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唉,那事兒我也知道了,你放寬心,誰能越過咱們去?不說太子妃,人沒進門呢,就杵了個黃側妃,就是我們郡王府,鶯鶯燕燕少了?女人啊,最重要的是賢德,莫說是一個側妃,就算是再納一個,咱們也要歡歡喜喜的將人接進來~”羅綾錦一臉大度的模樣,拉着史良箴好一通體己話說。

“綾錦這話說的沒錯,你啊,就是心思重了,不過一個側妃,能翻出什麼大浪來?”齊太后聽羅綾錦勸慰史良箴,覺得也順勢給羅輕容聽聽也不錯,“爲什麼娶妻要娶妻?還不是這個賢字裡大度也是重要的一條?”

“太后說的是,臣妾記下了,”史良箴心裡咬牙,這些道理她哪裡會不知道?她並不是爲這件事生氣,若是樑元恪沒有這麼冷落自己,好好告訴她這件事,她定然會擺出比羅綾錦更通情達理的姿態來,可現在是那邊母子倆兒已經商量好了,纔將自己召到鳳鸞宮說什麼自己嫁進王府一年多無所出,這分明已經不將她當一家人了,“臣妾回去定然好好準備迎杜姑娘進門~”

“大嫂,怎麼不見瑋兒過來?其實珩兒年紀也不小了,您順道兒一起帶過來,太后看到重孫子過來,準保什麼煩惱都沒有了,再說了,太子妃好歹也是嬸子呢,還沒見過珩兒吧?”史良箴暗恨羅綾錦揭她痛處,含笑埋怨羅綾錦。樑籽珩是樑元慎的姬妾生的長子,雖然那個妾已經生了長子,愣是被羅綾錦壓着,只給了個姨娘的名份。

“瑋兒來啦,一進宮就被他皇祖父給接到宇清殿去了,”羅綾錦心裡冷笑,拿自己的庶子說事兒,“珩兒朝見時已經給太子妃行過禮了,看來是寧王妃沒留心啊,依我說呢,以前念兒也在宮裡住了兩年,時常到太后宮中來,漫說太后了,就是我也挺想的,你怎麼不帶他出來走動走動?他可是王爺現在唯一的子嗣,金貴着呢,不能關在府裡關傻了,太子妃說呢?”

自己這個姐姐也算是練出來了,羅輕容心裡暗笑,嘴上道,“是啊,籽珩我已經見過了,念兒只是聽說過,似乎還從未見過,那天弟妹走的急,我給他備的見面禮也沒有給你,”說着她從石綠手裡接過一隻紅木匣子,“裡頭是我在家時請人打的金項圈,他跟珩哥兒一人一個~”

這東西羅輕容一早就準備好了,不論爲不爲打史良箴的臉,念兒目前做爲樑家的子孫,她這個做嬸子的見面禮不送,那就是不尊重寧王府,這一次她是一定要送出去的,“以後再進宮,還請弟妹將念兒帶來讓我見見~”

“是,”史良箴深吸一口氣,起身含笑接過羅輕容手中的匣子,“臣妾代念兒謝太子妃賞賜,改日一定帶念兒給太子妃請安。”

“好啦,咱們也別坐着啦,都到昇平殿去吧~”齊太后由身邊的宮女扶了,起身道。

“是,孫媳什麼都不懂,還請皇祖母多提點~”羅輕容向前從宮女手中扶過齊太后,今天宮宴,朝臣勳貴在前面的太極宮,而命婦們則到昇平殿朝見太子妃。

齊太后和羅輕容還有柳貴妃幾個做爲宮中身份最高的幾個女人,自然是壓軸出場,羅輕容淡然看着殿前跪着山呼千歲的一衆命婦,心裡忽然沉甸甸的,這樣的榮耀需要多少付出才能維繫?

“太子妃驚着了吧?沒事兒,以後習慣了就好了,”柳貴妃以爲羅輕容是這被場景嚇着了,心裡微嗤,曼聲道,“你年紀小,平時又不愛出門,以後就好了。”

“是啊,”敬妃不着痕跡的向後退了一步,“以後太子妃還有主持宮中的各項祭祀和慶典,得快些習慣纔好~”

羅輕容做爲儲君正妻,確實是比她們這些嬪妃更有資格站在祭壇前,只是以往後-宮無後,各種儀式柳貴妃一手代辦慣了,也從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從今後要交到別人手裡,現在被敬妃這麼一提醒,才猛然醒悟她的時代就要過去了,“是啊,若不是你初歸,這宮務我也想交給你呢,咱們也輕閒輕閒不是?”柳貴妃含笑瞟了敬妃一眼,她就不相信,敬妃好不容易到手的權柄能輕易的交出去?

“貴妃娘娘淨笑話我不懂規矩,”羅輕容不動聲色的看着下面在案几後落座的命婦,因爲定國公是勳貴之首,定國公夫人還有英國公夫人離她們極近,身後是定國公世子夫人還有年氏,再往下看,張蘭還有姜氏正不知道湊在一起說着什麼,“我只是太子妃,打理的也只是東宮一隅之地,這後-宮的事情,既然中宮猶懸,自然要由貴妃娘娘來主事了~”

“本宮還以爲太子妃不知道呢~”既然已經撕破了臉,柳貴妃也不打算在羅輕容面前做出什麼賢德的樣子,雖然她這一生怕是稱後這望了,可這至德帝的後-宮,她依然是最尊貴的那一個,“原來太子妃也明白這個道理。”柳貴妃垂目擺出她一貫的清雅高貴的姿態來。

“娘娘原來既然在爲這樣的事情擔憂?還這麼繞着彎子跟我說話,”羅輕容忽然一臉委屈,可聲音卻比剛纔略高了一些,“我自幼便被祖母端惠夫人養在膝下,難道這樣的道理還不知曉麼?不論君臣,單說親情,也沒有做媳婦的插手公公內宅的道理~”

“你,”柳貴妃此時恨不得用手捂了羅輕容的一張臭嘴,可目光碰上從太后那邊過來給她們敬酒的定國公夫人蔣氏,只得訕笑道,“這個孩子,本宮不過開了幾句玩笑,她竟然當了真~”這個羅輕容,一準兒是故意的,這是要在蔣氏面前壞她的名聲麼?

“臣妾見過貴妃娘娘,敬妃娘娘,太子妃娘娘,”蔣氏淡淡一笑,給三人行過禮後,才道,“果然讀書人家出來的姑娘不一樣,”如今的定國公是至德帝正經的表兄,齊太后母子能走到最後,與定國公府的支持是分不開的,加上定國公如今激流勇退,根本不沾手朝務,更贏得了至德帝的格外尊重,蔣氏在柳貴妃面前,也就是客氣一下的份兒,“比咱們這些武將出身的愛給人講道理,只是娘娘啊,我家太子妃年紀小,面皮薄,您有什麼大道理,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兒給她講,她一定能聽得懂~”

定國公府也是羅老夫人的孃家,羅輕容也算是齊家的表侄女兒,剛纔又聽她話的意思,柳貴妃竟然是在昇平殿當衆指責羅輕容插手至德帝后-宮之事,這不是再說羅家沒家教麼?蔣氏若裝沒聽見,以後就不要再見這個表侄女兒了。

“夫人誤會了,”柳貴妃面上熱辣辣的,心裡恨不得將羅輕容給撕碎了,沒想到這個丫頭竟然如此會裝,看來自己真是小瞧她了。

“伯母誤會了,娘娘沒那個意思,”羅輕容“感激”的望了蔣氏一眼,親自扶了她的手臂,“我是晚輩,哪裡敢受伯母的酒,皇祖母還等着您過去陪她老人家說話兒呢~”

俞氏一直在注意着上首這幾桌的情況,只是這上前敬酒,也是要依着品秩來的,她只看到蔣氏一臉不悅,羅輕容一臉委屈,柳貴妃尷尬連邊,心裡着急,也不能直接過去問個究竟,好不容易看到內監示意,急忙擎了金盃帶了年氏過去敬酒。

“舅母,我沒事兒,您放心,”羅輕容從內監手裡拿過玉壺給俞氏和年氏各添了一杯,輕聲道,“不過是些小事~”

“臣妾謝太子妃賜酒,”看羅輕容神情輕鬆,俞氏放下心來,現在英國公府也算是綁在樑元忻這一系上了,於公於私都希望羅輕容順順利利,“你有什麼事情,只管遣人到家裡來~”

“臣妾張氏,見過貴妃娘娘,”張蘭終於等到了給柳貴妃見禮的時候,她從東宮出來時,羅輕容特意派了身邊的菊姑姑服侍她,還又讓泥金跟着,這哪裡是服侍,分明是監視,張蘭這陣子被困在武安侯府,根本沒有機會出去到莊子上見蒼笠他們,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了。

張蘭現在真心痛恨這個時代,沒有電話手機,女人不能輕易出門,外面的事情若是存心不讓她知道,她立馬就成了個瞎子,聾子,“娘娘,西邊~”張蘭真恨自己想的不夠長遠,這些年竟然沒有培養自己的人手,搞得想派人打聽個消息都困難。

“武安侯夫人,太子妃請您過去呢,”張蘭話還沒有說完,菊姑姑已經小聲提醒她了。

“你快去吧,一會兒過來陪本宮說說話,”柳貴妃揮揮手,廣西那邊的事情她也着急,奈何京城離廣西千里之遙,又不能大張旗鼓的去查,派出去的人至今也沒有送回來什麼消息。

一一接見完殿上的命婦,羅輕容笑得臉都有些僵了,她發誓,重活這一生,她都沒有今天笑的次數多,“表姐,咱們出去透透氣~”而張蘭,則被剛纔自己放出的想爲弟弟羅旭初訂親的消息給困住了,此刻正被一羣命婦圍了,哪裡有機會往柳貴妃跟前湊?雖然羅旭初只是個庶子,但他佔了個長子,現在又恩蔭進了親軍都指揮司,這樣的前程和家世,怕是許多人家都會動心的。