城的規矩不好,說什麼文武不相統屬,兩邊各有各的圈子,”史夫人淡淡的遠山眉微微攏起,依然秀麗的臉龐上帶了些許無奈,“其實有什麼呢?都是孝忠一個主子?”旋即她掩口一笑道,“我這個女兒害羞的很,仰慕夫人已久,又不好過來拜訪,在宮裡見過輕容幾回,回去也常跟我念叨,說要有這麼一個妹妹就好了,這不,剛巧前幾天遇到夫人一家,也算是給了我一個藉口,我們就找上門兒了~”
史夫人這話說的極漂亮,既將羅家母女捧得極高,又將自己一行的用意說的很是磊落,搞得張蘭若是不招納她們,反而沒有容人的雅量了,只是張蘭到底在京城混了幾年,哪裡會相信這些貴夫人口裡冠冕堂皇的措辭?史良箴又不是頭一回見自己,要表達“仰慕”之情根本不用等到現在,何況她自己也是姐妹成羣,羅輕容是什麼性子張蘭還不知道?外面會有幾個喜歡那她冰棍臉的?不說她高傲就不錯了,“夫人過譽了,史家世代書香,哪裡會看上我這些雕蟲小技?倒是我家輕容,史姑娘若不嫌她性子悶,待她出了孝,肯過來跟她說說話,我還要謝謝你們呢~”
“那敢情好,我這個女兒也是個悶性子,就讓這對悶葫蘆湊到一起,沒準兒對了脾氣,還能說說心裡話呢,”史夫人彷彿很喜歡羅輕容,笑咪咪的看着她道,“你史姐姐是個牛性子,輕容是個懂事的,要多教教她。”
“史姑娘,咱們到我那兒去坐坐?”羅輕容站起身,既然史夫人沒有別的話講,只一味兒的將自己和史良箴湊到一起,這其中的用意她大概也猜得出來了,還不是與上一世一樣,希望她們能做一對“好姐妹”?這是要給柳貴妃看麼?
史夫人看着隨了羅輕容離去的女兒,心裡萬分不忍,樑元恪因爲弄出個“奸生子”,又被人翻出清江一事裡被下頭人矇蔽,已經漸失聖心,從自己孃家外甥蒯展白那裡聽的意思怕是爲了拉攏勳貴這寧王正妃的位子是不能給自己女兒了。
聽到這個消息,史夫人氣得幾夜都沒有睡着,與丈夫生氣樑元恪私德不修不同,她生氣的是柳氏的背信棄義,當初兩個孩子出生,柳史兩家便有了默契,要結成姻親,這些年來,她也是將女兒按皇后的標準來教導的,從會走路起,身後跟的都是宮裡放出來的教養嬤嬤,一言一行一顰一笑恨不得拿尺子量着,因爲這個女兒從小吃了多少苦?現在倒好,自己不嫌樑元恪才成年就弄出個青樓女子生的兒子,他們竟然要放棄與史家的約定,還說什麼不想耽誤史大姑娘的前程?!
若依着史夫人的性子,這門親事就當當初瞎了眼,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可看到日漸消瘦的女兒,她還能說什麼?女兒自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要嫁給樑元恪的,現在叫她收了心再許別人,還不是要她的命麼?
雖然樑元恪說什麼天家與民間不同,可再不同,羅輕容這一年的孝得守吧?若是在這一年裡,能讓女兒嫁進寧王妃做了正妃,羅輕容也就不足爲懼了,這也是她轉頭與羅家交好的原因,要讓柳貴妃看到史良箴的大度隱忍,想是能再施些手段,讓羅輕容不得不低頭做了樑元恪的側妃,就更完美了,寧王一脈得了臂助,自己女兒的皇后之位就更近了。
所以史夫人特意在羅家從鄉下回來的那天候在路邊,爲的就是得到一個進羅侯府的理由,這一年裡,女兒要交好羅輕容,弄清楚這個羅輕容的喜好和脾性,最好能拿捏住她,以後即使她進了門,除了助力不能成爲史良箴的威脅纔是。
史良箴與羅輕容的交往並不像史夫人希望的那麼融洽,一個是心知原本如在自己囊中的王妃之位被眼前這個女子給生生奪了去,一個則是還清楚的留着前世所有的記憶,尤其是自己死前史良箴那得意的眉眼還真實的浮現與眼前,若不是兩人都是冷淡的性子,又自幼跟着教養嬤嬤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功夫,哪怕心裡都恨死了對方,此刻卻都笑盈盈的對坐品茶。
“羅姑娘這是今年的新茶吧?”史良箴細看杯中的湯水,“還是你們這樣的人家,我們府上,想喝上新茶,都得靠皇上賞賜,”一路行來武安侯府的富貴景象讓史良箴暗暗嘖舌,史家自自詡清貴,日常用度雖然也不俗,尤其是史良箴用的,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但這軒敞的園林,處處精緻到極點的擺設,都不是史家這種恨不得讓世人都知道他們是兩袖清風的文士所能企及的。
“沉魚外家世居江南,這是前幾日紀夫人特意送過來的龍井,聽說是宋家自己茶園裡摘的,沒想到竟然對了史姑娘的口味,這茶原不能跟宮裡的御茶相比,”羅輕容淡淡一笑,這話說的好啊,依史家的受寵程度,史家沒有,說明皇上還沒賜,而這個時節的貢品龍井想來還沒有送到宮裡呢,自己府上倒是先喝上了,這傳出去,父親的聲名還要不要了?
你在笑我沒喝過好茶,好壞都不會分麼?史良箴輕輕放下茶盞,“江南貢茶好像是雲家所有,這次回去倒可以跟父親說說,宋家的茶也不賴呢~”
宋家和雲家是世代的姻親,若是因爲史良箴的建議而鬧得不和,羅輕容心裡冷笑,她還是那個樣了,擺出一副善良爲人的嘴臉,打的卻是害人的主意,“每年的貢品不是洛郡王和內務府李大總管管着麼?原來史大人也能說得上話?”羅輕容一臉欣喜,起身道,“這下可好了,石綠,快去給紀家送個消息,”說着又衝史良箴一禮道,“史姑娘,宋家若是得了皇商的牌子,定會好好謝謝史大人的。”
“這,不是,我只是在開玩笑,父親一介寒儒,哪裡會跟洛郡王和李大總管交好,我只是說宋家的茶比雲家的還好,就算送到宮裡也夠格了,”史良箴額間見汗,這個羅輕容,果然是個厲害的,不動聲色的就給自己一個暗虧,這樣的人真的要幫樑元恪弄到寧王府?與史夫人不同,史良箴是知道羅輕容一向對樑元恪不假辭色的,也是因爲這個,她才採納了母親的建議,先搶了正妃之位,再幫寧王納武安侯之女進門,這樣的話,就算是樑元恪對她有什麼意見,也能看在史家的功勞上消彌了去。
“唉,原來如此,石綠,你別去了,害我白高興一場,我父親和明安伯都說不能插手這些事情,我還以爲史姑娘肯幫忙呢,誰知道竟然也是在哄我,”羅輕容一臉幽怨,看向史良箴的目光裡也盡是不滿。
“哦,輕容妹妹平日都做些什麼?”史良箴口裡發苦,急忙換了個話題,“我聽說妹妹的字寫的極好。”
“史姑娘莫要笑話我了,”聽到史良箴不停的管自己喊妹妹,羅輕容也不掩飾眼中的厭惡,冷哼道,“誰不知道史姑娘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以前有宮裡的貴妃娘娘,後來有韓家的韓銀昀姑娘,現在郡主娘娘嫁爲人婦,京城聲名最盛的就是史姑娘了,你的雙手梅花篆可是得過皇上的讚賞的,貴妃娘娘不也是因爲這個,才特別喜歡你麼?”
看來自己踩到羅輕容的痛腳了,雖然心裡得意,史良箴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清,“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哪裡有旁人說的那麼好?我也是閒來打發時光,王妃娘娘和羅侯夫人都以詩才聞名,妹妹可有詩作,能否拿來與愚姐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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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分改了五遍都有了,估計自己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